《御红尘》第217章


众人听丹吾问起,更加沉默。
知道人在哪里又有什么用处?
傅长宁吸食十万精魄,修为趋近半神,想一劳永逸将人除掉,只能集结多人力量,而现下南岭七大门派一夕覆灭,秋水门与魔族一战,大伤元气,天一阁弟子稀少,又远在东岛,纵观天下各大门派,只剩一个云山剑宗堪堪有足够战力,但云山剑宗在先前门内大战中自乱阵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战力去对付那个魔头?
商离行设立剑阵之事早在当日方景林身死之前便已泄露,贺七为外出寻人至今未有消息传回,何况将所有期望押注在归期未定的贺七身上,也不太实际,在设阵方面可说是毫无可行之法。
西涯山的妖族独来独往,与人族素有龃龉,魔族被赶回北陆,死伤无数,兽族神智低下,难以与人族配合行事,细细数来,人族竟是孤军奋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盟友。
他们想到此处,甚至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不可能的期盼,若是——若是那书生已经被门主处理掉了,就好了。
众人愁眉苦脸间,白萱终于放下把脉的手,谢留尘眼尖瞥见,呼唤一声:“白姐姐!”
白萱似放下心头大石般深吸口气:“幸好,幸好,门主身上并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伤口,只是耗费心力过重,识海受到损害,静养几日便会好了。”
谢留尘庆幸般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何所悟身为秋水门二把手,拥有主持大局之能,最先缓过神来,道:“现在情况未明,一切都等大哥醒来再说吧,我去门外帮他们处理战场尸体。”即出了药庐,崔明若也打起精神,道:“我跟你去吧。”
二人走出药庐,去了前厅。
白萱缓缓站起,道:“我也累了,谢师弟,有劳你将门主送回他的院子了。”
谢留尘点头:“好。”再不多言,辞别众人,将商离行抱回自己房间。
他将商离行送回自己床上,为他擦净脸上脏污,换上干净内衫,他自己白日里为抵御魔族,也是耗尽了真气,此时跟着静静躺在商离行身边,陪着他沉沉睡去。
躺到三更时分,天色全黑,阒静暗夜中忽闻闷哼一声。
谢留尘蓦地惊醒:“你醒了?”
他披衣起身,走到桌案边,点起烛火,烛光下端详商离行脸色,见他脸上褪去虚弱病色,红光渐现,确实是比白天好上许多。
他稍稍心安,又低下头问:“商师兄,你现在还好吗?可还感到哪里不适?”
商离行微微眯眼,温声道:“别担心,我受得住。”又朝他招招手:“过来,我抱一下。”
谢留尘放下灯烛,重新上了榻,翻了个身,埋首在他胸前。他生怕将人压痛了,上床的动作非常轻柔,找到合适的位置后,便不敢再动一下。
商离行仰卧着将他搂住,长叹一声,道:“只有将你抱在怀里,我才觉得我是真正活着的。”
谢留尘抽抽鼻子,在他怀中瓮声道:“商师兄,你是怎么出来的?崔姐姐他们都说你葬身岩浆中,已经死无全尸了。”
商离行道:“一言难尽,我确实一度以为自己将死在熔炉之下,谁知在跳进岩浆之后,因缘巧合,竟意外撞入傅长宁的识海。”顿了顿,道,“我在他识海看到了很多东西,很多被隐藏在命数轮转下的真相。”
谢留尘问道:“什么真相?”
商离行却是突然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谢留尘忙回道:“寅时了。”
商离行松了口气:“还好,我们还有十四个时辰的时间。”
谢留尘怪道:“什么意思?”
商离行道:“傅长宁在吸食十万精魄之时,空门大开,被意外闯入的我做了手脚,在十万魂魄中藏下一道杀气,使得他体内真气陷入混沌状态,暂时无法离开岩浆,不过十四个时辰之后精魄吸收完毕,他修为将更上一层楼,从此上天入地,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谢留尘诧异道:“那怎么办?我们的剑阵也杀不了他吗?”
商离行道:“我不知道,我没能想出对付他的方法,因为他的来历根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语气低沉,忽而长声一叹,“谢师弟,你知道我在熔炉中见到了什么吗?”
谢留尘摇头:“不知道。”
商离行吩咐道:“抱住我。”
谢留尘将他抱得紧紧的:“嗯,抱住了。”
商离行转了个身,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柔声道:“你接下来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的,不要害怕,相信我就在你身边。”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在与商离行额头相抵的那一瞬间,谢留尘识海一震,无数记忆碎片循着相触地方灌入他的脑海,迷乱白光退散之后,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一处山林繁茂的山村景象。
门栏边杂草丛生,几只家犬垂首低嗅,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细细看去,才发现这是周家村的村口。
但是跟后来落败凋零的周家村相比,此时看到的周家村,绿树葱郁,青山环绕,倒多几分繁华之色。
村口旁错落着四五间低矮的木屋,其中一间小屋前摆着几张小凳子,凳上坐着一名年约十一二岁、身穿皂青麻布的少年,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不时摇头晃脑,低声吟诵。
午后暖阳如煦,打在他稚嫩清秀的脸庞上,面目依稀可辨,正是年幼时期的傅长宁。
谢留尘恍然忆起,怪不得那次在墓穴里傅长宁说他见过幼年的自己,看来他也是在周家村长大的孩子。
这时候,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从村门前走了进来。
谢留尘陡见那人身影,心神一颤,被引出深藏心头多年的怀念之情——那年轻男子正是将他一手养大的南星师父。他满身风尘,神情疲惫,怀里抱着一名粉雕玉琢、睡得一脸安宁的小婴儿。
南星抱着孩子,茫然四顾,谨慎着走进村子,径自来到傅长宁身边,探下身,温声问道:“小兄弟,请问这里是周家村吗?”
傅长宁头也不抬,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门栏:“对啊,那不是写着吗?”
南星回身一望,才发觉身后的门栏上挂着周家村三字,点头道:“哦,方才一路走得急了,倒是没顾得上看,看来此处确实就是周家村。请问小兄弟,村里可住有什么不凡人物吗?”
傅长宁终于抬头,问道:“什么样的不凡人物?”
“就是,嗯,”南星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长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那种人物。”
傅长宁道:“我们村子里就住着一个很奇怪的外地人,他长得牛高马大的,性情也古古怪怪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南星道:“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傅长宁道:“可以啊,不过他长得特别丑,你到时候可不要被他吓坏了。”
“嗯,没关系,谢谢小兄弟了。”南星微微颔首,抱着孩子跟着他往村中小路走去。
山村小路修理得十分平坦,村里孩子一向怕生,见到他们的身影纷纷躲到一旁,噤声不言,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傅长宁生性自持,又以读书人自居,跟这些只会玩泥巴的孩子是玩不到一起的。
他手里也不忘拿着看到一半的书,领着南星走,在前面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还抱着一个小孩子,他是你的儿子吗?”
南星摇头道:“不是,他是我主人之子,主人死前将刚刚出生的幼子托付于我。”
傅长宁又问:“你找那个怪叔叔是为了给你主人报仇吗?”
南星道:“不是。”
傅长宁好奇道:“那是为了什么?”
南星摇摇头,没再回他。
傅长宁见他不回话,自己落了个无趣,干脆不再多问,心中腹诽道:“嗯,这个男人神神秘秘的,还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婴儿,一定有古怪。”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最是敏感,常常想参与到大人的话题中去,况且傅长宁自幼读书写字,与村里其他愚钝的孩子相比,自是心性过人,他见南星支支吾吾、不肯言明的样子,心中便存了几分好奇探听之意。
谢留尘目光跟随他们走去,心中却想:原来傅长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大奸大恶之人,孩童时期的他也是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只是不知后期经历了些什么,才致他变得心性扭曲、自私自利?
走到山脚下,傅长宁对着白茫茫的山麓喊道:“怪叔叔,有个人说要找你。”
话音未落,自山脚旁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一名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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