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压迫的小皇帝的一生》第7章


两个人在花厅喝茶。
厅外是瓢泼的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昭阳在看雨。
陈尚书在看昭阳。
她笑眯眯地问,陈尚书要见我,便只是为了看看我么?
陈景开口,长公主可是有清君侧之心?
昭阳不答。
陈景继续道,臣愿为长公主驱使。
昭阳不笑了。
陈景跪了下去,长公主当年大恩,臣不敢忘。江琅奸佞之辈,当除之。
昭阳道,陈景,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景道,自然。公主谋划周密,臣亦是侥幸得知。既然知晓,当有决断。不论公主将如何,臣愿领。
昭阳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道,你先回去吧。
陈景站起来,道,我字奂之。
说罢缓缓退了出去。雨水打在纸伞上,溅起的水花混在雨水里,转眼便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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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昭阳 end
番外?贤臣01(御史中丞和中书舍人的故事)
顾慎第一次听说沈昂,是在一家嘈杂的食铺。
赴京赶考的士子们凑在一起,说来说去也绕不过传闻逸事。沈昂无疑就是今年士子中最大的一个传闻。
他幼时家中显贵一时,是京中无数富贵人家中的顶尖;随后家道中落,贫寒时要靠替人写字卖画为生。可饶是如此,他仍旧小小年纪就拔了头筹,做了解元,后来又再高中,得了会元,士子们私下议论,都道今年恐怕要出一个大三元。
顾慎家境贫寒,为人谨慎,他从来都是笑呵呵地听,却鲜少开口。
他觉得沈昂未必能夺魁首,却很想见一见这个人。
一个经受了富贵,又经受了贫寒,却始终“不折傲骨,铮铮不屈”的人。
很快他就见到了沈昂。
入场时有人念名。
隔他几个就是一个颇显生涩的少年。那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叫,沈昂。
那少年脸色微红,疾步上前,声音不高不低地应了。
顾慎想,原来沈昂才是个少年。
后来他才知道,两个人也不过差三岁。
有一次他拿这事取笑沈昂,说他凭一副皮囊,就能骗得无数人心。
沈昂横他一眼,顾兄也不遑多让,白瞎一副老实忠厚的外貌,内里却是一颗七窍狐狸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接着喝茶,不再提此事。
番外?贤臣02
那一年的状元果然不是沈昂。
他们两个一个第八一个第九,放榜的时候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块,两个人也挨在一起。
顾慎看了一眼,便拱手对旁边的沈昂道,恭喜。
沈昂一脸不解,却也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同喜。反正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恭喜旁人的,必定高中无疑。
顾慎主动攀谈道,在下顾慎,字道真,忝为沈兄上首。
沈昂一脸恍然,也忙回到,在下沈昂,字仲卿。又想到顾慎叫出自己名字,必是知道自己的,一时脸色微红。
顾慎觉得有趣,这人竟然动不动就脸红么。
沈昂未进三甲,也不见有什么难堪失意之色,顾慎又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两个人一来二去,谈得也很愉快。
见暮色渐起,沈昂干脆请顾慎到自己常去的茶寮去喝茶用晚餐。
顾慎自然欣然允之。
卖茶的是个中年的汉子,看上去与沈昂颇熟悉。他领着二人到一处角落,沈昂问了顾慎一声,顾慎表示自己客随主便,于是不一会就上了两碗面来。
普通的面,只上面撒了薄薄一层绿葱。
顾慎看看这面,又看看眼前吃面这人。
只觉得今日见着红榜之上自己的名字时,也未有此刻的舒畅快活。
番外?贤臣03
面过圣游过园,两个人就都被扔进了翰林院。
同批进来的还有几个,不过陆陆续续便都离开了,只有顾慎与沈昂,两个人在翰林院里熬着。
此时摄政王当权,沈昂性直,不愿与同僚应酬寒暄,人缘自然不好。顾慎只好连他那份也一起应酬起来。
沈昂见他满脸假笑地与人虚与委蛇,就觉得厌烦,常常三两日不与他说话。
然后便觉得无趣,又来请他喝茶吃面。
顾慎也从不劝解他。沈昂请他喝茶就去,吃面也去,与别人应酬时,也还是有意无意带出一句,沈昂家中诸事缠身,他替沈昂告个罪。
他们在翰林院呆了五年。朝中摄政王死了,小皇帝开始亲政;边关北狄来犯,江琅大胜回朝;同科的进士,有人外放做官,有人锒铛入狱;皇后死了;他们两个升官了。
顾慎是中书舍人,沈昂是御史中丞。
都是天子近臣。
沈昂又请顾慎喝茶。从夕阳西下喝到皓月当空,顾慎跑了两趟茅厕,沈昂还是岿然不动。
顾慎从茅厕回来,发觉沈昂的眼睛亮得吓人,如同天上的那轮明月。
他对着顾慎说,我以为此生要老死翰林院,却不曾想到……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拿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慎看。
顾慎却不敢看回去。
他抬头望天上那轮明月,口中却唤道,二郎……番外?贤臣04
昭阳长公主围困大正殿时,顾慎和沈昂正陪在苍白虚弱的君主身边。
他们焦躁不安,比他们年轻的君主却十分淡定,甚至还来安慰他们,你们放心,昭阳不会杀进来,最起码现在不会。
顾慎与沈昂对视一眼,上前问道,长公主可是在等大将军回朝?
小皇帝点点头,似是满意他们的表现,解释道,昭阳从来都不放心江琅,可她却不得不等他攻下北狄。她与朕都在等江琅回来,她要留朕制约江琅,好先杀了他,也算断朕一条臂膀,朕也要等他回来,与昭阳相争,才好浑水摸鱼,一举将其拿下。
顾慎恭恭敬敬俯下’身,道,陛下圣明。心下却道,原来陛下也慌了神,不然如何愿意同他们两个讲这些事。
叛乱如同一波汹涌的潮水,散去后也只余一片寂静。
长公主当场被斩杀,大将军重伤在宫中“修养”。
沈昂叹了一声,同顾慎说,原来当日陛下的“将其拿下”,说的不只是长公主。
顾慎提了一个食盒,走在沈昂身旁,没有接这句话。
他们正走在刑部大牢的阴暗过道中。
过道的尽头关押着原户部尚书,陈景。
陈景在户部尚书上待了十年。
他年轻时稀里糊涂做了尚书,之后再未有进益,如今长公主谋反一案,却被牵涉进来。
顾慎沈昂与他君子之交,此时他们二人乃一人之下,陈景却是阶下之囚。
三人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后,陈景才道,我有一块玉佩,上头刻了一个“阳”字,之前被狱卒拿了去,还想请你二位去问一问,看能不能拿回来。
沈昂出去问了,好一会儿才拿回一块玉佩,举到陈景面前,问道,可是这块?
陈景颤着手接了,蓦地留下一行泪来。
他起身,眼中已无颓丧之色,二位大恩,某只能来生再报了。
说罢深深拜了下去。
番外?贤臣05
江潮登基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但他十三岁入宫,十七岁时代皇帝掌政。在为人君这件事上,并不陌生。
他的妹妹时任大理寺卿。
她以女子之身任三品官,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两年前是因为小皇帝宠爱她。两年后是因为她是江汐。
狠厉果决,公正严明的江汐。
顾慎站在了江汐的一边。
沈昂怒气冲冲去质问他,顾慎却称病不肯相见。
沈昂懂得,他这是在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向来坚信正统,江汐入仕时就曾召集了一批官员去跪宫门,被小皇帝打了一顿。在家休养两个月后,大理寺已经成了江汐的地方。
江汐相争之心不加遮掩,他自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太子一边。
如今江潮登基,他还以为顾慎会迷途知返,谁想他仍旧不思悔改。
沈昂已不觉得愤怒。他们早已走上两条道路,谁都无法回头。
自己曾经抱有的那一丝奢望,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番外?贤臣06
江潮死的时候,他唯一的儿子只有一岁。
沈昂得到消息时,江汐已经拿了江潮的遗诏,宣布他唯一的儿子继位,而自己将为辅政大臣,直至小皇帝亲政。
沈昂知道,大势已去。
顾慎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是喜悦还是悲伤。
两个人出宫门的时候恰好一前一后。
顾慎追了两步,问道,你可想去喝茶?
沈昂答应了。
他们又回到那家茶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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