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剑幕》第262章

“那是飞艇！快看，那是飞艇！”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它来，发出兴奋至极的高呼。浮空飞艇的传言早有耳闻，但是于他们而言却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事物。这只长梭形的银白色怪物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巨大且华美。它在那云海上下漂浮、穿梭的身影简直就像那诸神出行时的御座。
两面巨大的长方形晶屏被悬挂在“御座”的两侧，待到一阵有别于太阳的光华闪烁而过，在世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中，一个微笑着的中年身影便出现在了那荧光晶屏之上。
“帝国的子民们，我是东域大公法兰·巴伐利亚！”这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理着一个地中海发式的微胖身影于一枚晶石之前，以狂热无比的姿态振臂高呼：“我要在这儿向你们宣告，你们正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
“文明的火光已经被点燃，我们伟大的学者们正在创造一个无比辉煌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辉煌耀眼到令人无法去直视！”
“当它到来之时，我们终将会走出这片囚禁着我们的牢笼，夺回先祖们曾拥有的土地，将那些来自深渊的恶魔赶出我们的世界！”
。。。。。。
地上一片寂静。
而后，巨大的欢呼声便将云层冲散了开来。
无与伦比的狂热气息将整座城市燃烧了起来。
天上的人们在高喝着，地上的人们在欢呼着，他们从未想过原来凡人也能够站在云端之上，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发出震颤天地的巨吼，向着世界宣言！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全然没有想过即便那个时代真的到来，能够在天际发出高吼的依旧不过寥寥数人。他们奔走着、欢笑着，全然不知道一道格格不入的沉默身影正自他们身边悄然划过，要去开启未来的另一个角落。
伊恩走得很安静。他知道当那个时代来临之时，罪民与帝国人之间原本就巨大的差距会被无限地拉伸开来，甚至于到一种几无翻身之地，仅能恳求善心“施舍”的地步。虽然从没有明确表示过要“拯救”罪民于“水火”，但他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所谓学徒间的药剂竞赛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相较于整个学术交流会而言，这样的小比赛连被称之为“娱乐节目”都略有不足，除了同行的一些人士之外恐怕根本就无人问津。
他不想这样。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不希望自己低调，哪怕数之不尽的麻烦纷至沓来，他也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除了寻找菲儿之外，他忽然急切地感到自己或许应该做些什么，也好对得起自己的发色与瞳色。
这么想着，他自顾自地走进了药剂师们所在的会场。
今天就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滞留在前厅的药剂师已经寥寥无几。对于伊恩这么个罪民少年的到来几个停留于此的年轻学徒顿时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仆役？还是。。。。。。
他们猜不准伊恩来这儿做什么，而厅内的守卫们同样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走了上来想把这个看上去像是误闯了此地的罪民小子赶出去。只是伊恩比他们更快了一步，当两名侍卫手上的长戟交叉起来时，他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罪民，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
职守的老药剂师将目光从参赛的名单上挪了开来，眼见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罪民少年一步步走向自己，顿时就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然而，还没等他说出第二句话来，某个心情不好的少年早已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桌面的名单上。
“我听说有一场药剂学徒间的比赛，这场比赛的优胜者可以成为正式的药剂师。”他眯起了眼睛，露出来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我参加不了药剂师考核，所以只好来这儿进阶了。”
第六十八章　狂妄的疯子（）　
眼前的这小子疯了！
这是老药剂师诺里斯此刻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他在这座大厅内工作了整整四十余年的岁月，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低贱的罪民居然该如此明目张胆地踏入此地，狂妄无知地宣称自己要打败帝国所有的药剂学天才。
这简直就太可笑了！
“你懂药剂学？”
这是此刻诺里斯最想问的话，而他也正是带着极端轻藐的语气将心底的声音脱口而出。
整个大厅因这句问话而为之一静，随即轰然的笑声便从自伊恩之外的每个人口中响起。
一个不可能系统学习药剂学知识的罪民居然声称自己要来参加这场天才们之间的盛会，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愚蠢之徒究竟是无知到了何等的地步？在这群学徒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他们今天见识到的最为可笑的事情，其中几人甚至已经盘算着要让这个笑话变得人尽皆知。
伊恩没有出声，他仍旧保持着最为标准的微笑，直到当所有人的笑声都停息下来，大厅再度归于寂静的那一刻，才温和有礼地开了口：“我当然懂得药剂学。。。。。。”
这半句话引来了有一阵嘲笑，然而当伊恩的后半句话脱口而出之时，这笑声中的半数戛然而止，而另一半却笑得更加响亮。
“。。。。。。而且，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懂得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罪民？”诺里斯气极而笑，他没有想到这个卑微的罪民居然狂妄无知到了这种地步。这样的无知在他看来不但是对在场所有药剂师的无端挑衅，更就是对药剂学的莫大亵渎。
他以为自己是谁？
凭着或许是偷学来的那点药剂学知识，就真得以为自己是个天才了？这太悲哀了，悲哀地让人觉得可笑。
他已经不想去听对方的回答了，抬起手来就想示意卫兵将这个可悲的无知之徒拖出大厅。然而还不等他做出挥手的动作，这位老人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寒，整个人似乎凝固住了一般，半点地不能动弹。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寒意随着这句话瞬间消散，一脸苍白的诺里斯顿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的罪民少年依旧保持着那温和的微笑，仿佛刚刚的那一阵恶寒只是他自己的错觉一般。
“罪民，你想干什么？”
诺里斯的心底没由来地涌上来一丝恐慌。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一瞬间的凝固绝对不是他的错觉，而且和眼前的这个罪民少年绝对脱不了干系。事实上他此刻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心底更是生出了想要求救的念头，然而站立着的少年身影无巧不巧地遮住了他的正面，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了大厅了所有人的视线，让看着热闹的诸人没能发现半点的异常。
老人猜得没错，伊恩的确是故意的。刹那间的剑意锁定即便是哈瑞斯都会感到不寒而栗又何况是眼前这位老药剂师？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可不是为了被人赶出去而来的。在“强行”制止了老人挥手赶人的意图后，伊恩当即就再度开了口。
“说实话，我对于一群小孩子们（药剂学徒们）所争抢的糖果（比赛优胜）真的没兴趣，但是您也知道，作为罪民我是无法参加正规药剂师考核的。”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标准微笑，说道：“所以，我不得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来参加这场无聊至极且毫无悬念的比赛，就当是回忆一下自己的童年生活。”
这句话被伊恩刻意的抬高了音量，以至于清晰无误地被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而其所产生的群嘲效果极为显著，以至于每个听明白了其中含义的人脸上顿时就变了种颜色。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内气氛变得如同高压锅里空气一般，沉闷而压抑，孕育起了那随时可能掀开“锅盖”的巨响。然而即便如此，伊恩仍旧没有停下的打算，“不知死活”地往那锅底下添加起柴火，仿佛生怕待会儿爆炸时的声音不够响亮。
“说起来我此刻非常的惭愧，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人了。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我真的不打算来欺负一群还没长大的孩子。毕竟这也是他们难得能够在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结果搞不好一生都得因为我的缘故留下童年阴影。。。。。”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花草在温室里养久了，拿出来后总得受点挫折。你们这群家长们心软不敢下狠手，那么也就只能是由我这根野草来以大欺小，来为他们上一堂他们平时学不到的课了。。。。。。”
眼睁睁地看到眼前之人那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诺里斯觉得自己终于知道眼前这罪民小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了。
这个卑微而又狂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