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梦》第46章


文祺紧紧的挨着他,一节节往石阶下面走:“有人曾说,我们每天不一定能看见日出,但一定能看见西沉的太阳。所以他给自己取名‘西落’,这样,知道他名字的人,总能在一天当中,想起他一次。”
肖谔会意的揽过文祺的肩膀,视野尽头的天空,温亮的光线被几重云层覆盖,又在拂动的春风中若隐若现。
他们手牵着手,并排走在铂灰色的林荫大道上,身边渐次亮起万家灯火,很快便融入进车水马龙和鼎沸的城市喧嚣中间。
昏暗的街区,偶尔被流星似的汽车尾灯照亮,文祺靠在肖谔怀里,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交付给他。他们一同走向繁华的路口,走过在逐渐回暖的气温中,萌生出蓬勃绿意的杨柳,走出命运带给他们的绝望与重生,肖谔停下脚步,低头亲了一下文祺的手背,温柔的对他说:“跟我去个地方。”
夜幕下的钟鼓楼,巍峨,肃穆,时间凝固在它身上,历久未改容颜。入口处的城墙角下,几簇白色的“玉簪”茂密生长,文祺在清淡的花香中跟着肖谔迈上楼梯,像小时候那样,拽着他的衣袖,仰着脖子,迎着光,两只眼睛永远不离他的“小肖哥哥”。
他们在城楼上兜兜转转,抵达顶层时,盛大的古城夜景在两人眼前铺展开来,群星与灯火璀璨连绵,延伸向无限辽阔的城市边缘,当空的皎月,却不敌文祺精致的眼眸柔和清亮。两人一起倚着朱红色的阑干,肖谔从文祺身后抱过来,不遗余力的搂紧,熟悉的气味让他微醺沉醉,他在白驹过隙的光阴里,在千帆过尽的岁月中,向文祺表达自己的真心。
“我们都是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不过几十年须臾转瞬的人生,可就算如此,我也依然想要认真的,努力的过好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
“而你,是我‘认真’与‘努力’的前提。”
“文祺,我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四个字,从你出生到现在,‘喜欢’,一直是我对你,始终如一的心意。”
“但往后,我爱你。我会尊重你,陪伴你,竭尽全力给你想要的一切,用生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文祺转过身,动容的看着肖谔,听他用满腔的赤诚与爱意,对自己做着最后的告白。
“我想拥有你的余生。”
钟鼓楼的轮廓灯一瞬亮起,光与影,梦幻般叠揉交错,文祺眨着湿润的眼睛,笑着问:“你是在邀请我,成为你的人吗?”
肖谔向前倾身,虔诚的吻他:“答应吗?”
文祺握住肖谔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同样虔诚的回答他:“不胜荣幸。”
第五十五章
正文055
早春三月,栅栏街里一派荣华欣盛,街边小店人来人往,吆喝声、车流声不绝于耳。趁着暖和的天气,旅行团游客们的大批涌进,店员们争先恐后的扬着脖子给自家招揽生意,却忍不住,总要往街中的某处投去目光,不禁纳闷儿,平日里最红火热闹的和雅茶楼,此时竟然大门紧闭。
暖柔的日光爬上眉眼,文祺颤了下肩膀,眼睛还未睁开,先向上伸展手臂,攀住了肖谔的脖子。细长微弯的睫毛低低的垂着,文祺把下巴枕在肖谔胸口,绷直脚趾去够他的脚背。
滑溜溜的肌肤,湿/漉/漉的潮意,被窝被两具相同体温的身子捂暖,文祺埋着头,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满目绵密的樱桃红让雪白的肤色一衬,显得更加惊心,诱人。
“醒了?”肖谔的声音又轻又软,钻进耳朵里又烫又痒。
文祺脸上有点热,偏过头,拿手背蹭了蹭鼻子:“嗯。”
肖谔用四肢缠住他,翻了个身,盖严实被子:“想什么呢?”
昨晚的一幕幕过电影似的,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文祺往肖谔结实的后背上掐了一把,闷着脑袋:“折腾死我了。”
办完了一场最温馨浪漫的“成人礼”,肖谔还在留恋回味,还在拥抱文祺,贴着他细细的品,全然不觉得害羞,心潮澎湃的,挤着人乱摇乱晃。
玩闹了一会儿,文祺竖起耳朵,朝门口望去,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安静?”
肖谔把他捉回自己胸前:“茶楼和剧团的人搞团建去了。”
团建?闻所未闻。自茶楼开业以来,肖谔最多给员工们放过几天春假秋假,从没组织过任何额外的活动,突然这么慷慨大方,文祺惊呆了,拿一家之主的口吻问:“那得花多少钱啊?”
肖谔笑了:“老爷子掏的腰包,去年没少赚,这点钱还是有的。”
文祺也笑:“陆然和小昭也去了吗?”
肖谔揉着他的后颈,舒服的文祺眯了眯眼睛:“都去了,整栋茶楼只有我们。”
“你在计划什么?”文祺捏捏他的耳垂,“这么大动干戈的,有什么企图?”
肖谔低下头,在文祺软嫩的嘴唇上小啄一下:“宝贝儿,生日快乐。”
由于房间太过安静,话音落下后,肖谔甚至能听见文祺卓卓有力的心跳声。文祺抿了抿嘴,挠挠肖谔的肚脐,很小声的说:“好几年没过了,我都不记得了。”
“不怕。”肖谔直起上身,坐在床边去捡扔了一地的衣服,“我给你一次性全补回来。”
被角掖在文祺腋下,露出干净光洁、线条圆滑的肩膀,肖谔蹲在床头,摸摸他的脸:“再睡会儿,我去准备准备,醒来换好衣服,咱们楼下见。”
光线很亮,睡意很浅,文祺几次翻来覆去,听了肖谔的话,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中途房门有一次开合的响动,文祺等肖谔离开后,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趿着拖鞋探头往桌上一瞧,怔住了,半天杵在原地,没挪动一步。
一套殷红色的秀禾礼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两人的合照面前。
文祺慢慢走近,嫁服旁边,还有一个摆件大小的楠木箱子,他其实已经意料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可还是在打开木箱的一瞬间,鼻尖泛酸,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是一顶鎏金凤冠。
文祺唱过很多的角儿,身上的霞帔,头面上的配饰,根据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故事,变换了一次又一次。然而在肖谔的人生中,文祺是永远的主角,这顶价值连城的凤冠,是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也是肖谔下给他的聘礼。
肖谔在暗室换好剪裁精良的新郎服,古典雅致的立领盘扣,束着窄瘦的脖颈,紫红色的绸缎布料,绣了一条金色的盘龙,宽硕的袖筒下,晃荡着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珐琅彩工艺的龙纹银戒。
打开足有半人高的铁笼,雪貂顺着肖谔的手臂蹿上肩头,一人一貂走出暗室,来到空阔宽敞的正堂中间。
喜庆的红色铺了满堂,墙壁四角的灯笼,“和雅”匾额下的绣球花,头顶上方如波纹般随风流动的纱幔,肖谔面向通往二楼的长梯,紧张的摸了摸心口,用较短的时间飞快调整好呼吸,挺直背脊,耐心的等。
没过多久,屋门开了。文祺迎着南面窗户透进来的大片光亮,手握扶梯,从高处朝肖谔缓步走来,藏不住的笑容溢在唇角眉梢,融光一照,耀眼的好看。
肖谔看懵了,盯着文祺走到自己身前,撩开脸侧的珠帘,镂雕的凤凰流苏与手上那枚凤鸟银戒同样巧夺天工,文祺扬起脑袋,一脸严肃的问:“这头冠,很贵吧?”
肖谔傻愣愣的点头,目光依然直勾勾,坦诚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文祺蹙眉:“不是说好我管钱吗?怎么还没嫁进门,就都给我败光了啊?”
肖谔一听,赶忙凑近,拉着文祺的手往自己怀里拽,蛮横的说:“现在悔婚可来不及了。”
栅栏街里大概是有新店开张,震天的炮竹声挤进只有他们二人的茶楼正堂,有着别样的热闹。文祺抬头望了望四周,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有肖谔,也有他们的一辈子。
两人坐在不大的方桌前,支着下颌,看着对方,偶尔讲两句知心话,大多时间还是倚靠在一起,安静的去听栅栏街里的动静。
天色渐晚,外面只剩蒙蒙一点微亮,文祺起身,搬了把椅子,正对着舞台中间,冲肖谔挥了挥手。
肖谔弯起左臂,抱着雪貂走过去,文祺笑了笑对他说:“我给你唱支曲儿。”
衣角蹭上椅背,肖谔没坐,牵起文祺的手往正堂右侧走:“我送你上台。”
没有月琴,没有檀板,没有宾客,没有茶香,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在偌大的静谧中深情对望,用目光倾诉千思万语——盼此生与你共白首,愿悠然岁月再无愁。
文祺轻掸衣袖,半遮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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