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娇》第102章


“……”
顾风岩一时无语以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眉头紧拧,脸上平添了些许忧郁。
昊轩暗自一笑,顾风岩哪能不知道北方根本没彻底平定?朝廷匆忙让他班师回朝,不定就是忌惮他拥兵在外尾大不掉,或是立下的功劳太大将来不好驾驭,于是将他半道招回。
回朝之后顾风岩自然要交回兵权,就像一只老虎没了爪牙,还能有什么威力?
朝廷倒是像模像样的给他庆了功,却并未委以重任拜他为相。堂堂的三军统帅、文武三品的朝堂大员,居然跑来钓鱼了,真是有够讽刺的!
“宣王殿下,非常人。”顾风岩双眼微眯地看着水面的浮标,悠然道。
“将军笑了。我只是随口一胡夸,只当戏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昊轩道。
“北方的确是……大不宁啊!”顾风岩长叹、摇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殿下不在军武也不在朝堂,却能一语中的,绝非常人所能及!”
昊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没答话。
群雄逐鹿的时代已然到来,天下纷乱,内忧外患、烽烟四起,这无疑是一个让武夫大放异彩的时代!
逢人且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百姓人家都懂的道理。做了几十年官的顾风岩,当然不会刚一见面就和昊轩在政治与军事的问题上做推心置腑的深谈。
雀儿玩了一阵雪团跑回来,顾风岩就笑呵呵地和她讲解《离骚》去了。
昊轩安之若素地自顾钓鱼也不心急。毕竟是头次相会,不能指望顾风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完全信任,更不能指望他现在就做出什么样的答复。
另外,顾风岩自己的处境,好像并不太妙。他言辞含糊地跟他“带兵困难”这种话,用意颇深。一来有可能是在委婉地绝拒他。二来,顾风岩也许想通过他,在他父皇那里为他美言几句,
想到这里,昊轩心中猛然一亮,“我怎么能忘了当年顾风岩在西域混了十几年的事情呢?当时他就是因为曾反对先皇立他父皇擎宇为太子,在他父皇继位后被贬到西域的。”
正是这次重大的政治交锋,导致顾风岩和他父皇的关系一度很僵。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顾风岩在西域一蹲就是那么多年,为什么他的文治武功这么出色却一直未能拜相,为什么他带兵在外朝廷极不放心半道就将他召回来,为什么他这个文武兼备的大员在立功回来后,只能在寒烟池边钓鱼!
昊轩的心里豁然开朗!他父皇不希望他的老对手顾风岩坐大!
看到顾风岩在那里乐呵呵的逗雀儿玩,像个私塾的老学究一样给她讲解《离骚》,昊轩突然觉得,这老头子的心里其实就像明镜一样。
顾风岩或许早就猜测到他的来意和意图,于是顺水推舟地向他传达了一些他在朝堂上“遭受排挤”的信息。他既防着他又不拒绝与他亲近,无非是怕拒他于千里之外后更加开罪皇上,或是希望通过他缓解他和皇上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此来,顾风岩倒也有地方用得上他!
这算是一拍即合,还是狼狈为奸呢?
昊轩摇头笑了笑,官场上的人,个个贼精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在官场上拥有真正的朋友,怕是极难。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顾风岩的声音抑扬顿挫,还挺陶醉。
雀儿的声音则是脆生生的,“老先生,美人之迟暮有何深意呢?”
“这个嘛……”顾风岩微微一怔,“你再大一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雀儿固执道。
“现在我就是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呀!”顾风岩哈哈大笑,“等到了年纪,就算没有人告诉你,你也会懂的!”
“你赖皮!”雀儿有忿忿,“好的我有不懂的你都告诉我,现在却又左右搪塞!我不给你酥糖吃了!”
“哈哈哈!”昊轩和顾风岩一起大笑。笑声很爽朗,也很放肆。就如同,大家的心里都如同雀儿一样清澈,从未沾惹过半粒尘埃。
夕阳斜照,已是黄昏。
昊轩与顾风岩各自收起鱼竿准备回家,二人都钓了几条肥美的鲈鱼,收获颇丰。
“将军,明日若得空闲,我会再来此地垂钓。”昊轩主动拱手拜别,“将军想要的密码本,我会带来。”
“真是有劳殿下了。”顾风岩了头,“就此别过,明日再会!”
“再会!”
雀儿笑着挥挥手,“老先生,再会!”
顾风岩心情舒爽,和那少年结伴而去。
第一三四章 上门请罪() 
昊轩看了雀儿一眼,“走了,回家!”
“殿下,这老先生竟然是将军?”
“是的。”
“多大的官呢?”雀儿接着问道。
昊轩笑了一笑,“很大。”
雀儿一脸困惑,“那他为什么每天跑来钓鱼呢?大官是不可以钓鱼的,这是贱籍的渔夫干的事情!”
“我不是也钓了吗?”昊轩反问道。
“殿下当然可以!殿下做什么都可以!”雀儿理所当然的样子。
“为什么?”昊轩不解。
“因为你是宣王殿下!”雀儿提起马札和鱼桶欢快地跑,“今天又有鱼吃啦!”
昊轩迷茫的眨了眨眼,这是些什么思维逻辑?
昊轩带着雀儿往回走,远远看到有马车停在府门口,便知道有客来访。待走进府门,他往正堂上一看,朱曜正站在檐下拱手,“宣王殿下,在下冒昧而来,还望恕罪!”
“原来是朱大人来了,王真是失礼!”昊轩放下鱼竿迎上去。
肖飞走来一看,倒也免去自己一番口舌,只管在一旁伺候。
“殿下真是好兴致,竟外出垂钓了!”宾主分座后,朱曜谄媚笑道。
昊轩笑了笑,“王这几日无事,找些闲散事情来做,让朱大人见笑了。”
“我今日前来,就是特意将此字贴送回。殿下请过目。”朱曜将竹筒递上。
昊轩心下一惊,“那字贴不是被我撕了吗,难道专程跑来把竹筒还我?”
肖飞将竹筒接下,递给昊轩。
昊轩无奈道:“朱大人这是……买椟还珠?”
“殿下何不拆开来一看?”朱曜抚髯微笑道。
昊轩将那竹筒拆开从中取出一贴字贴,很明显是重新裱糊粘贴过,加了一层厚厚的背纸。不得不,修裱的手艺很不错。如果不是特别认真,很难看出这字贴被撕裂过。
可是雀儿的眼力从来不差,她当场就变了脸色,“殿下,这字贴被撕过了!”
“我当然知道。”昊轩看也不看,淡然将字贴收卷起来,“我撕的。”
“啊!”雀儿惊叫了一声,宛如石化,浑身都僵硬了。
雀儿这一叫,倒把朱曜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昊轩脸色略微一沉,瞪了雀儿一眼,“成何体统!”
“殿下恕罪,我……”雀儿瞪大眼睛看着字贴,那眼神就像是送别即将踏上征途的亲人一样。
“拿去,收起来。”昊轩将竹筒往她面前一递。
“是。”雀儿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竹筒,转身往门外走。临出厅堂时回头瞟了朱曜一眼,双眼如同放出铺天盖地的冰刀,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朱曜禁不住浑身一寒,愕然目送雀儿离去。这婢好生凶戾,他何时得罪她了?
“朱大人莫要见笑。是王管束无方,手下人太不懂事了。”昊轩道。
“无妨、无妨。”朱曜故作大方地呵呵一笑,道,“今日在下来,一为送还字贴,二为……登门致歉!”
“哦?”昊轩显得有些惊讶,而后恢复了平静,“致歉的话,从何起?”
“那一日……都是在下的错,是在下太过失礼,太不近人情了。”朱曜躬身一拜,满怀歉意道,“多有冒犯,殿下胸怀大器,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其实那天“冒犯”昊轩的是朱元,朱曜多撒了个不太高明的谎,让人有鄙视而已。但是“子不论父过”,朱曜总不能在背后数落自己的老爹吧。
何况,他也不敢!
昊轩不以为然地笑道,“朱大人这话真是无从起,倒是王出言莽撞、行为乖张冒犯了令尊才是。按理,理当是我登门致歉!朱大人以德报怨,倒显得王器量狭窄不会为人了,惭愧、惭愧!”
朱曜略略吁了一口气,还好他没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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