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1133章


妥协的产物。由此推测,在第三次东征中,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利益一致,崔弘升和李平原当然紧密合作。
罗艺立即调整了自己对安东军的评估,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事关重大,明公可有安东军的确切消息?”
“这正是某同意你北上石柱口的原因所在。”崔弘升说道,“你到了石柱口后,不要急于行动,而是先派人到国内城打探,同时还要派人渡河到雩水两岸打探,要积极寻找安东军,争取以最快速度与李平原取得联系,只待两军会合,便可迅速渡河东进。当然,如果李平原已经兵临雩水,你就无须犹豫,立即渡河会师。”
迟疑片刻,又补充道,“如果某估猜正确,李平原已经打到了国内城,那么他亦会派人火速南下寻找我选锋军,以期赢得我选锋军在正面战场上的有力策应,以帮助他从侧翼取得突破,所以,你在北上途中亦要仔细寻找,切莫大意错过。”
听到这里,罗艺已经暗自吃惊了。崔弘升所言足以说明他和李平原之间有秘密约定,由此也证实崔弘升为何在此次东征中一反常态,不但积极主战,急速渡过辽水,还风驰电挚直杀鸭绿水,原来就是为了帮助和掩护李平原从侧翼突破鸭绿水防线,竭尽全力推动战局向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的方向发展,继而从中攫取到难以估量的政治利益。
好一个惊天布局,不过想到崔弘升和李平原的背后还有裴世矩这个“大神”,这个布局也就不以为奇了,而罗艺想得更现实,谁的布局他不管,他也管不着,他只求攻陷平壤,只求灭亡高句丽,只求在东征战场上建下赫赫战功,他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崔弘升向他“透露”这一机密,肯定不是为了送他功劳,两人没有交情,亦隶属不同政治集团,利益冲突严重,所以崔弘升今天主动要求合作,唯一解释就是罗艺所献之计,恰好有助于这个布局的成功,于是顺水推舟,各谋其利,何乐而不为?
罗艺高度戒备。他在关陇武川系属于“外围人员”,而崔弘升是山东政治集团的大佬级人物,两者身份地位权势悬殊太大,崔弘升若有心弄死他,轻而易举,所以罗艺不能不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崔弘升的真正意图。
罗艺沉思少许后,问道,“明公,若安东军在晦发川,并未攻打国内城,某是主动攻打国内城,还是先与李平原会合,再联手攻打国内城?”
崔弘升想了一下,说道,“你临机处置,但切记,你必须与李平原会合后,才能渡河东进,切不可孤军深入,自寻死路。”
罗艺躬身应诺。

第一千零十六章 警醒() 

四月二十五,北平郡,临渝宫,皇帝行在。
自远征军东渡辽水,第三次东征正式打响后,行宫与东征统帅部之间的联系便骤然紧密,消息传递速度亦骤然加快,成百上千的信使和扈从卫士们纵马飞驰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辽西大道上,让大道上所有运送粮草辎重的军民都切实感受到了由前线传导而至的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这种气氛同样弥漫在行宫,但相比前两年的东征,今年行宫的气氛格外压抑,因内忧外患加重而日趋恶化的中外大势把圣主和中枢逼到了险境,他们不能输掉第三次东征,不能失去这根可能会逆转当前政治困局的“救命稻草”,然而,他们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担心什么,却越是来什么。
之前统帅部和远征将领们阳奉阴违,表面上遵从圣主命令,暗地里却极力阻挠甚至反对安东军到怀远与主力大军会合,实际上这意味着军方与圣主、中枢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随后齐王恣意妄为,擅自以巡边为名率军离开怀远,北上扶余城与安东军会合,而这一惊人之举意味着齐王与圣主之间的冲突日益加剧;现在崔弘升更是无法无天,高句丽使者议和而来,崔弘升却以议和条件有辱中土为名,一刀把高句丽使者砍了,直接断绝了双方议和之路,岂有此理!这还没有王法了?事关东征成败、国之兴亡,一个前线统军大将既不报奏圣主,亦不请示统帅部,自己就擅权独断了,这事往大了说是谋逆,往小了说就是目无法纪,但崔弘升一反常态,义无反顾地就干了,根本就不怕圣主、中枢和统帅部追究他的罪责,为什么?
细思极恐。今日崔弘升既代表了军方的主战派,亦代表了山东人的根本利益,所以他诛杀高句丽议和使者的极端举动,实质上就是代表军方主战派和山东政治集团,向圣主和中枢发出了挑战,向中央集权改革发出了挑战。
军方主战派对第三次东征的目标就是灭亡高句丽,唯有如此才能为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才能挽回卫府荣耀,才能重建卫府强权,才能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维护卫府军权,而军权的集中是中央集权改革的重中之重,没有军权的高度集中,中央集权制不过是空中楼阁,一阵狂风暴雨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山东人尤其是河北、幽燕两地的豪望和普通民众为东征付出了惨重代价,元气大伤,若第三次东征不能灭亡高句丽,不能取得辉煌胜利,不能获得巨大政治利益以弥补这个巨大损失,山东人重创之后的衰落速度会越来越快,山东政治集团在中土三足鼎立政治格局中的被动局面会越来越严重。
圣主和中枢把目标对准了卫府和军权,关陇人把目标对准了山东人,东征战场则是博弈双方激烈肉搏之地,而第三次东征的结果则决定了博弈双方的胜负,所以圣主、中枢和关陇人的底线是鸭绿水,拿鸭绿水以西国土来换取高句丽的臣服投降,如此既可赢得东征胜利又可加强军权的集中,同时又可压制、打击和削弱山东人,但军方主战派和山东人岂能束手就缚?岂能任由对手玩弄自己于股掌之间?
于是崔弘升爆发了,第一个渡过辽水开始了第三次东征,然后风驰电挚直杀鸭绿水抢占先机,接着一刀砍下高句丽议和使者的头颅,把圣主、中枢逼到了“墙角”。接下来怎么办?形势这么好,战局这么有利,将士们战意盎然,士气如虹,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杀到平壤,要屠灭高句丽,要报仇雪恨,要开疆拓土,圣主和中枢难道还要固执己见,置大势与军心于不顾,非要止步于鸭绿水,非要给自己戴上懦弱无能、畏惧怯战的“帽子”?非要打击自己的威权、抹黑自己的形象?
然而,圣主和中枢一旦被迫改变攻击策略,命令远征军倾尽全力灭亡高句丽,后果就严重了,形势可能失控。
若远征军久战无功,甚至再一次战败,圣主和中枢必将面临政治坍塌之灾,更严重的是,若南北大战紧随其后爆发,士气低迷军心涣散的卫府大军能否抵挡住呼啸而来的北虏大军?能否据长城之险御敌于国门之外?
反之,若远征军势如破竹,挡者披靡,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高句丽,卫府势必凭借开疆功勋捍卫自己的军权,山东人势必凭借所获得的政治利益修复伤口,增加实力,向关陇人展开凌厉反击,这种局势下,为赢得南北大战的胜利,圣主和中枢只能向卫府让步,关陇人也不得不向山东人妥协,由此所导致的后果是,中央集权改革陷入停滞甚至倒退,中土三足鼎立的政治格局加剧动荡,两京政治危机愈演愈烈迅速走向崩溃。
这些可预见的严重后果是圣主和中枢不能接受的,所以,面对军方主战派和山东人的挑衅,面对以宇文述和郭荣为受的东征统帅部对此事所采取的妥协态度,圣主很愤怒,虞世基、萧瑀、赵才、裴蕴等中枢大臣亦是怒火中烧,不过东征战场上正打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临阵换将、严厉批评肯定不行,君臣反目将帅不和只能自毁长城,唯一办法就是顺着毛摸。
你不是要阻止议和吗?行,那就不议和,反正现在平壤负隅顽抗,不到走投无路的绝境它也不会投降;你不是要渡过鸭绿水吗?行,只要条件具备,你就渡河东进,反正现在粮草辎重供应困难,三路同攻的另外两路安东军和水师也看不到影子,此刻渡河就是孤军深入,有覆灭之危,想来崔弘升、李景、薛世雄等统军大将在无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拿东征胜负和将士们的性命行险一搏。
这个唯一的办法是无奈之下的妥协,圣主和中枢核心层成员固然因此感到郁愤和憋屈,但同时也感受到了铺面而至的压力和危机。危机来自何处?圣主和中枢的忍让,可能会让军方尤其是那些主战派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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