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鲋记》第41章


秦晋一眼便认出这是由楚朝秦贴身所戴的那粒石坠,不由得点了点头。
男子道:“楚朝秦实为我亲生。”
秦晋:“……”
秦晋仿佛听见了天大的奇闻,那坠子曾被他摩挲过百十来遍,从未发觉有何异端,于是失笑道:“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他又去看楚朝秦,道:“就凭这一件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儿,如何判定得的?”
“非也,”男子如实道:“此物非金非玉,却是世间难得,若非是我偶然间练得奇功,能将一部分血脉逼出体外,方能练得此石。”
秦晋觉出一言难尽,立刻松手,悄悄自身上蹭了一蹭,吸气道:“仅此而已?”
男子将那物小心收起,叹道:“当年我与夫人伉俪情深,而生子之刻恰逢神功将成,无暇照拂,熟料夫人气息不济,以致难产血崩猝逝……”
秦晋:“……”
此情此景太过狗血,秦晋差点听不下去。但看楚朝秦在旁沉面不语,一双眼圈甚是通红,不觉又信了七分,他便耐住性子,继续听男子讲道:“夫人横死令我心神大乱,恰逢此功又具那不断消神磨性之能,在练成之际几乎走火入魔,变成了这鹰嘴鹞目、张牙舞爪的模样。”
秦晋听出蹊跷,问道:“令夫人生产之时你在闭关,那是谁将此事告知的?”
“两个人。”
“是我教两名护法,之于我为左臂右膀。”男子道:“也许兹事体大,二人那日一同闯入我修行之所,将此事回禀。”
“之后我被迫出关,眼见妻儿血流如注,不禁气涌如山,一时疯上加狂,失手打死数名侍仆……所幸二人联手将我拦下,才未酿成大祸,不过自那时起,魔教之名不胫而走,成了江湖瞩目之所。”
秦晋道:“‘百趾穷奇’之名号便是那时传的?”
他曾听楚朝秦提起过百趾穷奇之事,只道他不知何故早早下山云游山河,不过细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正是男子将自己救下留于身边那时。其实自记事起,这魔教教主便一直由楚霆谷担着,却没想到先前还发生过这些故事,想到这里,秦晋顿悟,道:“这楚霆谷便是你那护法之一?”
男子点头,面朝楚朝秦道:“我因功体失衡,时昏时醒,无能照管教务与稚儿,便将他托付于楚霆谷。楚霆谷不负重托,视他如己出,直至扶上教主之位……再往后种种事故,究竟是福是劫,皆他个人造化了。”
楚朝秦早在数日前已把个中缘由问得清楚,此刻心内尚自五味杂陈翻涌不停,想来当年楚霆谷与自己虽有父子之名,但从不亲厚,如今却也说得通了。
秦晋冷笑,嘲道:“怪道你数次催我出谷救人,原来为的是亲生儿子!我九死一生将他背来你面前,为何没立刻认下?”
男子叹气,道:“我一别世事多年,若不是前日见那胎记与这血玉,亦不敢轻易认下。”
秦晋不与他过多追究,只心内还有一事未明,于是问道:“那另外一名护法下落为何?”
男子神色凝重,吁道:“两人我皆视为兄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楚霆谷既担下教任,我便把身上所练功夫赠予另外一人,望他来日高成,莫要步我后尘。”
秦晋把眼一眯,道:“那这人是……”
这密室石门虽非凡物,但抵挡得一时三刻可以,清逆在外挥拳如风,男子观那顶上已有裂纹,不禁催道:“再有一炷香时间他便能劈断石墙,你们须得抓紧时间才好!”
秦晋差点将这一档子事忘掉,连忙护好□□,小心瞅了眼楚朝秦,讪笑道:“呸,老头子瞎支的甚损法子?此时此刻此地……哪还能够……再说你我三人联手还怕制不得他么?”
“天真!”男子凝重道:“我方才全力接他两掌已是不济,你二人谁还在我之上?”
“我。”
楚朝秦脸上微微泛红,将手掌伸于秦晋道:“怪剑拿来,我自结果了这恶贼性命。”
他眼神坚毅,鼻梁高挺,一副侧颜凝固了火色,展露出伏倒贴合的线条。秦晋顿时心驰神荡,下腹处没来由一紧,于是一面懵懵怔怔将剑递出,一面又从额上冒出汗来,眼里满是先前两人在一起时的光景——长生谷中,桃花树下,伴着徐来清风、稀星朗月,耳鬓厮磨,湖中私语。
他这般想着想着,只觉得脚底虚浮,神思恍惚,忙欲运功定神,谁知真气释出,口中忽然一甜,涌出一股药香。
秦晋细品了品,觉是方才男子所喂之药。
“胡闹!”
男子脸上已经泛起怒色,竣声道:“刚刚对阵你可占过片刻上风?”
楚朝秦道:“我有图谱上功力加持,无从惧他。”
“这门功夫可是你勤学苦修便能精进的?”男子讥笑,道:“没有我与秦晋,你纵使熟记图谱,也毫无用处!”
楚朝秦亦是神色愠然,冷冷道:“这门下三滥的秘籍原是我为光复教业所习,如今既然物非人非,也再无继续精进之理。若我今日能平安离开,自会毁去武功,跟你跟这里再无瓜葛,所以不劳费心!”
男子从未料到他会说出此番绝情断义之语,倏忽灰心,没了声响。
楚朝秦心内虽记恨他当年抛弃妻儿的薄情之举,但父子天伦毕竟难断,只低头从秦晋手中取剑想走,却在相接的那一霎时,仿若触到火炭,不禁吓了一跳。
秦晋双颊通红,嘴唇微张,木头人般垂了双臂,倚靠在石床边缘。
楚朝秦忙将他揽在怀里,唤道:“秦晋?”
秦晋却毫无反应。
楚朝秦瞧他神态迷蒙,眼泛春水,浑身上下所触之处无不滚烫,尤其是脖颈胸口,皮肉下隐隐透出粉红符文,仿佛生出万簇桃花,正是一副情动模样!
他茫然望向男子。然男子连脉都无需搭,仅叹道:“他许久不曾见你,体内情蛊无可宣泄,将这春毒尽数积压体内,隐而不发。如今全部释出,定是被毒气攻了身。”
楚朝秦问道:“会怎样?”
男子木然道:“若不及时救治,便会药石罔效,受尽折磨,焚心而死。”
楚朝秦单掌运气,从他腰腹间渐渐往上推去,不料行至胸口便滞塞不前。再欲用力,秦晋却是□□一声,呕出一口浓血来。
楚朝秦慌了神,徒手为他抹去,反复唤道:“秦晋!秦晋!”
男子在旁道:“你两人功体早已合二为一,你若真狠心废去功夫,怕是秦晋也难以撑过一月。”
楚朝秦沉声道:“你只说如何做!!”
男子抬目,叹道:“你知道该怎样做。”
秦晋像那被笛声操控的蛇,顺藤向上,缠住了楚朝秦的脖子。他气息灼热,唇舌之间开出一朵火烫的花,不断舔舐着自己的理智。楚朝秦并非佛祖,与他亦是多日未见,更何况此情此景,当即便起了反应。
他吞咽一口唾沫,携起秦晋翻身坐上石床,对男子道:“你去门口!”
男子想了一想,果真到石门旁边坐下,迎着外面盛烈的击打之声,闭上了眼。
楚朝秦环顾了下四围,将顶上白练一扯。白练纷纷扬扬垂落,刚好罩住两人,层层叠叠缠绕成了一只柔软的茧。
最后自那茧里伸出一只臂膀,弹熄了火烛。
秦晋把这一场汗淋漓尽致地发了出来,浑身上下如被甘霖滋润,逐步充盈回了力气。
楚朝秦支起上身,见他此刻眼睛明亮,便问道:“好些了?”
秦晋与他额头相抵,懒怠说话,只慢悠悠吐出个字:“爽。”
楚朝秦松了口气,只因秦晋这回浪得实在过了,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本身也是血气方刚,在久别重逢的煎熬里春风化雨,着实费了把力气。而秦晋累了半日,浑身酸痛之余,忽惦起被阻在外的清逆和尚,忙道:“怎蓦地干起来这档子事?外头怎这般静?”
两人被白练蒙在石床之上,楚朝秦一把扯开身上绢布,发现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秦晋跟着冒头,刚欲说话,却被他及时掩住口鼻,禁不住一惊,知道事情古怪。
楚朝秦此番交欢下来,非但筋骨松快,更比平常倍精了耳聪目明,看来男子所言非虚——这门邪怪功夫果真需得二人灵肉交融才可发挥效用。他沉下心,细听周围声响,察觉有风倒泻而来,轻抚脊背——这密室严丝合缝,砌功了得,何来漏风之处?
他再去分辨,觉出那风温中带热,并非自然之气,应是……
楚朝秦暗道不妙,伸掌往顶上黑暗处拍去,果然有人倒吊于顶上,似是早有所备,将他手臂架住,继而不慌不忙推往一侧。楚朝秦神功初成,这一掌力道无从把握,猛然被对方四两拨千斤般卸走,一股千钧之力憋在丹田,顷刻心肺之间,竟是剧痛难忍。
那人套路得逞,下一掌便异常狠厉,猛然砸向楚朝秦胸口。楚朝秦无从招架,正面交接,被生生砸下了石床。
秦晋继而接招,从旁摸黑打去,正中目标。只是他掌上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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