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第42章


三掌过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沈梦舟身形摇晃,拒绝了方秋鸿的好意搀扶,踉踉跄跄走下山。
☆、第 35 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凌涯子醒来时候叶轻还在沉睡,天色大亮,窗棱透出昏黄晨曦,照在他年轻的面庞上,凌涯子手肘撑在床上,静静凝望着他的睡颜,心下无比满足。
对于三年前那晚的记忆,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经由昨晚一番缠绵体验,倒是想起了当年许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再是酒后无德,再是行为放荡,也不可能来者不拒,见到个人就往床上带;何况他当时一片意乱情迷,是喝酒多年都不曾产生的迷醉反应,喝个酒而已,不可能会酒后乱性到这种程度。
当时一心自我悔恨,全然忽略了种种不合逻辑的地方,现在想来确实是疑窦丛生,细细回想往日细节,他想,会是那杯茶的问题吗?他把目光投向了叶轻,瞬息之后又摇头笑着否定,小徒弟若是真有这般勾引手段,早就把人吃得死死的,还怎只会痴傻地追着人满天下跑?
叶轻转了个身,循着温暖靠近来,身上某处传来的不适感令他皱起眉头,睫羽微颤,紧闭的眼皮终于睁开,但是只小小睁开一条缝又很快闭合假寐。
凌涯子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语带笑意:“我看到了。”
叶轻全身臊得通红,却是把脸埋得更深,不敢再度睁眼,好半天等脸上那股热气消散了才期期艾艾抬起头,又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师父。”
“嗯?”
“师父。”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凌涯子被他逗笑:“我们都这样了,以后还要继续叫师父吗?”
“当然还是叫师父了,”叶轻靠着他,一本正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礼法不可废。”
“好吧好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凌涯子搂着他。
先前不肯认可这份感情,提及师徒孽缘只有自贱自怨之心,后来与徒弟两情相悦,每每听到 “师父”二字反而别有一种异样的背德感,凌涯子自嘲苦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回到过去了。
说起来,叶轻昨晚的青涩反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当他箭在弦上,隐忍着说出“放松,让为师进去”的时候,叶轻仍是一脸呆呆,不知所以……
难道,三年前那桩荒唐事真的另有隐情?
叶轻突然哀怨叹气:“师父,我有一件事告诉你,你别生气。其实,其实我那时候骗了你。”
凌涯子笑容骤然消失,乖乖,该不会是真的吧,那一晚真是叶轻给他下了药……
“什,什么事?”凌涯子僵着身体回答,竟然一点想生气的冲动都没有,好像叶轻给他下药,他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吧……
叶轻闭上眼睛,心跳得厉害:“其实我在山洞里骗了你,我们那晚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凌涯子:“???”不会吧……
叶轻起了个开口,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和盘托出:“我那晚是打算想跟你坦白我的心意的,可是看到你喝酒喝到那么晚,又爱理不理的,我就一时气不过跑了。后来一直睡不着,想过去偷偷亲你一下,根本什么非分之想都没有,是你拉住我,脱我的衣服,还一直在我身上拱来拱去,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欢喜……”
凌涯子:“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叶轻睁开眼,又在棉被下用力搂住他:“师父,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是我骗你承担责任,骗你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师父也没有对我作什么……”
凌涯子深感荒唐,大喘几口气才得以安抚一颗震动不已的心,他缓住心神问:“那三年前……你也是那时候就……”
叶轻可以承认错误,却是绝不能忍受被误会:“我那时什么都不懂,以为师父抱着我睡就是喜欢我的意思,所以我才急着告白的。后来,后来我下了山,长大了一些,才知道我们被误会了许多,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伤心,”叶轻说着说着已经快哭了,“我当年要是知道师父会被赶下山,绝对不会任由门派误解,我不准任何人说你不好。”
“师父,师父,你原谅我,我过去真的不懂啊。”或者是情之所至,叶轻说到这里竟然真的哭了起来。懊恼、悔恨、自责,种种情绪,再也掩饰不住,皆在愈演愈烈的哭声中被带出强忍多年的泪光。
叶轻急得语无伦次,凌涯子已经完全听懂,他目光沉沉,强迫叶轻抬起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那时除了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其他都做了?”
叶轻哽咽着说:“嗯。”
凌涯子原本十分震惊,听到这里反而平静下来,笑着擦去叶轻泪珠,温声道:“傻徒弟,既然已成事实,怎么能算欺骗呢?谈论有否真正进入意义不大,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了,难道你会因为少了那最后一步,而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见叶轻摇摇头,他又低下身不住亲吻叶轻的眼睛,“何况昨晚我们也确实是做到了最后一步,不是吗?”
叶轻稍稍抬起头:“师父真不怪我?”
凌涯子道:“怎么会怪你呢,一切本就是我的不是。”
叶轻也擦去眼泪,露齿一笑,不住在他身上磨蹭:“师父你真好。”
凌涯子将人揽在怀中,叶轻哭过之后又开始呢喃:“这么好的你被我追到手了,我真是有眼光。”
凌涯子失笑:“又在犯傻。”
叶轻笑得开心极了,连平日里清冷的眉目都生动起来,凌涯子凝望着,凑过来亲吻他的额头,声音比吻还要醉人:“真是个孩子,又哭又笑的。怎么越大反而越爱撒娇了。”
小时候的叶轻多可爱多乖巧啊,虽然呆了点,好歹是个懂事听话不哭不闹的,现在这个,说撒娇就撒娇,说哭闹就哭闹,真是要命。
可还能怎么样呢,这是他宠出来的,他甘之如饴。
叶轻兀自笑了半晌,又忍不住问起旧事:“师父昨晚要跟我说的话还没说呢。”
凌涯子笑问:“你想听什么?”
叶轻道:“当然是你这半年来怎么过的!”
凌涯子悠悠道:“其实说来也没什么。”
……
当日,断龙石落下后,他强忍住不适感,在山洞中与那疯子,也就是谢半泓又缠着死拼好久,近身肉搏,招招皆是生死以向,他的功夫本是比不上谢半泓,只是谢半泓神识癫狂,气力不济,几个忽悠便叫他算计了去,你来我往,拳脚相迎,最后两人皆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凌涯子油尽灯枯,连动一下都觉得耳鸣嗡嗡,全身瘫软,幸好谢半泓受困于脚下铁链,并不能很好发挥行走速度,这便给了凌涯子可乘之机,他趁着谢半泓不备,聚起最后一成体力,奋起直追,踩住地上铁链,将谢半泓扑倒在地,死死咬住谢半泓一只手臂,在他身上活生生撕裂一块血肉下来,牙齿瞬间被染成一片红白交错。
“啊啊啊!”谢半泓发出惨痛叫声,凌涯子却是充耳不闻,伏在地上只知道低头猛力吮吸肉块中不断喷薄的鲜血,如最劣等的野人一般,茹毛饮血。
在生死面前,同门相残算得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他与谢半泓本就没有几分情份可言。
凌涯子恢复了些许体力,昏昏沉沉中,又将谢半泓绑起来,谨防对方再度出手伤人。
谢半泓气得尖厉大喊,声音凄厉至极,一直挣扎不休,凌涯子怕他真的因失血过多而死,反而收起了杀人之心,只是冷冷看着地面上癫狂痛苦的他,不动声色。
平心而论,他们名义上虽为师叔侄,但心里却是早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谢半泓在极致痛楚之后,挣扎动作缓停,眼神褪去一丝癫狂之色,竟然隐隐恢复了些许神智:“梦舟……”
“你清醒了。”
“求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方秋鸿不肯做的事,我没必要替他做。”
“我宁可死去,也不愿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方秋鸿设计害我,是我罪有应得……我与虎谋皮,也是死得活该……”
凌涯子神色愈冷:“你以为我会成全你?”
“纪擎云是我杀的……你是被我赶下山的……你恨我……就杀了我……”谢半泓声音有气无力,越来越低。
“其实你不说我也一直怀疑,我师父当年的死与你有关。只是看在你多年为了门派的份上,我们不得已暂时放下杀师之仇,与你和平相处。只是今日过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了。”凌涯子说罢,退了一步,竟是摇摇晃晃朝着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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