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记》第98章


到了这样的关头,玉蝉才终于又带了汝怜款款而来,“阿玖的诛心阵诛一切神魔鬼怪,除了布阵者本人,根本无人可解。”
“按着阿玖如今的癫狂,莫信布下法阵,阿玖又岂能真的让那莫信得以抽身,莫信不过刚迈出太行山一步,便七窍流血而死。布阵人一死,诛心阵便是一个死阵。饶是因为若空识的缘故,诛心阵只被束缚在天枢阵那一方天地里,可是里面的人要想抽身出来,不舍弃一点什么又如何全身而退?”
在场诸人霎时间心里透亮。
“所以,是若空识救了我们?”信亭捏着手里的蓝玉蝴蝶道。
“自然。”玉蝉道,“也只有若空识会被这上古法阵牵引出来,激发斗志,他们两者相互抗衡,别的人也才有希望。”
“那么必真道长呢?他先我们一步靠近结界口,然后便没了踪影。”平乐道。
玉蝉只叹道,“必真道长没有若空识护卫,又一马当先,哪里避得过”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受那诛心阵所控的人,俱都形神俱灭,化为渺渺沙尘归于天地。未清未明道人都是一阵沉默,少顷,未清道人才长长一叹,“如此,对师弟来讲也是一种解脱吧。”
必真道人多年来堪不破心魔,过不了当年蛇妖一事的那个坎,而今总算能够彻底放下,归于天地,也算是给那蛇妖了一个交代。
平乐下意识的捂紧了心口那个放着红巾的地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个不停。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四个是“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然而那云舒便是最后一句话也没有同自己留下的。
渺渺天地,天刚放晴,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山野里花香鸟语,处处都透着勃勃生机。阿玖死了,邪帝死了,邪帝手下的一干人马也都死的死,散的散了。
这一切恍若都是做了一场梦,并没有多少轰轰烈烈,更没有多少血雨腥风,好似上天无聊开了的一个玩笑,这玩笑还是轻飘飘的,风儿一吹,飞扬了一地的琐碎
各道观寺院的人也都张罗着散去。未清未明两位道人,自在地上举起了一抔黄土收敛起来,也都张罗着太平观的人慢慢离去。走到最后,原地也就剩下平乐们几个。
阿宁立在信亭的身后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又觉得没趣的自带了无头鬼和瞎眼鬼缩到一旁无聊的拾掇起身上带着的一干法器了。嘴上还不住喃喃,“还当到了太行山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趣,没趣啊”
倒是汝怜一直盯了平乐捂着心口的那只手看。那包着可这玖字碎片的红巾藏得并不深,隐隐露出了一点红意,汝怜默默地看在眼里,情不自禁的暗暗抬眼打量平乐的神色。
平乐的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只是那人却只管遥遥望着天的另一端兀自出神。想了很久,汝怜也就看了他很久。信亭立在一旁,看了看平乐,又看了看阿宁。终于也默默的走到阿宁身旁坐下。
玉蝉便也随了平乐的视线远眺,末了叹上一句,“都尘归尘土归土罢。说起来,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别人成就的,谈不上好坏,也谈不上悲喜。情也孽也,谈不上轻重,无他,问心而已。”
“问心而已。”平乐跟着喃喃,旋即蓦然笑开,“是了。问心。”
迎着东头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平乐眉心的一点朱砂明艳如血,灼灼便红了人满目。(。)
番外 梦归(一)() 
太虚境,观往生探前生,诸般爱离别求不得诸现镜中。红巾包裹着的那个刻着“玖”字的木牌总算让平乐和云舒见上了最后一面。
太虚镜中的相会,平乐和云舒彼此的心绪都很平和,没有太多的悲喜交集,两个人只是面对面站着,笑盈盈的看着对方,那一霎,天与地仿佛都失去了色泽。
“我其实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半响,云舒才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不想纠缠的,应该放你离开。”
“我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了,不过一缕残念,依附在这躯壳之上,竟然还多求了那么多天同你的朝夕相对。”云舒道,“够了,已经够了。”
“以前是我不明白,直到我那次回到那处让我多年来有所托的地方,那些邪灵牵扯着我离开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过来。”云舒道,“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人不是以前那个人,就连性情都已经截然不同了。云舒就是云舒,婉娘就是婉娘。这三百年,是我多出来的福分。”
平乐也不否认,只道,“平乐何尝又是平乐了?”
云舒偏了头看他,平乐便道,“同婉娘相处的那个叫做平乐,他们同过甘苦,共过患难。而同云舒相处的那个叫做萧丹生,虽然彼此的记忆各有错位,但他们的喜怒却已经悄悄地连在了一起,你悲我也悲,你喜我也喜。你看,其实很简单的。”
云舒不置可否,“那么此刻的你,到底是萧丹生还是平乐呢?”
平乐便道,“是谁已经无所谓。我只想让你知道,这场故事里,你并不是一个人在坚持。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奋不顾身的救我于危难中,也可以痴痴傻傻的寻觅上三百多年,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平乐扬了扬那块刻着“玖”字的碎片,“其实我也是幸运的,有了这个,我总有一天还会把你找回来的。”
“多久都找?多久都等?”
“多久都找,多久都等。”平乐笃定道。
然后两个人便都笑了,彼此对望着许久,云舒又才垂下眼眸轻轻地叹上一声,“有你的这句话,就够了”
云舒残存在“玖”字碎片里的是多年前一个叫做婉娘的执念,那股执念被阿玖发现,注入到这木牌来,木牌便有了她的生命,有了喜怒,有了牵念。执念并不同于魂魄,想要着这股执念散去,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这个系上铃铛的人终于来了,云舒的执念也就淡了。
“够了。”临别的最后一眼,云舒满眼都是盈盈的笑意,终于可以彻底的放开。云舒也就痛痛快快的敞开胸襟,将自己放飞到这片天空之中,化为一道青烟散去的时候。平乐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接着平乐便静静地睡了过去。
“有你的话就够了。”晴空中传来云舒最后的喃喃,“我不要你找我,更不要你等我。执念太苦太累,我承受了三百年了,够了”
“也如你所言,或许我们都没变,然而时空到底是变了。过去了的,还是让它过去吧。”
太虚境的镜面渐渐波光荡漾,少顷,镜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施法的阿宁收了法术,看看又化作一面普通铜镜镜面的太虚境,再看看静静躺在一旁的平乐。
平乐的眼角不知何时起挂上了一滴泪,晶亮晶亮的。
阿宁沉默着收了太虚境转头望天,信亭也默默的坐到一旁不语。汝怜也就陪了信亭静静坐下。此刻阳光好,日头早,廖师兄搬了个小板凳自得其乐的在一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玉蝉还在忙着张罗陈望朔,哦,不,应该是天帝苏醒的事宜。
或许,平乐说的是对的,只要心还在,人再怎么变,也都是没有影响的。
也或许,云舒说的是对的,就算是心还在,记忆还在,人也还是那个人,可是时间变了,空间变了,变了就是变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一如眼前的天帝。
当年的种种只当是做了一场淋漓美梦,很多故人还在,可是梦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当不得真的。
玉蝉张罗好天帝重回天庭的事宜后,也向天帝求了一诺――“我想经此一事,脱得个自由身。”
天帝便问她,“怎么?人人都想做这神仙,你倒是想方设法的也要做回凡人?”
玉蝉便笑,“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快乐,也有追求那份快乐的选择,我觉得,在人间就是快乐,为什么不按着自己的心去做呢?”
天帝望了玉蝉半响,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天帝回到天庭不久,便传了诏书下来――免去玉蝉的一切仙家特属,许她做回自己的凡人。
然而从天帝转醒一直到天帝回归天庭,这期间,留在碧云窟照顾着廖碧云的平乐不可避免的和天帝碰上了好几次面,每次碰面,两人也都是礼节性的点头笑笑,多的便是问一句境况如何,仅此而已。
阿宁脑袋里塞了一堆的问号得不到解答。
“他们不是父子么?”
没有人正面回答他。
“如此重逢的时刻,你们怎么都没有抱头痛哭?”
阿宁还是没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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