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第44章


白筝又一次利用了思芜心善的这一点,令轻苒将带有毒物的粉末混进了思芜每日都会涂用的脂粉里。
因为用量极轻,且潜伏期长。
思芜慢慢发觉身体有些不对劲找到我的时候,其实
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她曾经洁白胜雪的肌肤,先是痒痛难耐,接着长出鱼鳞一样的硬质细片来,还伴有阵阵难闻的腥臭味。
远远看去,就像是湖里那些时常出没的鱼怪一般。
消息很快传到了水天宫去。
白筝自是盼着这一刻的到来盼了很多年了,她即刻便召集了所有能召集到的诸侯大臣,将变成了怪物的思芜抓去,扔在众人面前。
诋毁她便是经年来为祸南国,造成水患的鱼妖。
还说不将此鱼妖沉底祭河,南国将永无宁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那时候的白筝,势力已经日渐庞大,没有人敢得罪她。
除了我以外,整个南国,再没有半个人肯站出来为思芜说话。
我也不知道南王是装傻还是真傻。
他居然答应了白筝的提议,要将思芜沉底祭河。
思芜被关押在水牢,隔日便要被扔到湖底。我当时也是冲昏了头脑了,谋划着就算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也要救出她来。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闯进了水牢,她却不愿意跟我走。
我问她,‘你都成这样了,南王再不会念着旧情,饶过你的。因为他喜欢的,不过是曾经那具漂亮的皮囊罢了。’
她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任凭我怎么说,怎么骂,她都没有半点要跟我走的意思。
我最后彻底失去了耐心,强硬地抬起了她的头来,想将她硬拉走。
却看到她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流出两行滚烫的泪来。
她不急不慌,不争不抢,只是无望而荒凉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那个人,已经不爱我了。可我也知道,我的心,已经交给了他,再也拿不回来了。’
我心疼她想去抱她,她躲开,说自己这幅模样,不要脏了我。
我看着昔日绝艳的美人,如今这幅糜烂凄败的样子,痛哭流涕
反是她在柔声安慰我,‘不要哭。我不值得你为我流泪。我从很早之前便知道,你爱慕着我。但也仍对你冷冷冰冰,可见我于你而言,实在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眼泪如此珍贵,你应该留给真心爱你的人。’
我心悲戚,泣不成声,‘我不在乎你现在是什么样。只要你还是你,我都愿意带着你走,去哪里都可以。哪怕就算你不爱我也可以。只要你能离开这里,活着就好。’
她呜咽出声,‘我也想活,哪怕如蝼蚁,哪怕苟延残喘。只要可以陪着我的城儿,一起看凤凰花开,一起瞧日升日落,一起数遍天边的繁星。可是’
她哭得浑身颤抖,‘我知道啊,如果我想活,我的城儿就得死啊!’
我跪下去抱着她,‘不会的,我带你逃出去之后,我们再去水天宫把城儿接出来,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她哭着摇头,‘就算能侥幸逃脱这水牢,你觉得,我们如何再能闯进那机关重重的水天宫之后,又全身而退?清扬,我不爱你,本就够对不起你了,断不能再害了你。’
‘可是我连死都不怕,只怕这世间再也没了你,让我连一个可以牵挂的人都没有了。’
任凭我如何哀求,她仍旧不愿走。
末了,严肃认真地跟我道,‘清扬,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她的使命。我的已经完成了。我为南王诞下了龙子。可我的城儿,却还有他的使命没有完成。我在嫁到南国来之前,家族的尊望老者曾跟我说过,这千年古河之下,有能毁天灭地的远古巨兽。传说曾经为祸一方,生灵涂炭,是南国和灵国两国的长者们合力,才将这巨兽沉压于城池之下。这也是何以我们千百年来都要联姻的原因。我们灵国的女子,为南国的君王诞下的子嗣,由古老的族人们留下过神秘的遗赠,天赋异秉,将来在巨兽狰狞之时,可斩灭巨兽,还世间以安宁。清扬人活着,终究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等我死后,请你把城儿的这份使命赠告于他。
我们每个人,都该去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才能不辜负这上天赠与的岁月年华。
明日,我自有办法能护得他日后周全。
若你还愿面对,将来帮我多多照顾好他。
在新一任龙子诞下之时,他绝不能死。
他的命里不只有自己,还有天下苍生。’
听她说完那些话,我无言以对。
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听她提起过一句南王的不是。
哪怕到了生死的关头,心里还装着天下苍生。
那一刻,我便知道。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永远永远,都配不上她。
第二日,声势浩大的祭河仪式开始。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间就乌云密布,恍如黑夜。
在被沉入湖下之时,她像是使出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对着众人嘶吼道,‘没错,我就是那为祸一方的湖中鱼妖。而今我以万年不化之妖身对天立誓,倘若我的城儿,南王的长子,一生不能平安无恙。那么他死之时,便是整个南国殉葬之日。’
说着,不等旁边的侍卫推下,被绑住石块的她便绝决地纵身一跃,坠入河里。
恰在那时,天空猛地乍起一道惊雷,瞬间地暗天昏。然后乌黑的云中,忽然闪出了一道亮光来,照在湖水中,思芜落入的位置,那道光亮就那么快速轮转,成了一个圈。
就在众人都惊诧不已之时,光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恢复常色。
然后我看到一个小小的,弱弱的身影,想也没想地径直朝着那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一头扎了进去。
等我恍惚回过神来,才知道那是连城。
那时,他不过5岁。
南王像是被思芜走时那番声嘶力竭的嘶吼以及之后刚好出现的天地异相给怔住了,害怕连城一死,他的城池也将随之毁灭。
忙令人将连城救起,并好生安养在揽月殿,派重兵把手,生怕一个差池,就酿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小小的连城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上为了自己能活,付出了什么。
他只知道,生命的一开始,是由母亲引领着。
在母上纵身跳入湖里的那一刻,他也就随之一起跳入了。
纵使被救起,也感觉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整日呆滞无神,茶饭不思。
一直到我在他耳边说起她目前临死前要我转告他的话,那孩子忽然像是一下子醒了过来,跑到桌前,一言不发,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
他一边吃,一边在发抖。我去摸他身上。他那手是冷的,脚是冷的。
全身都是冷的。
唯有眼里无声而汹涌的泪——
是热的。
第069章 心之所系身之所() 
话及此处,三叔无语凝噎。
而我亦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哪怕只是听着三叔这样娓娓道来,我也仿似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十多年前,只有五岁的风,看着日日陪伴着自己的母亲被众人逼死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就像我也曾在那一刻,与他一同经历过一般。
难怪,他自五岁开始便因为受了寒毒而习武。
这寒毒,就是湖水之寒。
连我这个大人坠入其中都险些丧命。当时他只不过是个小小孩童,能活下命来,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思芜夫人的魂灵护佑了他弱小的生命。
难怪,无话不谈的我们,每每在提及他的生母时,他总是一脸的冷嚣绝望。
在我选择在他与母亲一同居住过的小屋弃他而去坠崖而亡时,他瞬间急到口吐鲜血。
耳边不经又回荡起我跳入崖下时,他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凄绝嘶喊,那种欲哭无泪的痛彻心扉。
不仅有将要失去我时的无望。也有再次将往昔血淋淋的伤疤残忍地撕裂开来的悲凉。
我暗暗在心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枉我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爱他。
到头来,做的都是些伤他最深的事。
他却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我,只是抱着,哭得像个孩子般道:
“回来就好。”
可是若有一天,我再也回不来呢?
那时候,真希望他一样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辜负了思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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