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第65章


“孩子,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如果要呆在城儿的身边,便要为之做好的准备么?”
我心中一颤。
“自是记得。”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时,我并不知你真实的身份。城儿说你是异国战俘,在逃祭女,我便也相信了。”
“对不起,因为一些原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原来是——”
他微微抬了抬扇,打住了我话,“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阴差阳错般一语成谶。”
在我错愕之际,他继续道,“血月之夜后,南国诸海之邦,灾事不断。加上又有外敌来犯,我便与君上奔赴城外平壤乱事。说来奇怪,历年来都感觉一度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君上,一下子无比清醒起来。不停地问着我关于城儿的事。就好像他的记忆自从思芜去世的几年后,就被谁夺走了一样。”
我心想,莫不是跟那白筝有关系?
先前风冒死砍下了她的右臂,我的肚子当即便不痛了。
而一直活得迷迷糊糊的南王,也一下子清醒了!
我竖起耳朵来,接着听了起来。
“我还听他说起过红月连夜,百鸟飞绝,山崩地裂便是远古巨兽重现天日之时。”
远古巨兽,毁天灭地。
这类的传说,我只是一星半点的在山海经或是相应的影视作品里见过。
但传说传说,毕竟没有真实史料记载,我也一直当它是像蒲松林的聊斋志异一般的鬼怪狐仙,打发时间之说。
可是。当我真的能身临其境的来到如此古远的世纪时,我慢慢有点想去相信那些曾经听来像天书一般的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夸父追日
而活在无比漫长的几个世纪之后的我们,又怎么就能肯定这一切不会是真的呢?
尤其是当它还关系着我最在乎的人的性命时,我宁肯信其有。
你说过,到了那个时候,只有灵国和南国共同的后人,才能将其制服!”
“对!”
“那也便是”
泽王是不可能了。他虽是南王之子,但是身上并没有灵国的血脉。
况且他或许已经
“连城,只有连城能够将其制服对么?”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现在伤成了这个样子,别说制服什么远古巨兽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说罢,我感觉自己的胸口、鼻腔、喉咙总之任何一个能通气的地方,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了住,憋得我那叫一个难受。
“是当时走得匆匆,只想到城儿身上毕竟还有一道灭国之咒作为保护,断不会为此丢了性命!再加上那歹毒的妖后被砍去了手臂,一时间自是疼得死去活来,定不会再有余力去政治城儿。”
他咬紧了牙,“想不到,那泽王竟与她的母亲,如此的一般无二!心肠竟如此歹毒!把城儿伤得”
他气到浑身颤抖,但也终是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也是便宜了他,让他死了,不然,我也顾不得返程时君上交代我的,念在泽王终是他骨肉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的叮嘱,定要生生活宰了那小王八蛋!”
我心里一抖。
“他真的死了?”
“我看过他的尸体,致命伤实在头部,被乱石砸重而亡的。”
不是被我刺死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并没有因此好过半分。
即便知道那个人不是好人,可还是因为他的死与自己有关而难逃其责。
多么可笑的人性!
“我刚刚听到水天宫里传来她的哭嚎声”
“那个妖后,知道泽王死了之后,便如同疯了一般,硬找了几个四下逃窜的侍从不知道又施了什么妖蛊之术,让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只会听从于她。那些人无比怪异,一个个仿佛活死人一般,刀枪不惧,我所带回来的一队人马全部葬身于她他们手,不是忽然看到泽王的尸体被抬了回来,那白筝慌了神,连我一时都有些难以逃脱!”
他又是沉沉一叹,“孩子,我要说的是城儿不能死,而要救他便只有一个办法!”
我心里一急“什么办法?”
他回过头,目光定定地看向我,“你的”
最后一个字,如同月色一般凉薄。
“命。”
像是有人猛地朝我脑袋上打了一棍,我脑海一阵钝痛之后,有段记忆忽然冷不丁地撺掇了出来。
便是这梦的一开始,我跌落在水里时,看到了那个一身红妆的女子,嘴里念念有词的那幅画面。
与当下就可以说毫不相关的画面。
可我的全身,却一阵激灵,后背像是贴上了一层病。
心脏跳得像是快要裂开来一样。
我的耳畔,只剩下了这剧烈地颤动之声。
“扑通扑通扑通”
我按住胸口,眼前三叔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那个一身红妆对着我诡然一笑的女子的画面赫然眼前。
只是这次,我终于听懂了她那抹在幽蓝的水中一张一合的红唇里吐出的话语。
“以我之血
铸你之躯
永世轮回
生生不息”
便是说,要以我的血,铸就风的身躯,从此以后,我们将有永生不灭的联系。
我以前只知道何谓种血,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要种?
又以什么来养!
而我先前无端端被卷入这么一场黄粱一梦中来,也就是为了替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完成她未完的使命!
画面消散,我再次回到了崖边小屋,回到了凤凰花树下。
三叔一脸愧疚地望着我,“我知道这样说太残忍了,但是只有你的命,才能救活他。如果是我的,我二话不说。能为城儿而死,我死而无憾。可即便是我死上千次百次,都没有用!你是灵国公主,你懂种血之术,一旦种了血,只需过上七日,你便能将身上之血,一点点全部渡与他三日之后,他便可精气大增,所向披靡,也唯有那般,才能收服这能毁天灭地的狂莽之兽。”
三叔一脸地罪恶深重,“孩子,对——”
我没有然他把话继续,单刀直入地问,“方法?”
“什么?”
“我的体内,早已种过连城的血了,七日也足足过了。现在,直接渡血便可以了!三叔,你可知道渡血的方法?”
那么遥远的年代,静脉注射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要以什么方式,才能把血输给风呢?我实在有些困惑、
三叔一脸怔怔,“南王知道。这是南国之王代代相传的秘术。因为毕竟是以一命换一命怕被心术不正之人窥了去,为祸一方。”
我点了点头,“那这样,眼下连城的身体也虚弱得不行,你且先去请来南王”
对了,三叔说过南王忽然重病难安了。
“或者,你问他学来方法。我且与绾姐姐在这里照看着风等你回来。”
见我一脸平静,三叔反而担心了起来。
“孩子,你可曾想清楚?是要渡你全部的血你便也就”
我淡淡一笑,“三叔,我知道。我虽然在你眼里,还是孩子一样的年纪,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低下头去,再抬起时,眼泪滚了下来,“芊芊只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这个方法,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让连城知道。”
“”
“求你了,三叔。”
我目光柔柔地看向远处,心里终于不再诚惶诚恐,反而如一波碧水般平平缓缓。
“连城自幼孤苦,人生已是如此不易,我不想他余生,还要背负着着对我的愧疚和遗憾而活。”
说着,我回过头再次以恳求般的眼神看向三叔,他红着双眼,缓慢而用力地点头。
我一步一步走回那间小屋。
短短的距离,却走得我仿若隔世。
想来人世间的相逢,历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我一直一来都有一种错觉,其实我自打掉落到水里之后就已经死了。
是出于某种神秘的巧合或其他,才又辗转着活了过来!
这种感觉其实自我第一次落水后醒来时就有。可我一直一直都不敢往深了去想。
总觉得想多了不吉利!
也总以为,不去想,一切就能自欺欺人地瞒过去。
现在,我终于懂了,我当时被救活,原来是为了更有意义的死去!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唯一能让风活下来的方法,而我又刚好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爱他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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