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歌行:帝心难测》第40章


秋凉如水,安平却是无法入睡,在床上躺了二十天,不管是谁都会睡不着吧。珠儿打着一盏气死风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两年了,时间改变了一切,不只是安平,甚至珠儿都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两人一言不发沉默的走到了安平时常独自抚琴的荷花池旁,此时已是深秋,粉嫩的荷花早就不见了踪影,徒留一池碧波荡漾。
安平在长廊上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珠儿,坐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是。”珠儿听话的走过去坐下来,语气里却满是疏离,丝毫听不出悲喜。
“珠儿…”安平有些悲伤的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这两年她一直在回忆里徘徊,却没有发现其实珠儿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难免会有心事。“你是在怨我吗?”
“珠儿不敢埋怨公主。”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之前那个泣不成声的人不是她。
“唉…这两年…是我对不起你,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安平握住珠儿微凉的手,直视着她的目光。
“公主,珠儿真的没有埋怨你,我只是不懂,公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弃珠儿与不顾,我从小便跟在你身边,虽说是主仆,但是公主也说过从没有把我当下人看过,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公主明明知道珠儿会担心会难过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跳下这荷花池!”珠儿挣了几下睁不开,心里的悲伤逐渐化成愤怒,最终却又变成了失望。
“珠儿……”安平看着珠儿失控的眼泪,心里一阵隐痛,她一直把珠儿当做妹妹,却没想到她的行为已经深深伤害了她。她把珠儿搂进怀里,主仆二人哽咽难言。
终于,安平渐渐平静了下来。
“珠儿,”安平洗了口气,终于决定说出来,关于自己病倒的秘密。“你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频繁晕倒吗?因为…我自己给自己下了毒。”
意料之中,珠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从小就只有你在我身边,师父对我很好,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想念母妃和皇兄。皇兄……楚南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几乎感觉到皇兄对我起了杀心,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楚南会冲过来,可是皇兄他不想知道这些,他恨我。”说到这里,安平已经是泪水涟涟,如同雨中的荷花,更加惹人怜爱。珠儿用力回抱着她,悲痛莫名。
“他恨我怨我,但是…我哪里又好过了,我喜欢楚南,几乎人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可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刘惊鸿不会对他那么狠毒。”这是两年来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这件事,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珠儿没有说话,或者说此时此刻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安平的痛苦,人生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能感同身受。
“后来,后来我每日在此抚琴,只是想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可是楚南坠崖的事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们一同跳崖的时候是我救了他,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要一个答案。珠儿…我喜欢他,我不会害他的,早知道他会突然冲过来,我一定不会去救那只银狐。他肯定也很恨我吧……”安平无声的流着泪,释放着两年来压在胸口的痛苦。
“皇兄的怨恨,我的后悔……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与其一直生活在痛苦里,不如一了百了吧。”
“公主……你怎么那么傻呢…”珠儿惊痛叫道。
“结果,谁知道呢?一个从小就身子不好的人居然几次三番的被救活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珠儿。”安平淡然一笑,经过这次的事,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我给自己下了毒,还暗中阻挠御医的救治,没想到…没想到这次昏迷了二十天,却被那个慕容承和给诊出来了。”
“原来慕容先生早就知道公主中毒了?”珠儿有些难以置信,那个男人居然胆敢欺君?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那毒药是回宫前师父给我的,说深宫里最是阴险,让我用以防身,还说那是她老人家亲自调配的,只有她能解。”结果呢?却被她用在了自己身上。
“那公主以后…”珠儿吞吞吐吐了半天,终究不敢再说下去。
“珠儿,你放心吧,既然阎王爷不收我,我也不会再自寻烦恼了。虽然现在慕容承和还没有解药,但我看他不是一般的庸医,一定会有办法的。”死过几次的女子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却有些悲哀,这话与其是说给珠儿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只是不想让珠儿再担心,那是唯一一个至今还陪着她的人。
“公主这样说珠儿就放心了。”珠儿握紧安平的手,又哭又笑的,最终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出来,互相抹着眼泪。珠儿,对不起,也许我没办法实现这个诺言。
然而,沉浸在喜悦中的珠儿却没注意到阴影里安平蠕动的唇。
夜渐渐深了,安平和珠儿也终于累了,两人拉着手双双回了正殿。
“原来…你竟真是为了我吗?傻子。”白衣白发的十夜从黑暗中走出来,叹息。
第五十二章
御花园里的大多都已经在深秋里失了颜色,一地的落叶更显凄凉。
“安平,你身子才刚刚好点儿不宜走太久,咱们还是回去吧。”卿红鸾和安平在前面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怕恐惧的神色,不为别的,只因为皇上有口喻,若是公主再晕倒的话,陪侍的宫人就要被重罚。可怜今日珠儿不舒服没有当差,她们可就惨了。
安平闻言回头看了看一干人等,无奈的叹气,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那天清晨皇兄听闻她醒了,刚下早朝便急忙到香榭宫看她,一向稳重的他竟然几度哽咽…
若说之前她对景阳还有怨,此时也只剩下喜悦,皇兄终究还是原谅她了,虽然这原谅来的太迟险些夺走了她的生命。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贵嫔娘娘说说话。”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牵连别人的人,何况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公主…皇上吩咐了,奴婢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为首的宫女跪下战战兢兢道,这两年谁都知道公主性子喜怒无常,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没事的,我会向皇兄说清楚的,你们退下吧。”依旧是柔柔的语气,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散,宫人们却不敢再多嘴,安静的退了开去。
“这些日子以来你别的都没变,这性子可是变了许多啊,你看把人家吓得。”卿红鸾看着这样的安平忍不住掩嘴笑道。
“你还笑我?也不知道当初谁在我床边哭的死去活来的呢。”安平难得的心情好,也打趣道。
“你这小蹄子,人家担心你你还反倒来取笑我,那我以后可就不管你了。”卿红鸾佯装生气,作势要走,却被安平拉住了袖子。
“好了,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久没有出过香榭宫的门了,你就陪陪我嘛。”安平赶紧告饶,讨好的说道,这个皇宫里本就冷清,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卿红鸾一个人了。
“那好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哎呀……安平,你怎么了?”卿红鸾本在得意洋洋的说着,却忽然看到安平痛苦的皱起了秀眉,捂着腹部蹲在了地上。此时天气早就很凉了,安平却是满头大汗。
“没…没事…”定是那毒药又发作了,这几日慕容承和一直在为她配解药,却总是不得其法,只能先给她开一些镇痛的药拖着,却不知道能拖到几时。
“安平,你这病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卿红鸾早就怀疑安平的病来的蹊跷,此刻更加疑惑起来。
“你……快去找慕容承和…”安平强忍住胸口的疼痛,断断续续的道。
“好,你忍着点儿,”卿红鸾已是六神无主,只得大声叫来人。
“何人在宫里喧哗?”一个尖细的嗓子在近处响起,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白面无须的公公,却原来是皇帝身边的小玄子。小玄子一眼看见卿红鸾急忙别来视线,却在看到安平的时候惊慌的奔过去扶起她。
“公主这是怎么了?伺候的宫人们呢?”他一面说着一面查看安平的情况,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不闹个天翻地覆啊。正想着应对之法,景阳已经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慕容承和等人。
“平儿…”景阳惊呼一声,推开小玄子搂住了安平,眼里怒色翻涌,“这群宫人们是视朕的话为耳边风吗?来人,给朕去香榭宫…”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安平打断了。
“皇兄,不要怪他们,是我说想自己走走不让他们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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