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第278章


聂毅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笑着握上段寒江的手,顺势坐到了段寒江旁边小声地问道:“寒哥,听说像我这种情况是可以申请国家赔偿的,能赔多少钱?”
段寒江酝酿了整整一声庭审的情绪猛不迭地被聂毅这仿佛捡了钱的语气惊落了一地,他旁边隔了一个位置的陆诀直接笑出声。
“聂毅,你有多缺钱!”陆诀狠狠地朝聂毅斜眼瞪过来。
段寒江却一本正经地给他算了算,“应该能有个四五十万吧,回头让陆队帮你写材料!”
聂毅认真地算了算四五十万他要赚多久,然后认真地对段寒江说:“够还你的车贷吗?”
陆诀这回笑得直接喷出来,拍着大腿,瞪向聂毅,“我说老段,人家青春换来的血汗钱,给你还车贷,你良心不痛?”
段寒江没理陆诀揶揄的玩笑,他知道聂毅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兑现之前对他的承诺。
他长吸了一口气,配合起陆诀的语气回答,“应该还要多剩点,正好去考个驾照吧,你那个破自行车该退休了。”
聂毅盯着段寒江的双眼,看懂了他的意思,不过没有说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扶起段寒江,架着独脚段寒江往庭外走出去。
陆诀转眼朝他们看了一眼,再才站起来,去把靠在边上的轮椅推过来放在了门口。
三人出了法院的大门,陆诀终于没忍住掏了一根烟出来咬在嘴上,望旁边的两人瞥过去,拿着打火机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关你屁事!”段寒江不屑地朝陆诀看过去,看到了陆诀嘴上的烟,伸手要道,“给我一根。”
段寒江腿瘸了,但不影响他抽烟,陆诀大方地把嘴上的那根点了递给他,不和残疾人计较地回:“是不关我的事,只是某人不干警察了,还能干什么?去接替你爸爸当段总?你行嘛!”
洗罪集团的事到现在刑侦这边基本结束了,但影响太大,涉及的分局支队不在少数,涉及的相关人员更是不少,对上对下都得有人要出来承担责任,所以一系列数下来,段寒江由于8年前张翔的案子也在列。
之前复查时段寒江已经写过检查和报告,现在是随着洗罪集团所有的案子一起追责,张翔案子的失误并不是段寒江个人原因造成的,就算追责也不至于革职,但他在追责下来前主动去请辞了,只不过现在文件还没下来,他暂还算在编内。
“当不了段总,我还可以跟聂毅去收矿泉水瓶,当段老板!”段寒江满不在意地抖了抖烟灰,回头斜瞟了陆诀一眼。
聂小同志随即十分不配合地接道:“寒哥,医生说你不适合过度运动,收矿泉水瓶比你想的要累。”
“拆台,你开心吗?”段寒江歪向一边回头瞪着聂毅,他不过在轮椅上才坐了三个月,已经腿瘸得十分娴熟,表情非常地惬意自在。
聂毅继续认真回答:“我是陈述事实。”
“那靠你养我了!”段寒江满口不容反驳的语气,颇像街头碰瓷的,坐正回来前面突然一人直朝他们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打量着聂毅开口。
“聂毅先生,我是江沁岩的辩护律师,我的当事人希望在上庭前能够见你一面。”
“没空。”
聂毅直接拒绝,对方却早有所料地没有放弃。
“聂毅先生,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当事人,江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只是最后想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事。”
聂毅犹豫了,段寒江侧过身抬起手肘捅倒他的腰,然后说:“我和陆诀等会要回我外公那边,你有事就自己去,不用管我。”
陆诀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段寒江说好的要回家,不过他一本正经地咬着烟转头看向聂毅,“放心,我不会趁机把你寒哥卖掉的,再说他这种又脾气臭又残的倒贴都卖不出去。”
他说着抢了段寒江的轮椅,三十多级台阶的残疾人通道上,他冷不防地放开扶手,段寒江正好拉开刹车,轮椅就脱缰似的滑下去。
“操!陆诀,我真残了你又不能继承我的财产!”段寒江骂了一句。
陆诀无视了段寒江的骂声,向聂毅耸了耸肩,“我去救你寒哥了,改天来吃饭。”
不需要被救的段寒江已经把轮椅停下来,他实在感谢他爸给他买的这2万8千多的轮椅,回头朝聂毅看了一眼。
陆诀正好站到他身后,扶正了轮椅,“你什么时候有财产了?”
段寒江却回了一句完全对不上的话,“编制那事儿怎么样了?有戏吗?”
“放心,比你招人喜欢多了。”陆诀说着咬住烟头,推起轮椅往下走去,惊起了旁边花台里扑在太阳花上的一只蝴蝶。
聂毅看着段寒江和陆诀走远,他最终点头,跟着律师上了车,半小时后又到了那栋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小楼。
江沁岩取保候审,但24小时都有警察盯着他,活动范围只限朝阳基金的办公楼和他住的地方。
聂毅进去的时候江沁岩又在画画,画的还是聂曦,他站在江沁岩身后没有出声,律师提醒地朝他瞥了一眼退出去。
他一动不动地原地等了半晌江沁岩才终于放下笔,似乎画得不满意,蹙着眉头朝他看过来。
“恭喜。”江沁岩对上聂毅的视线。
聂毅仍然不动地回答,“恭喜什么?”
“你合格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你评判的。”
聂毅想起江沁岩说的杀聂云青的理由,不由地捏起拳头,可是江沁岩满不在意地一笑。
“当然,我说的也不是我看到的你,是做到曦曦期望的你,因为他害怕你会像我。”
“你是在向我认罪?”
江沁岩摘下了眼镜,眼底下一片青黑,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抽出眼镜布擦起眼镜,开口对聂毅说道,“聂毅,你觉得什么叫好人?我这辈子听过很多人说我是好人,你说我是吗?”
聂毅没有回答,江沁岩杀了黎家村小学32名学生是真的,但是二十多年里江沁岩做的公益也是真的。
“这些年我经常会想起当年的那些学生,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把恶意表现得那么直接。你觉得如果他们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会遵纪守法?在他们勒死我哥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可能成为正常人。”
聂毅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他问道:“他们,是怎么杀死江岸枫的?”
即使学生人数远多于江岸枫一个人,但都是几岁十多岁的孩子,要动手杀一个成年人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江沁岩倏然扬起嘴角一笑,双眼透出一股聂毅说不出的冷漠,仿佛瞬间脱下了他伪装的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然后回答:“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方法?”
聂毅虽然破案都是‘如果是我’的开头,却不想顺着江沁岩的假设接话。
江沁岩也没追问,继续说下去,“他们装病骗他到学生寝室,装病的学生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旁边的人接着绳子两头,几个人一起勒。”
他说着突然笑出声,“我哥这人,总是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讲道理,就像他认为他能把那些学生教好一样。事实证明他错了,那些学生讨厌他,比讨厌黄纪先更甚,他耐着性子给他们讲的道理并没有让他们理解接受,反而是要将他们从小形成的三观连根拔起,所以他们反抗了,就像对待那些被拐到村里想逃走的女人一样。”
聂毅想起黎家村拐外的案子,内心的某个角度跃跃欲试的想要认同江沁岩,如果当年黎家村全村都参与了拐卖,那么被拐到村里的女人女孩很可能从来没有避开过村里的孩子。
而那些想逃走的女人村里的人会怎么对待,即使他没有亲眼见过也能想象。当然他们不会杀人,因为都还期望着拐来的女人给他们生儿子,但为了让她们听话打骂肯定有,甚至于勒脖子威胁对方。
聂毅突然想通了江岸枫被杀的过程,“那些学生是想勒江岸枫的脖子威胁他‘听话’,但是却没有学会控制力度,所以江岸枫被勒死了。”
“如果我放过他们,法律最终也会放过他们,再十几年后,不过是让社会上就多了几十个犯罪份子而已。”
“你觉得你没错?”
江沁岩的话并没有绝对的逻辑,或许那32个孩子当中确实存在江沁岩所说的那一类,但没有发生的事谁也无法结论。
可对于聂毅的反驳,江沁岩又笑起来,盯着聂毅看了半晌才继续。
“衡量对和错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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