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169章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尖利的箭头在一簇簇红香绿玉后被月光照耀着反射出清怜的刺目光芒,一尾一尾的箭翎,幽深的蓝着,扣人心弦。
飞去一个目光,我静静阖上双目。溢漓,这种结局对你对我都是再好不过了。
恬静的旖旎风光被一阵急迅而锐利的风声刺破。沾染了浓重的杀气。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击碎了静谧的月光,我猛地睁开眼,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风起,掀起片片海棠零零碎碎地逐个扑向地面,如凝了阴沉的血意,随着骇人大风逐渐蔓延。时间仿佛静止,众人面上不可置信的目光凝结成瞬间。她紧握着直插心脏的利剑慢慢滑落在地,一张俏脸苍白若雪。发鬓散落,珠翠四散滚开,洒了一地皆是,剔透晶莹刺的睁不开眼。
溢漓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睁着他面前奄奄一息的人惊得动也不动。我一步一个趔趄地扑上去,失声唤道:“雨棠——”
她原本如樱桃一般红嫩的嘴唇渐次泛了苍白,向着我缓缓摇头:“娘娘,兰陵王不可以死……不可以……”
我近乎失常地冷笑:“你很在意他?”抬头瞪着目瞪口呆的溢漓:“雨棠你喜欢他?!”
她吃力地翻转过身。我知道,只要她微微一动心口便会痛得要死。抓住溢漓的袍角,似乎是自嘲地道:“妾有心,郎却无意。”
在场诸人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一叠声叫着捉住刺客。溢漓在一片慌乱下慢慢蹲下身,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雨棠:“你?喜欢本王?甘愿为本王而死?”
“即便是为王爷死一百次……雨棠也愿意。”她低语哝哝道,忙乱的伸手去抓溢漓的手。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起来。那是雨棠啊!跟了我半辈子的雨棠!这么多年来我竟没有发觉她对完颜溢漓的爱慕之情!甘愿为他死一百次的爱慕!是她自己厌食的太好,还是我太过愚蠢?直到她为我做了霖漓的妃,直到霖漓去后近一年,我对此事都不曾有过丝毫的觉察!“你何以这样傻呢!雨棠!何以如此?”我毅然起身负手背对着她,冷冷道。
“雨棠情愿这样傻。”她目不转睛地对心上人深深凝视:“如果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在死前向……向王爷一吐心事……雨棠无所谓是生是死。”我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希冀:“王……王爷,您可愿听雨棠讲几句话?”
溢漓大有悲戚之意:“你说,我听着。”
她在笑,即使我背对着她也知道她在笑,那笑容中包含的是无可匹敌的满足与幸福感,那样强的感染力,足以令上天为之动容。
“王爷也许早已不记得……八年前我们在……京都巧缘珠宝行门前相遇。”她大声地喘着气,生命濒临终止,却仍是用最后一份力量支撑着自己:“从那一天起,雨棠就已经……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王爷……八年来,这份感情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雨棠可以步入似海的深宫,可以远离自己最爱的人……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姬妾,然而……王爷要知道,雨棠此生除了您以外……不会移情在任何人身上。”我从她的声音中听得出她在与死亡做着拼死斗争,也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坚定的信念。她对溢漓的爱,丝毫不比我之与霖漓稀薄半分。或者说,她比我可悲许多,哪怕我命再苦也有过与心爱之人共度的美好时光永远弥留在记忆最隐秘的一隅中,而她,穷其一生,也只是旁人的妾。“雨棠知道王爷心里爱的是我家小姐……”她越来越虚弱下去,“王爷除了小姐以外再不会有意于任何女子……所以雨棠不会向王爷索要您的爱……您有您爱的权力,雨棠也有……所以,雨棠选择的示爱的方式就是不打扰王爷的追求,我只一个人默默喜欢您罢了……”语似呢喃,她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我明知她的人生也许会就此终结,却还是狠下心没有回头,不去看她一眼。雨棠你可以糊涂,我却不可以!“王爷,雨棠想叫您一声‘溢漓’可以吗……溢漓,雨棠此生此世最想对您说这一句话,您……您要听好了……溢漓……我爱……”
声音戛然而止,殿中顿时静的如无人一般。我迅速地转过头,大声喊着:“雨棠——”
“雨棠!”溢漓抱着她痛哭不止。她,这样就算是死了么?我的雨棠!她连话都没有留给我一句便死了!在她心中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完颜溢漓!天啊!为什么要我时至今日才明白这些?为什么上天总是喜欢在刹那间揭开所神秘的面纱,以一种残酷的手法?!
溢漓的哭绝对出自真心,或许他亦从不知道有一个女子这样痴情的爱他一生、甚至为他而死,他被那女子的真情感动了。他的泪中有着真性情,那泪,代表着他决不是一个冷心冷肺冷血的十足恶人。面对此情此景此人,我实在不忍下手,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没有选择!此时若不下手,今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摄政王——”我悠闲地弹着指甲:“哀家问你,你可知罪么?”
他蓦然回首,依旧是泪眼朦胧,惊诧道:“柔儿……你说什么?”
“柔儿?”我冷笑着走下阶去,唤道:“礼部尚书大人!”元弘连忙听喻。我冷冷道:“上书大人,您说说,亲王直呼太后名讳该当何罪啊?”
他颤抖着抬头扫了溢漓一眼,低声道:“禀太后,这是……大逆不道之罪。”
“你说什么?哀家没听清楚!”我放大了声音,一并扫视着重臣道:“请你大声一点,尚书大人,大声地再说一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你的话!”
“兰陵摄政王大逆不道!”他奋力一声大喊,声音在空旷的暮露台中回旋萦绕,而他整个人却是颤巍巍地跌倒在地。
我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在殿中缓缓来回踱着步子:“的确!兰陵王今天的确冒犯了哀家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可是这对于他来讲有什么要紧呢?他是兰陵王么!谋害先帝妄图篡位的兰陵王呵!他怕什么?!”
第六十三章。只是当时已惘然(4)
第六十三章。只是当时已惘然(4)
此言一出,暮露台上顿时一片哗然,虽说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却也未曾想到这一遭上,不由纷纷议论开来,另有一伙人面色煞白,竭力支撑着身体以防似礼部尚书一样倒下去,对于不知情者递来的话头只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了事。
到底是父亲道了一句:“太后娘娘指责摄政王弑君篡位,可有证据?”
“证据!”我踱到洛振国面前:“翼法侯也想知道证据是什么,对不对?”他点了点头未及答话,我已又扬声道:“诸位都想看证据吧?!”说着从袖中抽出霖漓留下的第二封信高举过头顶:“先帝遗诏!”
众人忙不迭跪下叩首听旨。
我唤上尚谦来:“哀家嗓子不舒服,你来宣读遗诏。记着,要让某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目光从溢漓身上若有若无的掠过:“尤其是摄政王爷!”
尚谦恭敬应了,高声读到:“朕自思十四岁的登基,亲政十余年。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事必躬亲。虽未在就升平盛世,尚遗外患于后世。亦业已平定匈奴、羌、鲜卑等国,肃清朝野,清明政治,造福于九洲百姓。未料及今有我大齐完颜四世孙兰陵王溢漓狼子野心、居心不轨,控军士、逼皇城、胁国母、弑宫人以迫朕让位。未果,即投毒于朕之饭菜。今朕命已微以,自知不能归元,但望朕百年之后众卿务必诛逆子贼臣以雪大齐之耻。大齐奉天皇帝亲书。奉天十一年冬十一月廿八。”
昭未宣完,已有多位朝臣伏地痛泣不止;带得宣毕旋即有臣子秉道:“臣等恭请太后娘娘为先帝诛杀逆贼!”一言既出,殿内的气氛立时变得极为热烈,众臣化悲痛为激愤,纷纷请我下懿旨马上诛杀溢漓。
时候还没到呢!我并不急着说话,只慢悠悠地看着诸人,果见关内侯戚承先道:“微臣敢问太后娘娘,只一封尚未验明真伪的先帝遗诏,难道就可以证明摄政王篡位的事实么?”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紧盯在瘫坐在地一语不发的溢漓身上,显然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对突来之变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可能犯下弑君的滔天大罪。
唇角勾起一丝淡薄的笑意,我向着满眼是绝望的溢漓道:“王爷,哀家想你应该不介意把先皇遗址取出来给大家瞧吧?”
他并不答话,只盯着我苦笑道:“你骗我!你骗我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是假的对不对?”
“当然是假的!王爷该不会以为你真的有能力先弑君再抢皇后到手吧?如果真是如此,哀家只能赠你四个字: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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