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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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灵谕人不知何时也来了上官府。我此次出宫并没有带着她,如此看来她定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我面前。
我并未起身:“宫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宫里。”灵谕人道:“是征西军队传来捷报,说战争已于两日前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活捉敌军主将三十余人、俘获敌军十二万余人。另外,敌方已表示要永远臣服于大齐。”原是好消息,但她的声音却透着凄凉。
“这是好事呀。”我平静地道。
她浑身微颤着,几乎要靠玉薰的搀扶才站得住脚:“不……不知这样。奴婢想要说的……不是这个……”
“想说什么就快说。“灵谕人“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不住叩首道:“太后娘娘节哀……来传捷报的士卒还带来消息……征西大军主将上官大人在三日前最后的激战中……为国捐躯了……娘娘节哀啊!娘娘节哀!”
一阵寒意席卷全身,我的心咯噔一下。
《齐书列将传》载:“大齐元熙元年九月十九,大齐祁山伯征西都统上官幻粼薨。”
天空,成群的答言飞向南方,羽毛触碰着羽毛,轻微的窸窣。阳光将阴影投射在身下的青石地面上,晕开墨一般的沉重痕迹。
无声。
无息。
第六十六章。红消香断有谁怜
第六十六章。红消香断有谁怜
也许上天总是喜欢将一个人打的到沉淬。在接连失去至亲的悲痛中尚未清醒的我回到后宫没有多少时日,一场时疫席卷了整个大齐国,很快的,蔓延到皇宫。
感染上此疫的人数每分每秒都在激增,其症状表现不过是发热、头疼、咳嗽而已,然而三天之内患者必死无疑。太医院的太医们从未似现在这样忙得焦头烂额,他们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研究对抗时疫的良药,可惜收效甚微。
每日清晨醒来后站在坤宁宫前的园子中向西远望,便看得有太监推着一车又一车覆盖稻草的东西自侧宫门出去;而后转看西北,浓重的黑烟在不断的升向天空,含着无尽的戾气。我知道,那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消失。
阴沉的天空,漂浮着无数死前受尽折磨的鬼魂。
有些时候我突然会想,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去往那天蓝色的生命彼岸,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曾有过无数次,我亦思考过是否要今早离开,可是每次我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以”。毕竟我与霖漓的骨血还在,嘉霖小小年纪不能失了双亲。还有便是上官一族惟一的血脉——二哥上官翔粼也尚且好好的活在人间,助他重振上官氏族是我不可推卸亦必须完成的任务。
身负重担在荆棘路上一直一直匍匐前进,便是对“人生”最好的注解吧。
只有当最后两片枯叶飘落在鬓角时,转过头去看那月过金阶留下的霜露,我才会乍然忆起,这个冬天好似已经来了呢。
“今天……又发生了两件大事……”灵谕人迎上前扶过刚刚从乾寰殿听政退朝的我,照例是一脸沉重地小声道。
我几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表情和语气,只淡淡“哦”了一声。
“娘娘要听吗?”她低着头偷眼向上看来。
我停下步子慢慢地抚着怀中鎏金手炉上细密的云纹,略微动了动嘴唇:“又是哪宫的先妃去了?你直说就是,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奴婢遵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启禀太后娘娘,今晨,皇考馨贵妃、皇考淑嫔薨逝。”
简短的几个字符,冷冰冰不带一丝热度,被吹过的一阵寒风捎带着刮走,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殿宇之间。而我只是轻轻闭了一下眼,道:“她们二人应算是这场瘟疫中去世的位分最高的人了吧?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灵谕人去传谕吧,按祖制办。”
“是。”她轻声应着,“另外下边传来了最新统计数据,至今日子时为止,大齐国全国在此次疫病中离世者已达十二万六千余人。”
“哀家知道了,去报给西成王就是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请他与各位铺政大臣裁夺着办。”
“是,奴婢先告退了。”她屈身行礼毕自去料理。
怀中手炉散发的热气刚刚好暖了在这个季节本应冰凉的双手,然而那一点微薄的热度若想用来暖心还差得远。“玉薰,”我唤她上前问道:“霖儿今日怎么样?”
玉薰使眼色命人抬上一把紫檀象牙椅放在我身边,又要扶我坐下,“方才奴婢回坤宁宫看了看,见四皇子殿下还睡着,”又笑道:“他的面色很好呢!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看来四皇子很快就可以摆脱病痛的困扰了!”
我挥手命小太监们把椅子抬下去,略感欣慰地点点头,移步道:“这些日子里半个太医院都在忙着照顾他的病,霖儿若再不痊愈的话也就忒对不起这些人了。只但愿他福大命大早些康复吧!”今冬至今也未下一场雨雪,天气干燥异常,就连在地上走上几步,也觉得脚下的青石板似随时都会折裂一般,我微垂了眼帘盯着鞋尖道:“听说太医院已经把对抗瘟疫的方子配出来了?”
玉薰笑靥如花:“半刻前传来的讯息,说药方在今日便可配制完成。”
“这是现下大齐国内最好的消息了!”我微笑道:“不管今日还是明日,你迅速便人将此消息下达给宫外各州各省,要叫天下人都知道!”
“太后圣明!”她垂首应了,又道:“今儿上官御医当值呢!娘娘要不要去太医院走走?”
我阖目想了想道:“也好,但是哀家不愿带这么些随从去。这样吧,玉薰你一个人陪哀家去就是了。”
玉薰眸光一晃,抿了抿唇道:“奴婢斗胆禀告娘娘,奴婢还要去传娘娘的懿旨……不如就让婉葩侍奉太后娘娘前去吧……您说呢?”
“谁都一样的。”我不在意地应允,抬眼去看一边侍立的婉葩,不由又喟叹她终究已不是当年的婉儿。不久前她已被我亲自传谕调到坤宁宫侍候,如今总也是个“婉谕人”了。只不过这些年她付出的太多却只得了个空空的谕人位分,未免叫人心声叹息。“婉儿。”我轻轻唤她。
婉葩倏然抬起了低垂很久的头,仿佛刚刚从一个沉醉的梦中醒来,略有些含糊地应着“奴婢遵命。”说着向前迈了一步。裙袂微颤,带起金阶上澄净却渗透了污浊的落雪,无声地飘落、沉寂。
抬眼去瞧门楣上乌木镶金的太医院牌匾,端的不知为何,那年庭院春深芙蓉帐暖之时二哥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我们四个兄妹,都不再是曾经的人了,我们……都回不去了。”是呵,他的话实在没错,大哥战死,三姐被刺,昔日人丁旺盛的上官府如今也只余下了我与他这两线血脉而已,或者说,我亦早已不算是上官家的人了。沧海桑田,真的是沧海桑田,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曾经的那般。
“太后娘娘!”思绪尚在飘荡无际,身前一个小太监微怔了一下随即拜下去:“奴才给娘娘请安。启禀太后娘娘,太医院上下人等未曾得知娘娘凤驾将临,故不曾准备迎接娘娘,望娘娘恕罪。”
我认出了他是太医院中平日随侍翔粼的小太监,便宽和笑道:“快起来吧,这冰天雪地的地上凉得很,若是跪坏了可不好。”
他受宠若惊地又福了几福,小心翼翼地道:“太医院终究有些不干净,娘娘万金之躯怎么亲自下降了呢?”
我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与他的不知礼数,一边步入太医院前院一边问:“今儿这里像是比往常冷清些,怎么太医们全都请假了还是怎么着?”
那小太监一步不敢落下地跟上来,弯着腰道:“娘娘不知,这其中是有些缘由的。”见我不语便又道:“因为上官御医说他在今日便可以将治疗时疫的药剂配好,前提是不能被任何人打扰,所以院主大人下命太医院除上官御医外全体太医休假一天。”
“不能被任何人打扰……”我默声反复念着,轻轻摇了摇头道:“看来哀家来得不巧了。”扭头向婉葩道:“哀家还是更希望翔粼可以今早配出方子来,不如我们走吧。”
婉葩正要答话,却听得正堂之内传出几声咳喘,待得抬眼之时便见得翔粼的身影出现在堂门前:“柔儿来了?也不遣人来传个消息!”
我莞尔一笑,道:“是啊,还是事先遣人来刺探一下好些!你瞧我这不是白跑了一趟么!”
他的笑容依稀仍是当年那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不要听这小子胡说,我并没什么不方便的。更何况,方子已经配好了,我正想派人去告诉你呢!”
“说真的?”乍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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