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嫡女》第36章


雀的笼子,硬朗单调的墨色,格外的突兀。
宛宛画的入神,忘却了要克制,下笔随心而至,令这画呈现的内容,渐渐充满了隐喻,引人猜疑。
“我看这雀儿的羽毛红黄相间,霎是好看,与我今日的华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季宛嫣的声音倏尔在耳边响起,宛宛一怔,停下了笔,抬眼就见季宛嫣不知何时已然移步到桌子旁,正观摩着画作。
宛宛听到季宛嫣的话,下意识就去看季宛嫣的华服,与那金丝雀的羽毛用色如出一辙,宛宛略微一惊,她并未刻意要这样画,全是随的心意,入神作画之时,没思虑这么多,这可是□裸的暗喻,把赐封为丽嫔的季宛嫣比作锦绣繁华中的笼中鸟。这巧合,令宛宛惊讶之余,更是陷入迷茫,这是否,就是她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四妹妹怎地不画了,”季宛嫣道,见宛宛不动,便伸手拿起笔,沾了些墨汁,为金丝雀点上了眼睛。
季宛嫣应当也懂作画,寥寥几笔,就令金丝雀生机盎然。仔细瞧,那神采之间,仿若还有她自己的影子。
旋即她又放下笔,忽而扬起嘴角,肆意的笑起来,道:“四妹妹是明白人,又怎生看不透呢,这皇宫是牢笼,难道这季府就不是牢笼了?”
季宛嫣深深望了宛宛几眼,接着道:“即便是嫁进寻常百姓之家,难道就有自由,能随心所欲了吗?”
季宛嫣“嗤”笑一声,道:“错,大错特错!四妹妹,姐姐告知你,小门小户里的男人照样有个三妻四妾,婆婆妯娌一大家子,嫁进去的女人终究是要被烦心琐事缠绕一辈子,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还是一样要竭尽思虑,勾心斗角。既然终其一生都是要步步才能赢,我季宛嫣何不如就与世间最尊贵的这群人斗上一番,赢了便是永世尊荣,名垂千史,输了不过身死化归尘土一杯,总比每日每夜都在为蝇头小利煞费心思,好上千百倍罢。”
季宛嫣顿了顿,语气和缓半分,夹杂着莫名的情绪,道:“四妹妹,你说这世间,又有哪儿不算是女人的牢笼呢?如果四妹妹日后找到了,不妨来告知姐姐一声。”
随即,季宛嫣又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不是四妹妹的牢笼,并不代表不是我的,你看我这也痴了罢,既然问出这种问题,四妹妹莫要介意了。”
季宛嫣看看天色,又恢复当初的神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看看生母,就不多扰四妹妹了,这画我也不带走,等着四妹妹日后坐上永安王夫人再来与我作上一张画罢。”说完,她朝恭候在远处,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女走去,渐渐走远。
宛宛还在回味着季宛嫣的那个问题。
这世间,又有哪儿不算是女人的牢笼?
宛宛忽而有几丝明悟,随心而画的东西其实总会有几分与自己的心境相似,这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能隐隐之中暗喻的并不是季宛嫣。
而是她自己。
宛宛心里也许一直就知道,只要她不再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而是真正融入到这个朝代,她就会成为这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43第 43 章
当安岫得知圣上赐婚,将季宛宛许配给永安王之后,他就再也未出过府邸,甚至连自己的阁院也不曾踏出半步。
无论谁邀,皆是称病不去。
本应萦绕着草木药香的苑子,如今已是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酒味。
安岫不允许侍从将喝空的酒坛拿走,就一个个堆积起来,置在苑子的空地上。
而他面朝着这越垒越高的酒坛,独自饮酌,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要喝多少,才能抚平心中的失落。
他是大夫,记不清提醒过多少病人嗜酒伤身,莫要成瘾,但屡教不改的却在多数。从前他不懂,这酒有哪般滋味,竟是令人戒也戒不掉的。
如今,倒是明了几分。
酒一下肚,如干柴烈火,烧的生痛,反而心上就没那么痛了,可时间却很短暂,烧尽了就没了,所以得一杯接着一杯,不能断了柴火。直到神思恍惚之时,再也觉察不到痛,就好似浮在云端般,一切都是梦魇,那不想接受的事实也成为梦的一部分,皆是虚幻不存在的。
为了持续这个梦,就不能断了酒。
因为断了,就要醒来,醒来就要承受事实与心痛。
那还不如醉过去罢。
莫夫人时常会陪在安岫身边,季家的亲事还是她去说的媒,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未料结局如此。她想劝慰安岫几句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静静坐在一旁眼见安岫沉沦,束手无策。
安岫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醉乏,思绪凌乱时,才会没有逻辑的向莫夫人絮语。
“姨母,怎会有这么多人与我抢她?”
“明明是我最先发现她的美好。”
“再过不久,她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如果当初我早一些去提亲,或许她就是我的人了。”
“她甚至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
莫夫人闻言,也只能无声叹息,她从未见过安岫如此颓废过。事实上,连她也以为季宛宛定会嫁入安氏,哪怕是长远侯的嫡次子也去说亲,莫夫人都没放在眼里过。哪料的到半路杀出个永安王,还是圣上亲赐的婚,多少令人有几分惊诧与憾意。
安太君也多次来悄悄探望过安岫,但只是远远的观着,不动声色,这一次稍稍近前听到了安岫的话语,终是听在耳里,疼在心里,与莫夫人一样,坐到了安岫身边。
安岫睁着微醺的双眸见到安太君的到来,脸上划过愧意,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杯中烈酒饮尽。他告诉自己,就不管不顾的肆意一回罢,不会再有下次了。
安太君见自己的孙儿为了个哑女神魂颠倒,本是该好生责骂安岫一顿,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反而成了劝慰之词;道:“如若季家的那位姑娘不是与永安王结下的亲事,那么以祖母如今的身份脸面,去求圣上收回成命也是可以做到的。当今天下的世家公侯,又哪比得过我们安氏尊荣。只可惜……”安太君停顿片刻,叹了口气。
安岫的指尖募地扣紧酒杯。
安太君接着道:“这个人偏偏是永安王,永安王的身份太过敏感了。锦之,我们安氏是外戚,最忌讳的就是触及皇权政事,你可还记得当今圣上登基前夕的三年多事之秋,永安王的腿就是那时瘸的。”
突然提及此事,连莫夫人都微有一怔。
安太君又道:“圣上是永安王的表哥,而他父亲南阳侯江渊如今还手握重兵,嫁进来的继母又是明惠公主,明惠公主的哥哥熹亲王这几年来风头正劲,又迟迟不就藩,当今圣上都忌惮几分,三年前各方势力就在还是太子的圣上与熹亲王两人之间站过一次边,现在局势动荡,难保往后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永安王是皇权之争中必然绕不过的人,我们安氏绝不能牵扯其中,所以,季家的哑姑娘,锦之,你只能放手罢。”
“嘭”的一声,安岫手心握着的酒杯因经不住他的力道碎裂开来,有鲜血一滴一滴跌落。
“快叫大夫!”莫夫人急急道。
“姨母,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安岫忽而开口,脸色也渐渐有了神采,他张开五指,任瓷杯的碎片掉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嘴边扬起了歉意的笑,“劳祖母费一番口舌,安岫已经无事了。”
见安岫如此,安太君与莫夫人皆放下心。当她们离去不久,安岫就去书房看了这几日来积压的邀帖。
有一封是季元弘邀他去阑坊街赏灯,时间就约在后日傍晚,他估摸着是季元弘先前一直有意撮合他与宛宛,又知晓了安氏去过季家说亲,但宛宛最后却被许配给永安王这事,季元弘来向他表示歉意的罢。
安岫忍不住猜想,阑坊街的商贾每季总挑着黄道吉日举办赏灯会,热闹非凡,如此有趣的事儿不知宛宛会不会与季元弘同去。念头一出,安岫便开始踌躇不定,到底该不该赴季元弘的邀。若宛宛真的也去赏灯,自己见到了她,心潮怕是又平静不下来了。安岫往常若准备赴约,皆会写一张回帖以告知,但这次他深陷在矛盾中,根本确定不了去不去,所以这张回帖便没有写。
此时,季元弘正朝宛宛的闺房走着,手里揣着一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是江子清托他带了来赠与宛宛的,他并不曾打开过,所以也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话说季元弘熟识的公子哥众多,所以很顺当的有为宛宛斟酌过夫婿人选,但真是从未考虑过江子清。并不是因江子清腿脚不便,而是江子清的身份太过显赫,仅次于当今圣上与熹亲王,又涉及皇室宗亲,分外复杂,宛宛嗓子哑了,出身也不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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