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今天也没能坑倒师弟》第106章


那个声音对他说,等祁寒来的时候,便趁他分神之际将弑妖钉插/进他的罩门处; 那里正对应着蛇的七寸,到时候即使是祁寒也会重伤濒死。
他抬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灵器,上面传来十分浓烈的血腥煞气; 以及深重的怨念诅咒之意,那股气息一下子令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少许。
然而也只是少许。
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不断的重复着该在什么时机下手,以及祁寒身上的东西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重叠的话音令他又觉得有些晕眩起来。
玉栖弦闭上了眼睛。
仍在啰嗦的黑茗看到,顿时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他似乎才想起现在的玉栖弦并没有自己的意识; 只会凭借他的指令而行动,所以方才他的话其实准确来说不过是自言自语而已。
黑茗只好闭上了嘴,细长的蛇身顺着玉栖弦的身体上爬下。
周围终于清净下来,玉栖弦放任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滑入深处。
明明是闭着眼睛; 他却看到了一副场景。
一个穿着布衣却难掩身上娇养气息的少年正一脸惊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雍容女子,那女子一边流泪一边对少年说了些什么,然后将他推给一个下仆打扮的人,少年似乎正在争辩; 却被女子一个耳光打的侧过脸去。
看起来他从未受过如此对待,眼圈顿时红了,而那女子也露出不忍神色,屈身给了少年一个拥抱,嘴巴张张合合似是在叮嘱着什么。
玉栖弦略显空茫的双眸缓缓眨了眨,面前的熟悉场景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回忆,模糊的意识被记忆所勾动唤了回来。
若非黑茗暂时离开了此地,否则他会发现玉栖弦的面色时青时白,面颊有细汗滚下,同时他周围的灵息状态极为不稳定,而修成的境界竟也有松动跌落之相!!
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征兆,若是境界跌落,修士极有可能这辈子再无可能重回原先境界。
玉栖弦并不知自己的状况危急,他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与少年相拥的女子,嘴中喃喃道:
“母亲……”
最终那女子与少年说完,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女子神色一变,用力掰下一处机关,顿时一个暗道出现,那少年被仆从强硬扯进了暗道中,女子关上暗道,略微整理了一下容貌,然后神色毅然的走了出去。
玉栖弦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只触到一团虚无,他自嘲的笑笑,是的,怎么可能触碰得到呢?
他想要跟在女子身后,再多看看她的模样,然而身体并不受控制,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拖走了。
他被迫跟在了少年身边,看着他流着泪被仆从抱着逃亡。
【母亲本来有机会离开的】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稚气。
玉栖弦抬头,凝视着那少年。
声音接着缓缓道:
【是因为我,为了让我逃走,母亲她才留在了那里】
伴随着话音,一股浓重的悲伤与愧意压在了玉栖弦心头,他忍不住张口大大的喘了口气,似是想要将那巨大的压力给呼出一点。
这样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玉栖弦面露压抑之色,然而此时面前场景忽然又一阵变化。
他抬眼,去看又有什么场景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青凤剑斜斜指向身前,已由少年长为成人的男子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浩渺宗的宗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衣裳,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信。
这是一封自请与宗门断绝关系的信。
男子将信留在桌上,用东西压好防止被风吹落,然后便悄悄的出发来开了。
同上次一般,玉栖弦被牵引在男子身边,不能离开太远。
他的目中流露出回忆神色,渐渐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他刚修为金丹的时候。
若是没记错,那男子的怀中还有一颗能够激发透支潜力却副作用极大的丹药。
男子去往的方向正是流光城,玉栖弦闭了闭眼,已经想起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去晚了一步,听信奸佞残害忠诚的昏君早已逝世多年,人间的消息很难传到修真界去,以至于男子去往流光城才发觉这江山又换了一位主人。
男子深夜中悄悄潜入了皇宫中,他与守卫皇帝的修真者对峙,对方问他:“现在的皇帝,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那个么?”
不是。
但他是他的子嗣。
那修士道:“你杀了他,不过呈一时之快,先不说我会全力阻止你,哪怕你靠那丹药得手了,也不过是彻底断了自己的仙途,只为了杀一个与你的家仇并无直接关系的人。”
站在窗外,看着那正挑灯批改奏折的皇帝,男子离开了,他回到繁华的街头,神色迷惘,怀中的丹药忽然变得有些烫手,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我本来是可以杀掉他的】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不同于第一次的稚嫩,已经成熟了不少,嗓音清越,带着淡淡的疲倦。
【我不想赌上自己的仙途,或者说,所谓的家仇,在我心中的份量没能重要过我自己。】
玉栖弦神色变得稍冷,他淡漠的注视着那男子,看他回到宗门,那封信没有被人发现,被男子自己悄悄的烧掉。
随即一个消息传来,在男子出门期间,那位一直极为关照他的师兄,寿数尽了。
自责、自我厌恶的情绪重重的压了下来。
玉栖弦身体弯曲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挺直了起来,他不想再看,道:“够了。”
语气带上了一些心灰意冷之意。
随着他的这句话,场景再度变幻了。
场景的主角面容不变,身上的气质却变得温润,性格也更为成熟。
青年穿着一身白衣,在浩渺宗内缓步走着。
一路上有弟子向他问好,青年全都回以温和笑意,他神色平静,却在看到自己那新冒出来的师弟时面上情绪多出了几分复杂。
尚还年幼的师弟仰头看着他,神色带着戒备。
青年见他如此状况,便也顺水推舟的远离了对方,小小的师弟松了口气,却也流露出些许失落来。
【要是……没有师弟就好了】
还是那个声音响起,比之上一次多出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为什么师弟就能被师尊如此重视?而我却要被无视,被苛责……】
玉栖弦微微皱眉,但眉心很快又舒展开来,他转了个方向,再看到青年时却是看到了一片血色。
是的,这是他第一次死去的时候的场景。
见到这处地方,玉栖弦无端感到了一丝怀念,他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青年,他被砍去了一手一足,被魔修羞辱,尊严尽失,羞耻感一波一波的袭来,他攥紧了拳头。
怨愤、迁怒,各种情绪都冒了出来,玉栖弦闷哼一声,神色有些痛苦,青年的状态也在不断的改变着,从一开始的肢体残缺,到后来的狼狈不堪,骨瘦嶙峋,最终了无生息。
【不甘心】
如此的心音伴随着无边的怨愤冲击着玉栖弦的心神,不忍再看那具凄惨的尸身,玉栖弦闭上了双目,眼角有一滴泪水落下。
虽是在落泪,玉栖弦的神色却并无悲喜,他在哭泣着,面上却只有淡漠的哀伤。
像是在祭奠着那时的自己。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那凄凉场景,场景重组,青年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完好的四肢,面上流露出不可置信与惊喜来。
压抑的心情稍稍回复了一些,然而接踵而至的第二次死亡降临,扩散的瞳孔,面上犹自带着惊愕与一点苦涩……这些都还不是终结,一次次是死亡,一次次的失败中,不论是青年还是旁观的玉栖弦的神色都是麻木的。
前者已经习惯了,而后者是在重温,所以也看淡了些许。
但是看淡了并不代表着不介意。
一次次的失败,终于换来了一次顺利,各种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玉栖弦看着那原本抗拒戒备拒人于外的师弟对自己逐渐敞开心扉,他以旁观者清的视角来看,才发现原来祁寒那时的感情是如此明显,表达出来时却是无比含蓄。
他很疑惑。
无论是重复着死亡,怀揣着杀意的青年,还是现在重温这一过程的玉栖弦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祁寒会……喜欢自己?
他并不想这样描述,虽然没有比这个词更准确来形容祁寒的感情了,但是自己这样想时总还会觉得莫名羞耻以及自恋。
这并不是一种让人享受的感觉,尤其是,当重温时比当时更能看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想着去伤害,去杀死一个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
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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