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第119章


还没等她品一品那茶,赵瑶姬也进了来,唤得一声“先生”。柳青门便将手中的碧玉茶盏递给瑶姬,笑道:“这是先生请我们喝的六安瓜片,最是清火明目的。你尝尝。”
赵瑶姬碍于在李先生跟前,便将茶盏接了过来,低低说了一声“谢”。
李先生让她二人都坐,说道:“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想来你们也知道为什么——经过今日的试舞,我已经决定了——龙池领舞之人,选瑶姬赵氏。青门,你服不服气?”
柳青门虽有些吃惊,但还是笑一笑:“服气的。”
“我不服气!”赵瑶姬方才脸色已经不大好了,此刻更加惊愕,声音也忍不住高了两分,“试舞之前,明明说好的,谁能博得林大人或是一笑,或是一泣,便是谁赢,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
她转向柳青门,怒色愈胜:“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李先生不作声色,给瑶姬续了茶,说道:“青门说得对,你确实应该多喝些这个茶,败一败你那冒冒失失的火气!”
赵瑶姬猛地站了起来:“先生!”
李先生摆一摆手,叫她坐,淡淡说道:“你也不必恼,觉得我有意偏心你。今日你也看到了,你的舞使得林大人微微一笑,青门的舞却叫他泣不成声,不能自已。论输赢,确实是你输她赢。但为什么我教你领舞,你也应该好好的悟一悟才是。”
她执起纨扇摇了一摇,对柳青门叹道:“你的舞以情取胜,但又输在太过伤情。万寿节是个喜庆的日子,这样的舞,不太适合你现在的心境,这也是我为什么选了瑶姬的缘故,你不要怪我偏心。”
青门摇一摇头,笑道:“不会。先生说得很对。”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不对付,不然,你向瑶姬请教请教,瑶姬也向你请教请教,你们两个各自都受益不尽啊!”
李先生叹息着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使劲扯断了线,惹得瑶姬和青门都惊呼了一声。她分出九颗给青门,又把九颗给了瑶姬,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子,都是很好的舞伎,我并不想偏心谁。这串佛珠是我平日念经用的,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分给你们两个,指望你们如同姊妹一般的能互亲互爱。”
柳青门捧着佛珠,看那佛珠的眼神有些古怪。
瑶姬抿紧双唇接过佛珠,怔了一怔,低了头说道:“先生,我只能答应您,以后和柳氏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若要我答应同她像姊妹那样亲爱,却委实不能。弟子的姐姐早就过世了,弟子如今无亲无故,也不愿意再有什么姊妹。”
李先生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说道:“好罢,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有几句话同青门说。”
赵瑶姬答应了,起身捧着佛珠离开了。
却看见青门捧着佛珠跪了下来,捧着聚过头顶,低头说道:“先生,这些佛珠弟子不能收。”
李先生“嗯?”了一声,转过脸来,问道:“此话是如何说的?”
“弟子自绝于佛祖菩萨,所以不敢佩戴佛珠。”
“唉!”李先生叹一声,将佛珠一颗一颗从她手心之中拈了起来,又将她腰侧佩戴的荷包解了下来,将佛珠放了进去,给她系回腰畔,说道,“看了你的舞,我就知道你是个伤心人。只是这里的孩子,有几个不是伤心苦命的?我也不是什么能供奉神佛的圣女节妇,不过是给你做个护身之物罢了。”
她伸手将青门从地上扶了起来,叹道:“你不要记恨瑶姬,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脾气。”
青门摇头:“不会。”
“这次的鹊枝舞,芸儿是跳不了了。我已奏请了太常寺卿,将鹊枝舞撤换下来,改做凌波舞,只由你一人来跳,你敢跳么?”
柳青门抬起头,又惊又喜:“先生,我敢跳!”
李先生颔首道:“好好,你答应就行了,我也倦了,你先回去罢!”
柳青门虽仍有话想问,但见李先生似疲倦极了,便不忍再开口,缓缓退到门口,就听李先生缓缓说道:“你若想见林耿介,不要等着他来找你,他是不会来找你的。你应该自己去找他,有什么话也同他当面讲。他和你一样,不过是个孤单的伤心人罢了!”
青门答应一声:“谢谢先生,我知道了。”
入夜,又开始下雨。
柳青门换了一件秋香色的半新衣裳,撑了伞,只带盈盈一人,亲自步行前往林慎的住处。
开门的不过是个老人,奔入雨中匆匆不过片刻,林慎便顶着雨来了,瞧见她,急忙侧开眼去,作揖说道:“听说是青门小姐,以为听错了,请问你深夜前来有什么事么?”
柳青门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见你的。”
“见、见我?”
柳青门点一点头,举起红漆食盒说道:“我带了酒和菜,想请大人小酌一杯,还请大人赏光。”
林慎往那食盒上扫一眼,让开身来,说道:“请小姐先行。”
盈盈便撑着伞护着青门在前面走,林慎冒着雨在后面慢慢跟着,直进了林慎的卧房。
入了前屋,不过见一张半旧的桌案,一顶青铜香炉上悬了一幅对联,下方=四把半旧的椅子并两张桌子,竟再无他舞了。入了内室,只一张床,一副桌椅,并一些寻常生活物品罢了。
冷冷清清,哪有半分,像个四品大员的家?
林慎搓一搓手,有些局促地从外室搬了一把椅子进了内室,说道:“青门小姐,请坐。”
他将桌上摊开的书卷和纸张摞了一摞,又急急忙忙要去烧水煮茶。
却被青门一把拽住了胳膊,她柔声说道:“耿介,你——”
话还未完,林慎便如惊蛰一般跳了起来,将被青门抓着的胳膊一甩,倒吓了青门一跳。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对、对不起,吓着你了吧?我、我去给你倒茶”
柳青门却又拽住他,笑了一笑:“你别忙了,我有话同你说。”
她将林慎摁着,坐在了椅子上,亲自将食盒打开,将酒菜端了出来,倒出一小盅酒来递到林慎面前,努了努嘴。
林慎迟疑片刻,到底接了过来,顿了一顿,仰头将酒喝尽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倒把酒喝了?”
林慎放下酒盅,默然半晌,说道:“我不是傻人,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我把你的酒喝了,你可以走了。”
柳青门伸出手来,向林慎的面上试探着伸去。
林慎不躲不闪,能看得见她的手在微微的发颤。
就在青门的手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就听林慎淡淡问道:“此刻你这般对我,是真心为我,还是为了三弟?”
柳青门刹那间如遭雷劈:“你说什么!”
林慎抬起头来,望着她:“你对我作舞,把满心之情都付诸于舞上,难道不是因为我和三弟生得极像,你错把我当成了他么?”
柳青门摇摇欲坠,只得伸手扶住了桌角,稳一稳身子,敛了笑反问道:“你看我作舞,哭成了泪人,难道不是错把我当成了秀林赵氏么?”
林慎望着她姣好如花的面容,再次怔怔落下泪来。
窗外的林琰在风雨之中看着里面的两个人抱在一处,窗纸上的人影合成了一个,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跟着转身狂奔起来。
他听到了她的说话声音,听到了他俩人的话,却不敢进去见她。
第三十八章() 
屋内林慎抱着青门哭得哽咽不能自已;那柳青门听得半晌的呜咽恸哭之声;自己也悲凉起来;那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使劲往回憋了一阵子,到底还是有一滴清泪顺着鼻翼流了下来。
她拍着林慎的背;半晌方轻轻推开他半分;笑了起来;说道:“人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会子可是对着我哭了第二遭了;你就不怕我日后说出去,叫别人耻笑了你?”
虽是笑语,却听得出来亦是劝慰之话。
林慎收了手,脸皮子上渐渐翻上红晕来,看着青门的眼神却是亲昵了不少。
窗外的雨还在潺潺的下着;柳青门轻叹一声,说道:“夜路难行,更兼外面还下着雨,我——”
她刚要告辞,就听见林慎犹犹豫豫说道:“若是、若是小姐不嫌弃舍下简陋”
这下还未说完;脸已涨了个通红。
柳青门便叹一声;说道:“我留下来了,你往哪儿去?”
林慎闷头过来收拾桌上的书卷笔纸;囫囵的抱入怀中;又转了身;闷头要往外走,说道:“我、我睡外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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