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惊鸿》第98章


他这么想着,抬起手,可又有些犹豫。
如果师尊走了怎么办?推开门不就又是空空的屋子吗?
还是算了吧,师尊那种闲不住的性子,肯定已经是离开了。他还是老实在这里等着,等着师尊在外面呆够了自己回来吧。
他如此在心中说服自己,但是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这种时候,他竟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这世上是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师尊收下他,也只是因为可怜罢了吧。
“一来,你都弄完了?”
一道女声响起,声音低沉,但是里头却中气十足。
一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往回望去,她原来没有走。
柳红颜从玉鲲兽上跳下来,先摸了摸傻玉圆圆的脑袋,笑着轻声对它说了句什么。然后抱着铁剑往花海这走,至于那玉鲲兽则留在原地,摇着尾巴似乎在等什么人。
“师尊——”一来觉得自己本该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这一刻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红颜还没来得及细问他此次悟道的经过,身后的玉鲲兽忽然欢喜地叫了一声。
她转过头看去,原来是明言已经到山脚下了,明明没有风,他白色的道袍却像是随风而动,翩翩然的样子让柳红颜想起了蝴蝶,嗯,玉做的蝴蝶。
唉,同样是人,她坐着坐骑下来,他靠双脚走下来,最后几乎是同时到的,惭愧啊惭愧啊。
一来看见突然出现的名言,心里有些不明白。师傅不在的这些年里,来的最少的就是这一位师尊最欣赏的明言师伯了,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到南山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明言师兄,正好,你帮忙看看,这小子在哪些方面尚有不足?以后又该走个什么路子?”柳红颜却没注意到一来小小的情绪变化,她还是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提到一来的时候,那不正经里多了那么一丢丢的严肃。
只是她此话一出,一来却瞬间明白柳红颜是去做什么了。
心,有些紧张地跳着,这一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应该高兴啊,他怎么还是觉得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那。
对于某一些人来说,经历过的苦痛越多,就越不容易相信人,却又期待着那个值得相信的人能出现。可如果真出现了,却又觉得怅然若失。
他们活在痛苦与矛盾之中,却又向往着光明,就像是古堡里的吸血鬼。
“师尊,我有玉简。”一来忍下那一种紧张的怅然,开口想阻止柳红颜,他不想师尊因为自己又欠下明言一个人情。
师尊这种像风一样的女子,是不该有什么牵绊的,更不该因为自己欠下别人这么多人情。
柳红颜有些无奈地看了一来一眼,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以及缺心眼。愁人啊,以后若是再收徒弟,一定要找个话唠属性的二徒弟,好好改造一下闷闷的大徒弟。
“那玉简也是人家的,你待怎样?”
明言气质温和,此刻他也听明白了一来的意思。
他说:“你对这个徒弟倒真的是上心,连南山长老的玉简都能给他。”
柳红颜本来没觉得有啥,现在却觉得有些尴尬借花献佛这事儿,她其实干过好多回了。虽说东西是人家给她的,但是她这么随便的就能再转手好像实在有些不尊重。
就在她等着明言接下来的话时,明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一缕灵力旋绕他的周身,最后汇聚在他眼睛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来,他有些抗拒地对柳红颜说:
“师尊,我”
一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红颜凌厉的眼神打断。
大概半刻以后,灵力散去。明言脸上是化不开的凝重,让本来觉得只是上上保险的柳红颜,一下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明言看出了柳红颜的紧张,于是温和地说道:“你徒弟没什么问题,只是慧根中上,虽勤勉修行,以后也难成大才。”
这是说一来的进步空间已经不多了,柳红颜听完下意识地看了看明言,发现他神色平平,心里更加不放心。
她自己其实对徒弟怎样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当初收下了一来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合眼缘,和自己相像罢了。至于什么以后靠着这个大才的徒弟名动中清界呵呵,她虽然是个战五渣体质,但是真把她惹急了还是有后招的好么,怎么会没事要求自己徒弟找回场子。
再说了,面子名声这东西,如果不是凭自己弄来的,又有个什么意思呢?
这一头柳红颜心绪起伏不定,那一头一来看着严肃的柳红颜,觉得自己师尊恐怕是担心自己会为这个消息难过,但其实这真没什么,能像现在平静的生活,他基本上已经知足了。
就在一来准备开口说没事儿的时候,明言忽然说道:
“不过,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第130章 这话是为她说的() 
当明言说想和一来单独谈谈的时候,柳红颜很识趣地走近玉鲲兽。回头看了一眼一来,就低头对着玉鲲兽似乎说了什么,说完她脸上带着笑,拍了拍傻玉的脑袋,然后就坐了上去,跟着摇头晃脑的傻玉飘然离去。
明言就这么看着她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才刚发芽的东西,在破土之后,又寂灭了。
但是明言觉得,也许自己以后会一直记得那个姑娘,她在南山下的花海里,手捧着一束芳华,试探地问他,要不要尝尝。
“师伯想告诉我什么?”一来看着他沉思的样子,终于还是出声打断了明言的思绪。
明言仿佛才会转过来,他又重新去看着柳红颜的这个小徒弟,不过才一百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吧。
“在我告诉你具体内容之前,我希望你明白,我帮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
他依旧笑得温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只是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一来:“我知道。”
明言点点头,没有再看向一来,而是看向了花海。或者说,透过这原本的花海,看向原来的荒野,原来的南山下。
他说:“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你师尊从一开始就有将死之兆。”
一来猛地抬头,眼神里分明是不相信。也对,突然就说那个永远四处蹦跶的女人有将死之兆,可他眼中,她明明没有一点点生病或者别的预兆。
明言依旧没有看一来,因为不用看他也能猜得出来这个小孩儿现在的表情。
他说:“一百多年前,你师尊也经历了一场测试,只不过和你不同的是,她的寻灵石只发出了短暂的绿光,而这就代表她一生只能如凡人一样,最好的情况也活不过百年。”
似乎在讲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平静中带了一点怀念的味道,只是这感觉很浅很浅。
一来:“师尊没有说过。”
他没有反对,可这样的回答却比反对更加坚决。
明言温和地看向他,可能是因为看开了,所以此刻的他竟然和当初的陈情长老有些像了,那个一百多年前也是笑着问柳红颜的长老。
他说:“因为她不知道,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寻灵石是玄玄宗先祖留下来的,对中清界的人几乎没有作用,但却最能探查世俗界之人的慧根,这慧根不只是修道的天赋,还有命数。”
一来不说话了。
明言却接着说道:“所以,当初长老就看出来了,她就算来了中清界,也活不过三年的,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来了。”
一来终于找到了突破点,他有些倔强地说道:“可她还在。”
夏天的躁动在小小的南山下孕育着,紧张的旋律或轻或重,就像是鼓点一样,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敲起。
但他依旧如最初一样温和平静。
明言对着一来,很认真地说:“是的,就在第三年的时候,我认为一切都会改变,所以我送给她一个玉简,里头记载了历代南山长老的对于修炼的心得,可以让她最快跟上修道的进度。”
他还没说完,一来从怀中拿出了那一个玉简,很小巧很剔透的玉牌,可是这里面的东西却让他一日千里。
“想必你也看到了,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你的师尊,依旧连打开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给一来继续思考的时间,明言紧接着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但即使是这样,明言依旧不相信。他有些固执地问:“你如何知道师尊打不开?”
“因为我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动过玉简,而她没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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