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朱雀》第181章


“什么”陆剑池脱口惊呼。他游历江湖也有几年光阴,从未见过有地方判罪如此之快、行刑也如此之断然,短短数句,前因后果交代得一清二楚,接下来即刻行刑。
石水拔出长剑,森然盯了他一眼,“你问他自己该不该死?”
陆剑池茫然无措,看着云彼丘,却见云彼丘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静立待死。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虽说早就听闻云彼丘投了角丽谯,猛见纪汉佛下令要杀人,仍是有些适应不来,如王忠、何璋、刘如京等当年曾生死与共之人已忍耐不住,想开口劝阻。
便在众人蠢蠢欲动、意欲开口的时候,云彼丘点了点头,闭目待死。
石水手中长剑微微一侧,映出一闪夕阳余晖,默然无声向云彼丘胸口刺去。
这一剑并不太快,也没有风声。
院内众人都是行家,人人都看得很清楚,这一剑虽然不快,也没有啸动风声,但剑路扎实厚重,气沉心稳,这一剑刺出,剑下绝无生还之理。
一瞬之间,不少人心中生出悲凉之意,云彼丘纵然此时糊涂,但当时年少,儒扇长巾,潇洒风流,智绝天下,曾经倾倒多少闺中少女。
谁知他之最终,竟是心甘情愿为角丽谯而死,为角丽谯宁愿众叛亲离,甘心引颈就戮。
他曾成就多少功业伟绩,曾救过多少无辜性命,曾为江湖流过多少血尽付石水这一剑之中。
剑出如蛟龙。
苍茫天地惊。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石水出剑,此人惯用长鞭,不知他一剑刺出,竟是如此气象。
眼看转瞬之间,云彼丘就将人头落地
叮的一声脆响。
半截剑尖翻空而起,受狂风所激,摇摇晃晃地落下,发出当的一声。
石水衣发皆扬,出剑之姿已经用老,人人亲眼所见他手中剑已刺中云彼丘的颈项,单这一剑之威,足以断头。
但云彼丘并没有断头。
断的是石水的剑尖。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云彼丘身后有人跃落当场。这人分明来得比石水晚,但一剑挥出,剑光如一道匹练舒展开来,姿态飘逸绝伦,也不见他用了多少力气,双剑相交,石水的剑尖冲天飞起,招式用老,已无法再出第二剑。
来者是谁?
纪汉佛骤然目见此剑,目中光芒大盛。白江鹑惊喜交集,却又不敢相信,喃喃地道:“天天啊”石水招式用老,就如定在当场,看着那白衣人,说不出半句话来。
来人白衣仗剑,面挂白纱。
他手中握的是一柄极长的软剑,剑身极轻极薄,夕阳几欲透剑而过,又似那剑光几欲磅礴而出。
“吻颈”
院中有人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那声音狂喜,颤抖,不可置信却又极度恐惧。这一声“吻颈”之后,云彼丘蓦地睁开了眼睛,挣开扶着他的两个弟子。谁也没有想到,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却是俯身拾起石水断去的剑尖,一剑往自己胸前插落。
——此时此刻,他竟还想着死!
——他竟不看他身后的吻颈!
——他竟铁了心以死相殉!
石水一怔,一时没想清楚要不要救,却见来人叹了口气,伸手将云彼丘持断剑的手握住,“慢着。”
这突然现身的人,剑出如光月,使的是相夷太剑,用的是软剑吻颈,若非李相夷,却又能是谁呢?
但这说话的声音却是如此熟悉。
只听他道;“你执意要死,不是因为你爱极了角丽谯,要与她同生共死,而不过是因为你刺了李莲花一剑”他叹了口气,语气极是柔和,“彼丘,我既然没有死,你何苦执着?”
云彼丘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人。
那人伸出手指,点了他身后数处穴道。这一伸手,人人都识得,这确是“扬州慢”指法,连他所点的穴道,都是李相夷当年惯点的。
莫非,这人真是
众人心中的惊奇与惊喜渐渐高涨,莫非这人竟当真是李相夷?
莫非当年李相夷坠海当真未死?
这也不是什么怪事,既然笛飞声未死,李相夷多半也未死。但他既然未死,这十二年来,为什么从不露面,放任肖紫衿当上四顾门新门主,放任江湖上角丽谯兴风作浪,放任百川院支撑大局?
他又怎知云彼丘刺了李莲花一剑?
不少从未见过李相夷的百川院下弟子,以及陆剑池之类的江湖晚辈,都不知不觉期盼这突如其来的前辈高人掀开面纱,好让后人一睹真容。李相夷留下太多传说,诸多轶事,样样都足以让人心向往之。
却听云彼丘全身颤抖渐止,慢慢抬起头来,“云彼丘当年下毒在前,此番剑创在后还有何等面目以对门主?”他颤声道,“唯死而已”
白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温言道:“你若死了,岂非要让后世千秋说他们残害手足,蒙昧无知?太傻,太傻”他的身姿看来远比佝偻憔悴的云彼丘挺拔年少,出言却是温声安慰,有若长辈,“你灭了鱼龙牛马帮,毁了角丽谯的根基,李相夷若是不死,必定以你为傲。”
旁人听着这两人的对答,越听越是糊涂。
云彼丘说“当年下毒在前,此番剑创在后”,当然指的是李相夷。
但挨他一剑的人是李莲花。
面前这人若是李相夷,又怎会说出“李相夷若是不死,必定以你为傲”这等话?
但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人说“你灭了鱼龙牛马帮,毁了角丽谯的根基”,这话听来未免太奇,谁都知道灭了角丽谯总坛、杀了角丽谯的是四顾门的少年军师傅衡阳。
只见这白衣人提起放在地下的一个包袱,打开包袱,包袱里是一件灰白破旧的衣裳,衣襟上沾满血污,衣裳下放着一管黄色竹筒。他提起那件衣裳,指着衣裳上一个破口,“这是李莲花遇袭之时穿的衣服,彼丘这一剑虽然贯胸而入,但避开心脏要害,各位都是剑术行家,料想看得清楚。”
院内众人面面相觑,这一剑确实偏了。
白衣人翻过那件灰衣,指着衣袖下一块色渍,“这里有一块黄色印痕,这里也有。”他指着衣裳上十数处黄色痕迹,再拿起包袱里那管黄色竹筒,将竹筒印在衣裳的印痕之上,“你看,这些黄色印痕,来自这种竹管。”他晃了晃那竹管,“而这个东西,你们可知是什么?”
“七曜火。”
人群之中,刘如京突然道:“这是七曜火。”
白衣人缓缓放下那竹管,“不错,这是江南霹雳堂所制的一门火器,叫作七曜火,引燃之后高空爆炸,火焰临空而下,飘洒七色剧毒磷粉,是杀伤面极强的一种火器。”他唇齿微启,一字一字地道:“云彼丘为了向角丽谯的总坛内运入这种火器,一剑杀伤李莲花,借用他的身体掩护,运入一十八枚七曜火。角丽谯多疑善变,这是唯一运入大批火器的方法。”
“什么?”白江鹑突然跳了起来,“莫非莫非其实——”他指着云彼丘,失声尖叫了起来,“彼丘不是角丽谯的卧底,而是百川院在角丽谯那儿的卧底?”
“不错。”白衣人柔和的声音听来极其入耳,“云彼丘在普度寺普神和尚伤人一事后,针对藏书楼下的地道进行了调查,追查到白江鹑门下弟子左三荞头上。他没有揭发左三荞,悄悄将他杀了,然后给角丽谯写了封信,说起旧情难忘,情难自已,又说左三荞做事败露,他已杀人灭口。角丽谯让潜伏百川院的另一个探子秦纶卫回报,说确有此事,两人就此通起信来。”他从怀里取出一沓书信,“这都是彼丘的亲笔。”
白江鹑接过信件——这些就是从他手中悄悄溜掉的密信,他看东西看得极快,一阵翻阅,越看越是惊讶。
白衣人继续道:“彼丘为博得角丽谯重新信任,对角丽谯言听计从,奉上天下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图,分析百川院的弱点等等,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终于获得角丽谯的信任。于是他动身前往鱼龙牛马帮的总坛,针对角丽谯所摆设的机关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调整,建言修建寒铁铁笼,建言将那些自地牢中救回的恶人放入痴迷殿,建言在庭院中摆设自己的太极鱼阵云彼丘做了许多建言,角丽谯采纳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他露齿一笑,“而角丽谯从一百八十八牢中救走的人中,藏有云彼丘的暗桩,获救之后,对角丽谯言听计从,并没有被投入痴迷殿,角丽谯对他委以重任,这人却在痴迷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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