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第150章


她曾经深夜睡不着,缠着他问过一个小村子。那村子是他行军途中无意中发现,在明府城外的一个山坳里。离州府县衙都远,平日多无人问津。
山匪横行,州府鞭长莫及,恰逢他路过,不过是顺手的事,他就替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除了祸患。
她总说,叶修庭,你有时间,带我去看看吧。我要看看,少将军亲自救下的姑娘都长什么样子。
他随手的事,总被她臆想成了英雄救美。
识破她心思。他那时总笑说,好。
可他总也没有时间,到底是没带她出来过。
眼前精简院落一座,不大,不奢华,安宁淳朴。不适合张扬,不适合喧闹,惟独适合与她安稳度余生。
“叶棠,你看,这是咱们的家。”
给她将头上的帽子一摘,露出精致的面容来。叶修庭一直觉得,这地方虽过于僻静了,却独得了一方好山好水,春来秋去,赏心悦目。此时,带了她来。他才发觉,什么样的好山好水好颜色都比不上她。
帽一落,她定定看着那扇木门。目光轻移,落在门楣上,似乎少了一块牌匾。门扉两侧干净,出了青草冒了绿尖,野花打了骨朵儿,再无其他多余。
叶棠在门口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叶修庭也不催她,反正,余生还那么长,他再也不忙了,全部的时间都陪她。
只要与她在一起,她做什么都好。哪怕,春秋日月,光阴沧海,他只是这样陪她随便看看,发发呆。
叶棠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知道这门口有哪里不对了。
这门扉两侧没有白杨,墙壁干净,没有蜿蜿蜒蜒的藤蔓,在往旁边一看,就更奇怪了,那棵高大的树哪里去了?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小嘴嘟着,眉头轻轻一皱,情绪微妙,似乎有些不高兴。
叶修庭又牵了她的手,“叶棠,我带你进去看看好不好?”
叶棠点点头,可被他牵着缓缓走了没两步,还没进门。她忽然停了下来。
“叶棠?”
叶修庭回身,见她正低着头,正轻轻提着自己的裙摆,怔怔看着发呆。
“叶棠,怎么不走了?”
她愣了片刻,干脆将自己的裙摆全部提了起来,前前后后地翻看。
这大姑娘家的,怎么能在外面掀自己的裙子。叶修庭握住她的手,柔声同她说,“叶棠是个姑娘,不能掀裙子。”
她忽然一抬头,叶修庭惊觉,她那眸子里,竟然都蓄满了泪水。
一张口,两日来,她竟然第一次同他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叶修庭。叶子,叶子不见了,怎么办?”她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揪着裙摆给他看,“真的,真的一片都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裳,明明上面该是飘满了落叶才对呀,金黄金黄的,是自家门口的棠叶染的秋黄,落在了她的衣裙上。
又猛一抬头,饱满泪珠瞬间滚落,她指着门口左边,颤颤说,“树,树也不见了。”挣脱了叶修庭牵她的手,她一遍又一遍摸着门边,“树怎么能不见呢,那么粗的树”
直到被叶修庭抱进怀里,她还在哭,喃喃道,“树呢?”
门外徘徊几遍,她就是不肯跟叶修庭进门。
是谁为她纸上敛锋芒,下笔多婉转。
残荷尽,棠叶飞,片片金黄又被谁挥毫,轻易定在纸上,还有她的裙上。
她只记得,那人的声音,温凉好听,散落在她耳边。
“叶棠,这是九王府门口的样子,你可要看好记好了,咱家门口有株老棠树。将来,别找不到家,也别忘了回家。”
这里没有树,又怎么可能是家。
叶修庭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哭成这样,抱着她安慰了许久,她才终于肯跟他进去。
她一直低着头,抽了一下鼻子,说,“这里不是家。”
叶修庭只当她说的家是将军府,叹了口气,仔细将她的泪擦了,耐心同她解释。
“叶棠,这儿是我和你两个人的家。就我和你,不会有别人来。”
她终于止住了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给了她二十年温柔和宠爱的男人。
“我和你?”
“嗯。叶棠。你愿意和叶修庭在一起吗?”
他出京多久,她就在门口盼他多久。他守了她多少年,她就义无反顾爱了他多少年。和叶修庭生活在一起啊,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终于平静下来,叶棠看着他,点点头。
叶修庭轻轻一笑,捏捏了她的脸。
他就知道,她一定也如他一样,一如当初,从未变过。
109 嫁给叶修庭() 
承译正想劝萧池去歇息,自叶棠走丢的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九王爷两天来几乎未合过眼。
还没开口,便有人进来,“爷,今日一早,街上发现了少将军,身边带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被遮了面,可”
“现在人在哪里!”
他几乎连想都不用想,能让叶修庭带在身边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
“爷,出城去了。少将军极其机警,手下人怕是跟不了多久。”
她果然跟着叶修庭走了,叶修庭应该不会强迫她,这果然是她的决定么。两日来绷着的弦松了一些,至少,叶修庭不会伤害她。
不过才两日不到,他却像煎熬了两年。
呵,就算是她的决定又如何,他不同意,她就不能走!
萧池连令也未下,急急出了门,看样子他是要自己去找。
桶里的水已经准备好了,给她沐浴用。叶棠原来的衣裳已经染了污,叶修庭已经给她拿了新的来。
她原来的外衫一落,他便看见了那封被她藏在身上的休书。
将军府规矩多又沉闷,叶棠明明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可偏偏还得连吃饭都要正襟危坐循规蹈矩,努力讨老人家的喜欢。
就连叶修庭也以为,老将军常挂在嘴边的“没个叶家女儿的样子”是随口说说来着,最后哪知竟然是发自肺腑。这远近亲疏,关键时刻取谁舍谁,老人家一早就清楚着呢。
她很早就开始偷偷背负不能说的感情,于是顺带什么都成了习惯,她的心思感受也鲜少与别人说。
她想跟叶修庭说,可见到他的时候,又什么都不必说了,见到他就是满足。她总是悄悄窝在他怀里,或者要他守着睡。
可就算她不说,叶修庭也知道她的心思。这休书,还是让她委屈了。她明明就是介意。她一早就将自己的心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包了起来。最好让谁都看不到里面藏着的人,可没想到,最后她包得连自己都快看不见了。
可若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又怎么会难过。偏偏她还要咬着牙不肯承认。她的心思,似乎还没叶修庭看得清楚,明白得多。
将那休书折好,丢在一边,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没关系,叶棠,别人不要你,还有我,我要你。”
他怀里真安全舒适啊。没有凄风苦雨,没有颠沛流离,也没有嘲笑唾骂,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好。她伸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叶修庭将她带到一边坐好,拿了她的手仔细瞧。也不知道她先前拼命地抓过什么,手上指甲折断了一些,有一些扎进了肉里,出了血。十指连心,她当时好像不知道疼一样。其中几根手指伤的有些严重,被叶修庭涂上了药,仔细包了起来。
这会儿解开纱布,叶修庭执了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给她用的药是他行军时随身带的药。军中御医专门给他配的,他虽带在身上,可其实却很少用。伤口已经愈合了一些,应该可以沾水洗澡了。
他拿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却发现她也正在看他。
他又问,“叶棠,还疼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说,“不疼了。”
相惜花已开,虽未荼蘼,可好歹是有心急的开了一些。色白花香,叶修庭记得她很喜欢,常常拿来沐浴。相惜多开在晚上,馨香馥郁,摘来沐浴正是合适。
他这少将军虽常年在外。时常露宿荒郊野外,可花花草草什么的,他向来无心,也只认得这一种不起眼的小白花。
她喜欢的东西,他怎么会不认得。
山间栈道,甚至是悬崖边上,生着几棵相惜树,他为她采了一些,放进了木桶里。清流氤氲,漂了白白香香的一层花瓣。
叶修庭看了看准备好的木桶,一弯腰,随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再看叶棠,依旧安安稳稳站在他面前,小手叠在身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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