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第78章


顷刻间水花四溅,明珠湿漉漉的手拽住转身欲走的苏妍,熠熠闪烁的黑眸里流窜着惊愕与不解:“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妍回头瞥了眼,月光下水湿未干的身体不着寸缕,阴影如同层层轻纱替它罩上神秘的色彩,撩痒人的心。
游弋的目光移动明珠那张冷峭的脸,她目光闪烁,狡谲地笑起:“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喜欢女人胜过男人。”
刚才情急,明珠压根没意识到没穿衣服这点,听到苏妍的话,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慌忙从旁边晾架上取出衣服套在身上,从水缸内翻跨出来。
苏妍一直在旁边站着,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是被她那样直勾勾看着,明珠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是浣衣局里全是女工,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苏妍不是个女人!
但怀疑归怀疑,她暗暗观察过也实在没突破性的发现,况且苏妍生相柔美,声音细腻,不似男人线条硬朗,仰起头也没有喉结,还有凸起的胸部,似乎又是符合女人的特点!
明珠皮笑肉不笑:“你真稀奇,我只听过龙阳癖。”
苏妍似乎猜透了她的想法,捂嘴似在偷笑:“怎么?怀疑我不是女人?要不要你亲自验证一下?”
说着,她款款走过来,刚要去抓明珠的手,就被明珠侧身躲开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却不减,隔了半晌没动静,明珠忍不住扭头瞄了一眼,这一下更加惊讶了,苏妍居然在脱自己的衣服!
明珠的脸色彻底黑了,嘴唇冷得直打哆嗦:“你……你干什么?!”
苏妍脱到只剩下一件中衣了,听到明珠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起头
眉眼含笑:“既然你怀疑,我就证明给你看好了。”
明珠冷冷地撇过头去,不知为何,脸上竟然感觉难堪发烫,“算了,你这么理直气壮,我信就是了,我只想问你为什么知道那晚的事?还有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了我想说的,信不信由你。”
等明珠再转过头来时,苏妍已经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还故意在她面前掸了掸灰尘,笑滋滋地进屋去了。
明珠呆愣地站在原地,心里的疑云一下子膨胀起来,不管苏妍说的话是不是属实,在她潜意识里已经想要去相信这是真的,更何况那晚发生过什么,如今她脑子里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只有失去意识前萧可情最后张狂的笑声,和苏醒时脸上焦急的拍打疼感反复交替。
而那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再也洗不干净了。
新年伊始,浣衣局在皇宫在外沿,每日都能听到炮竹声,隐隐约约,格外热闹。这几天浣衣局里每个人发了新衣,领了赏钱,个个看上去心情不错,亦是其乐融融。
大年夜晚上,上头赏下来一桌菜和几壶美酒,一大群女人忙着抢菜,满桌子只有明珠和苏妍两人低调喝酒,明珠微醺时,忍不住拍了拍身边的人的肩膀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苏妍浅抿了一口,唇色泛起诱人的水色,咧嘴露出几颗碎米白牙,笑了笑:“彼此彼此,你一开始还想闷死我呢。”
“你那几脚踢得也不轻。”
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肋下,摸了半天也摸不到受伤的地方,她感觉哪儿都疼,尤其是胸口又堵又疼,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心疼的大年夜。
苏妍眸光流转,似有暗芒闪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那只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大概以为她真的伤口疼,伸手去碰她胸前受伤的地方,冷不丁明珠一手挡过来狠狠打掉,撇了撇嘴打量她:“那你是不是皇上派来的?还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奸细?”
一听奸细二字,抢菜的人都愣了愣,苏妍被大家紧盯的目光看得过意不去,忙伸手扶起明珠,干笑两声:“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睡觉,你们继续吃菜!”
夜里冷风一吹,明珠顿时酒醒大半,脚下不知怎地一绊,打了个趔趄,还没进屋,就大喇喇地坐在门外的地上。
苏妍拉她起来,她却痴痴望着天上那抹弯月,须臾,突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原来真是缺的,真的缺了!”
“发酒疯的女人真的没得救!”
苏妍摇头蹲下来,坐在她身边,也望着月亮叹气:“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以后都要死的,有什么好难过的?”
明珠反驳道:“你说错了,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才不在乎死呢,我怕的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我难过的是死了也没脸去见爹娘和大哥他们。”
苏妍一哂,眼角嘴角的笑意都是冷的:“这样你就难过了?至少你还见过你爹娘,我连我爹娘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如是我闻 你便相知(二)
明珠醉眼迷离,撇头看了看,苏妍冷诮的脸在如霜的月色下流露出淡淡的哀色,简直和平日仗势欺人的那个苏妍判若两人,完全是另一个她没见过的,脆弱的苏妍。
原来,她们心里都有一件无法圆满的月缺憾事。
“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干嘛要进宫啊,这里鱼龙混杂,有命进,没命出的!”
宫苑高墙,明珠摇摇头,可惜她这辈子都机会出去了!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呢!”
苏妍鄙夷地撇了撇嘴,酒意上脸,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一样,“外面也不见得比里面好多少,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起码里面有吃有喝有睡饿不死。”
“刀口上舔血过日子?”
明珠切了一声,朝她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以为自己是杀人如麻的剑客啊?我也是女人,我也在外面爹娘不管的生活过,怎么没有试过你说的这样啊?”
手腕上一疼,低头,是苏妍的手狠狠扼住了她,那双犀利的眸子里隐约间刮起了风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了,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但是你是惟一一个说了还活着的人。”
明珠被她看得浑身发凉,眯起眼问道:“你要杀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遭连风的声音也没有了,除了刻意压抑的喘息,一切仿若都是静滞的。
苏妍忽然促狭一笑,松开她,仰头眺望着天空调侃道:“你不会以为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吧?”
“难道不是?”
明珠拧紧眉头,一时也分不出她里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苏妍长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没钱没势,其实到哪儿都一样。我之所以进浣衣局,是因为我娘以前曾是浣衣局的女工。”
明珠似懂非懂地点头分析道:“那你是来找你娘的?你找到她没?她是谁?”
苏妍摇头,故意笑了下:“她早就不在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明珠微愕,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她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她是死在这宫里吗?”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这么唐突的问题一出口明珠就非常懊悔了,见对方不答,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掸了掸腿边的细尘正欲起身回屋。
不料苏妍蓦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她怔了怔,又继续坐下来,这是苏妍方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就失踪了,这宫里随时都有宫女太监没了,可从来没有人去细究真相。有些是懒得管,有些是不敢管。”
想起自己无缘无故被朱胤冤枉成毒害李清阑的凶手,明珠感同身受,努嘴点点头:“你说得对,这宫里发生的事根本没人说得清,就算真相证明我是清白的,可是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许是她的口气太过幽怨,苏妍侧过头来,眸光流转,隐隐约约间多了一丝戏谑:“你的确又嚣张又不识时务,很难招人喜欢,不过不像是那种会下毒害死皇后的人。”
明珠顿时阴了脸,夸人不带这样损的,可是一想到私底下大家都认定是她害死了李清阑就更加生气难过,闷声道:“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是我呢?”
苏妍促狭地笑道:“宫里的流言蜚语都是这样说的,如果不是我对你慢慢有所了解,我也会信的。”
明珠想了想,偏头不经意笑了,不解地问:“你慢慢了解我了?那你说说,为什么又觉得不是我了?”
苏妍轻描淡写地答道:“不知道,直觉吧。”
这一刻,夜很静,风很轻,如霜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侧脸细致美好,无端让人感觉到头顶的秃树枝也要花开了般。
翌日大年初一,一个面生的小公公带了包东西送来给明珠,明珠打开一看,擦手的疮药、细碎的银两、简单别致的花簪首饰等,送她的人真细心,全是些她平时用得着又不会太招摇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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