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499章


有一直被她捏在袖里、怎么都摆脱不了的那颗骰子最终竟让她看清了自己百年来不肯承认的欲念。
她还是想回千门中去。
不仅是因为那里有几个老朋友一直在等她,更因为不同于参族一众玄孙、和无法自救的甘小甘,那个诡谲万变的凡间赌界是她毫无牵绊、却情不自禁流连其中的。
正如当年高崖上、月光下,那时仍是金鳞长老的甘小甘劝她的那句——这是她不欠任何人、只忠于自己的兴头,只有她自己觉得好玩的一个念想为什么不回去?
殷孤光一直斜着眸光、在打量老友的神色变化,眼看着后者从神思游离、到脸色稍霁,渐而眉宇间松泛开来,直到说起要回人间赌界中时,她的眼中终于亮起了熟悉的光——秦钩初到赌坊那天、接连八盘都输给柳谦君时,她的眸底也曾亮起过同样的微芒。
她在渊牢里陷进去过一次的心魔似乎已不足为虑。
柳谦君甚至已安排起其他琐事来:“我膝下的百尺娃和盖娃,是这一代玄孙里最懂事的两个,虽然不是得道的参娃,但遁地之术仅比衔娃差了少许百尺娃更稳重,我会让他来往如意镇和我身边,常常给楚歌报个平安,也让我不至于断了这里的消息;盖娃倒更变通入世些,要是你们兄弟、哪怕是你家那位师姐需要帮忙,他会暂且住在洛阳城里,必要时传个信回来。”
殷孤光颔首应了老友的好意,也跟着垮了双肩,这一松懈,有句闲话便自然而然地从嘴里蹦了出来:“小甘怎么办?”
他的意思,原本是问眼下的甘小甘能否住在金陵那种繁华府城中,倘若柳谦君忙于照顾儿孙,他是愿意先带女童去洛阳城住上一段时日的。
然而好友的回答再次让他吓了一跳。
“她和大顺都会跟着仲简回去。”
他们赶回如意镇的半路上,女童曾被高空的风势催得醒了一次,却没有惊动其他诸友。
女童只抱紧了柳谦君。
抱得很紧,她自己都几乎透不过气。
参王何其了解挚友的脾气,甘小甘这一抱,让她终于明白了张仲简为什么一路上频频欲言又止。
柳谦君甚至还笑了笑,平静地像是在说起甘小甘又在午时后偷吃了:“你、我,还有楚歌,都护不住她了。”
殷孤光无言以对。
除了小房东未必想到这么远,他与柳谦君都早早地看明白了这场灾祸还会带来什么——如意镇将成覆巢之卵,他们几个怪物只有就此分道扬镳,往人间界、乃至其他几界藏匿了行迹,才能将那些暗中为恶的生灵们引走大半,保住这凡世山城的岁岁平安。
倘若这山城里只剩了轻易惹不得的犼族幼子,再没有其他的“筹码”,至少那些窥伺已久的生灵们也会迟疑少许,忌惮于与犼族交恶的代价。
既然如此,甘小甘能跟着张仲简走,从此在百里青虹的庇护之下,当然比跟在他们身边要顺遂得多。
你舍得走?
王老大夫乍听到他们不久后都要离去的消息时,不免有些震惊,当即便问过他们这话。
彼时的两人,竟心照不宣地苦笑未答。
他们未必舍得走,眼下的情势却已不得不走,唯一绊住他们的,只是仍要以代职土地的身份照管如意镇的楚歌罢了。
然而和十余年前初见相比,如今的小房东已然不用他们担心了。
一夜之间,诸友尽陷渊牢,小房东不但未乱阵脚,还将山城的后路安排妥当,带着甘小甘和张仲简赶到太湖相救,就连后来替龙王爷收拾残局,也得心应手,早已不是碰上任何琐事、就惶惶不安地只知跳脚的幼年凶兽了。
这趟回来,他们本就抱了要再帮帮楚歌的心思,却没想到会看到这般安泰平静的如意镇。
就连向来最挑剔的殷孤光,也讶于楚歌此次的面面俱到,再无话可说。
如今的小房东,即便孤身在这山城里,也是个称职的土地了。
就算他们尽数离去,她也能好好照管如意镇,不会有所差池。
第686章 终章(一)() 
“你什么时候走?”殷孤光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各家院落里陆陆续续地都传出了早食的香气,不过片刻光景,就在整个如意镇里弥漫开去,即使他们站在山城的高处,也渐渐被那味道包围起来,像是置身于满是面粉香气的云层里。
柳谦君眸光微转,遥遥指向了第六围街上的一家小小屋宅:“入冬后,辛家母子就犯了气喘,他们不敢去找王老大夫,只会傻等在家里自生自灭;还有廖家小的老的,大多都被旧疾缠身走之前,我总得去看看。”
也不见如何作势,千王老板已长身站在了屋檐上,牙色的衣衫被山城高处的风一卷,像是随时都会往远处荡走,倏忽不见。
她顿了顿,才回身问道:“你呢?”
“楚歌从来没离开这么久过,各家习惯了每月给土地爷备下的租,恐怕还都等着她去收。”殷孤光眺望了眼后山小径边的青灰小庙,果然还是没有见到那对叔侄俩往外走的身影,“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总得有人,替她去和各家解释几句。”
七禽街的高处忽地行起了两道流云,往山城的两边飞掠而去。
天光渐渐烫了几分,在苍穹上慢慢由东往西地倾泻着,笼罩着和过往百年间一样平静、似乎永远无波无澜的如意镇。
得知赌坊诸位怪物已经安然归来,山城里不少家的孩童都往九转小街上急急奔来,却没有如愿找到那个藏青色的小蝙蝠身影。
事实上,小楼正堂中的灯火连一盏都没亮起,还是黑沉得像是最浓重的夜色,他们颇为心虚地往小楼里喊了几声“小房东”,也未闻半声回应。
不但小房东不在赌坊里,就连其他几位怪物,也像是未曾踏足家门。
吉祥赌坊里,竟空无一人。
他们磨蹭到了辰时,才悻悻然地各回各家——空荡荡的赌坊大堂不但漆黑阴森,还隐隐约约会响起让他们肚里发颤的古怪响动,像是有条庞大的怪鱼正占据了整座赌坊小楼,在黑暗中朝着他们这些外人张嘴吐泡,他们当然没敢留下来等。
九转小街上便再次空寂了下去,唯有一阵走地风会偶尔横穿而过,在无人的废屋斜门中穿梭不休,发出呜呜的怪叫。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
张仲简从李家婆婆家的地窖中爬出身来时,如意镇各家的院落中都传出了晚食的香味,李家小孙子更是奉了奶奶的命令,老老实实地等在地窖外,给他送来了二十张刚刚出炉的烙饼。
和以往一样,张仲简并没有推辞,在接过了篮子后,他就慢悠悠地走出了李家的院门。
大汉没有走上回九转小街最近的那条路,在慢吞吞地把第二大街走完之后,他还晃晃悠悠地路过了四象方街、五门洞街和第六围街,沿途打量着各家的屋檐房顶,等着哪个院落里再有位长辈喊住他、又有什么物事要他帮忙修缮。
可这希望终究落了空——他虽是个难得的壮实劳力,但各家也没有那么多活计刻意留给他。
不少把张仲简当成自家儿孙的长辈,还暗地里偷偷问过大汉,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小房东,才会被暂时赶出吉祥赌坊。
张仲简哭笑不得,只能摇着头说不是,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回九转小街——住在山城里的十余年,他虽也常常到各家帮忙,但连续三天连赌坊都未回去,的确是史无前例的。
他就这么提着装满了烙饼、上面还特地铺了层棉布的篮子,左肩上背着满是修缮所用器物的大筐,走在山城的各条街道上,明明不觉得重,还是走得极慢。
这一慢,至少让他不像往日那般且走且摔,从李家出门至今,他一共也只摔了五次。
眼看就要踏上了九转小街,张仲简反倒坐在了拐角处,默然垂首,看着篮子里的烙饼发呆。
直到这些烙饼在冷风中渐渐退去了热度,他才面色发青,终于慢慢站了起身。
不过两、三步,他就能拐过了街角,就算脚步再慢,也拖不下去了。
张仲简犹豫着抬了眼,果然看到那个藏青色的身影正等在赌坊小楼的门前,后者仰着头,正望着天边即将沉没的夕光。
听到大汉的脚步声,楚歌回过头来,那双狭长的缝眼便不偏不倚地盯准了张仲简。
她明明是在等着诸友回到赌坊来的,其中当然也包括张仲简。
可是看着大汉面带犹豫之色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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