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503章


他拗紧了双爪双翅,艰难地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然而晚了一步,在他爪下再次聚集盘旋的碎石与风雪已经全不听自己使唤,疯狂地往对方那边涌了过去!
更让他惊骇莫名的是,就连那十余股在对方身侧待命的风柱,也同样成了被断去根茎的草藤般,极快地散去了风势,在他的怒目注视下化成了无物。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身侧的风雪尽数散了个干净,变成了这片雪原上最消停的小小方圆之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身后的浩浩雪原竟都低了几分气势,连尖利到可以震聋寻常生灵耳朵的风声也小心翼翼起来。
怎么回事?!
这家伙的妖力分明还比不上妖境秘队的任何一位,怎么忽然间就能颠倒乾坤,将他的妖力统统夺走?!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不知来历的对手,后者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像是方才那场变故与她毫无干系,正回味般地舔了舔嘴角。
他引以为傲、甚至在同代族众中难寻一挡之力的自创术法,难道是被这家伙吞下去了?
他无从得知自己的揣测是不是妄想,只看到对方心满意足地又打了个嗝,继而极为嫌弃地伸出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尘。
对方那双未能全部被五行遁衣遮住的手,竟慢慢变了形,渐而坚硬光滑起来,甚至开始显出了在风雪中极为突兀的怪异颜色,被积雪的反光一照,隐隐有透亮的微芒一闪而过。
那是甲壳?
这家伙是虫族?!
他恨不得当即咬断自己的双爪,再去最近的崖壁上一头撞死。
在荒原上修炼千年之久的他,自以为在族里后辈中难寻敌手,就算出了冽川荒原、到了极南妖境中也不会轻易败给任何与他同辈的妖族,如今却连只脆弱的小虫子都打不过?!
仅这一闪念,那轻捷的身影竟已乘风遁到了面前,离他不过半翅之遥。
于是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那张年轻的下半张脸,在这瞬息之间也变得与她那双手一样,显现出了虫族特有的光亮甲壳。
妖力使唤得太猛,连变幻人形都维持不了吗?
他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翅已经不听使唤,正十分丢脸地颤抖不休,眼看就要连将他停留在半空中的力道都要失去。
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仿佛在对着他耳语,比方才更清楚、更轻缓,也更温柔。
“真是个好地方,我还从没尝过这种冷飕飕的术法,比鹰族那帮崽子的味道好太多了不过小雪鹰,这会儿不是打架的时候,咱们安静一点,好不好?”
对方明明没有碰到他,但他的身魂已渐渐虚弱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分的冰湖。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徒然睁大了眼,却管不住自己整个身子往下掉去,最终狠狠地砸落在冰原上。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已有半张脸现出了原形的外来客,在虚空中冲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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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西北方结界被破,已经有十六天了。
这十六天里,除了昨天破晓之际,因为累极而不当心打了个盹、从崖顶上掉下去外,他压根没有闭过眼。
他用翅尖扫起了脚边一块与他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自己头顶上,将疲累想死的感觉再次往下击沉了点。
于是他就能继续绝望地瞪准了眼前的外来客:“你怎么还不走?”
对方连头都不回,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当然不甘心:“你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
对方摇摇晃晃地在冰上走着,闻言又笑了笑,但那笑里的意味不明,他实在分不清到底是讥嘲还是真心:“别这么担心,雪鹰儿,只要你当真不是鹰族,我就不会找这里的麻烦”
区区十几天的辰光,让她还未完全习惯这冷峭刺骨的雪原,只要在原地稍微站久了点,身上五行遁衣的一角就会被冻在某个奇怪的冰窟窿里,她时不时都得回过身来,无声地求他帮忙。
他当然不想帮忙——可每次他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跟过去,踩碎那一小片碍事的冰层。
“你们这片小天地还真是不错,有多大?”她踮起脚,眺望着荒原深处,像是要从无边无际的风雪中找出界限来。
他以牙还牙,懒得回答。
“你们这一代有多少族众?”对方不以为然,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只嘀咕着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怪话,“这么大片的雪地,就算是多住进来几千个小家伙,应该也不挤的,就是冷了些”
他实在听不下去:“你躲去我窝里行不行?”
比起在冽川荒原上到处晃悠,让小崽子们全都知道自己“收留”了这个外来的祸星,他的鸟窝虽然不宽敞,但总隐蔽许多。
“不好不好,你那窝造在悬崖顶上,八面漏风,还有冰渣子翻来覆去地砸,还不如这里暖和呢。”对方果然连虚情假意地客套半句都懒得,就断然拒绝了他的善意,“你看你看,我的壳都快冻裂了,这附近有没有泥潭子或者温泉水?哪怕是一点点的树脂也好啊”
可能这辈子都赶不走这家伙了——他绝望地想。
所幸雪鸮族的长老们一半长住在佑星潭,另一半眼下也都在守境长老们那儿做客,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的。
偶尔碰上小徒弟们傻乎乎地要跟上来,他都不耐烦地展翅作风、将前者统统刮飞到几十里外去,不准他们任何一只跟得太紧。
以免勾起了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恨不得将整个冽川荒原都走上一遍的外来客的好奇之心,又折腾几出他收拾不了的闹剧来。
他赶不走这自只称为“甘”的厌食虫,却也摆明了打不过对方。
对方身魂里的妖力明明还比不上他,可每每一张嘴,就堪比荒原上十年才出现一、两次的巨风灾,只是风灾仅会不讲道理地摧毁一切,她那张嘴却霸道得多,会丝毫不浪费地吞没了最精纯的妖力,也不知那么多外族的灵力落进她的肚子里,怎么没有立马搅碎她的脆弱虫身。
他觉得丢脸得很,却无计可施。
哦不对他其实是有机会偷袭的。
她闯进冽川荒原时,恰是那一天的凌晨,在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漫长光阴里,他试过了以往千年学过的所有术法,无一不败在了对方那张嘴上。
子夜之时,却发生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变故。
这个看起来能吃遍天的家伙,竟然找了个最近的崖壁洞穴,大吐特吐起来。
他一方面震惊于对方这不分场地的“不客气”,一方面被那连漫天风雪都冲不散的臭味熏得差点栽倒,压根想不起这时候如果随便砸个术法过去,说不定是能够得手的。
事后想起这个机会来,他只后悔了短短十息。
比起把这条厌食虫扔出去,要是弄臭了整片冽川荒原,像是更得不偿失。
于是他就这么生无可恋地带着这食量奇大、动不动就要吞他几个术法的“客人”,在荒原上且走且吐,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个无辜的洞穴。
久而久之,这家伙竟然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她似乎厌倦了荒原上日复一日的风雪冰霜,又似乎是虫身终究太过脆弱、忍受不了这寒冷的虚境,终于不再拖着他到处乱走,开始在某些稍显暖和的洞穴或岩石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也渐渐不再问那些关于冽川荒原能住多少生灵的怪话,只若有所思地盯着荒原上的风雪流走,偶尔遗憾般地摸了摸肚子,也不知在作什么惊悚的盘算。
那一天,她坐在崖顶最偏僻的一处乱石堆里,看着荒原上各处的风穴里腾起小型的雪暴。后者啸声尖利又转瞬即逝,在冰原上此起彼伏,竟惹得她高兴非常,还幼稚地拍了拍手,甚至故作惊讶地扬声轻“呜——”了声。
“雪鹰儿,那天你打我的那招是不是就是学的这些?教我好不好?”
他连该有的惊恐反应都失去了,只百无聊赖地将崖上的几块碎石雪块踢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应了句“不好”,算是守住了他雪鸮族仅剩的尊严。
他并不熟悉厌食一族的能耐,但看对方这数十天对他术法的应对之策,除了那张看似能吞尽世间一切灵力的嘴,仿佛也颇为擅长风系的术法,只是到了这片雪原后骤然碰上了他的冰封术法,才稍稍吃瘪罢了。
雪鸮族的冰封术法算不上对方的克星,可好歹眼下勉强还是个克制之道,若是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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