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封神》第133章


惨叫好似有了形体,那些声音堆积起来,化作沉泥,拉扯着他的脚,让他的步伐不由得慢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他,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更不知道萧螟暗还要杀多少个凡人。
他只知道这些人是因他而死,因他的恐惧,因他的胆怯,因他这个伪善的小人。
他为了贯彻正义,见识了太多的罪恶,不知不觉间,那些他曾深恶痛绝的东西,已然渗入他的体内并扎根其中。
时间会使好的东西更好,坏的东西更坏。
但是好坏之间,到底哪里是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那是相对于白纸而言。
人总不可能是白的。
或是赤,或是黑。
当朱和墨在一起,那么会是朱染红了墨,还是墨染黑了朱?
没人知道。
许三笑饱经世事,但世事总是市事,所以他变得市侩。他张海卫坚持正义,但正义永无定义,所以他变得圆滑。
圆滑,就无棱角。
无棱角,就无担当。
就算他想担点东西,磨圆的心也担不起来。
当惨叫在他耳边摇曳,当自责拉住他的脚步,他那颗圆滑的心,也会骨碌着把这些东西撇净。
张海卫,终究是张海卫。
张,是他的姓。海,并不是海洋,而是对数量多的俗称。卫,则是很简单的保卫。
他的名字,就是要保卫自己所想要保护的所有东西。
“其实我也无路可逃呢!”
当碾压级的力量袭来,逃,还有一线生机。
当时他的父亲,是义无反顾地迎上了敌人。
把他锁在了屋里。
父亲一开始,其实就没想过逃。
他是重鹤军,即使当时是例假,即使胄甲已卸,即使宝剑藏鞘,他依然是重鹤军。
为了儿子,为了村子,为了重鹤军的操守。
即使知道对方的可怕,他还是站了出来。
卸甲重披,藏剑再出。
用生命,挥了那一剑。
张海卫还在跑。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妻子是个强势的女人,他也长得五大三粗,生的儿子却文弱得很,拿不动刀,只握得住笔,却也喜欢英雄。
他儿子是喜欢他的,即使他五大三粗,即使他络腮胡子,即使他总会责骂,但儿子依旧喜欢他。
因为在他儿子眼里,披上重鹤军甲的父亲是多么的帅气,行步威武站立刚正,就连那扎人的胡子也显得威风,整个人就像说书里走出来的豪杰。
儿子对他,就像他对他父亲那样。
他父亲最后也没辜负他的崇拜。
可是他呢?
一开始的逃,就决定了他不是豪杰。
因为豪杰是不会逃的。
即使身上的血淌干,身体被碾成肉末,骨头被捏成渣滓。
逃是止不住的。
因他逃跑而死的人很多,他再逃下去死的人会更多,而如果他不逃的话,又会怎样?
死的人还是死了,也复活不了。
但是
但是
但是!
前路模糊了。
张海卫下意识地擦了下眼睛,衣角居然沾上了水渍。
何苦呢!
人生百年,终究不过一死尔。
“萧列迁”
他捏紧了右手,唤了一声这个从未在他记忆里淡化的名字。
火红的光在他拳头上亮起,像是初升的朝阳,不甚明亮,却颇为显眼。
他猛地刹住脚步,回身一拳。
“我找了你好久啊!”
萧螟暗冲势未减,面对这个拳头,他咆哮着,用头撞了上去。
红与黑在这瞬间碰撞。
最终是墨染黑了朱。
张海卫被撞得飞了出去,他整只右手只听得“咔啦啦”的声音,便扭成了四截。
他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脑子里也划过许多的记忆。
妻子、儿子、父亲、萧列迁、萧螟暗还有白玄。
人生不过如此。
人生幸而如此。
他砸在地上,碰撞的剧痛撕裂心肺。但他毫不在乎,强忍着痛一个前翻站起,手在腰间一抹,一抽一抖一扭,腰带相互扣住,化成一支半丈短枪。
他右手已废,便左手持枪,直指萧螟暗:
“魂修!来战!”
第155章 终悟() 
萧螟暗并未被他吓到,这个已经异化的怪物再次发出一声咆哮,便如离弦之箭。
他身上黑气也不再翻滚,而是随行动化成一支利箭,眨眼间来到张海卫身前。
他双臂黑气沾染,凝固成铠,十指合并,便如刀剑,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张海卫也未被吓到,他在说完话时人也动了。虽是单臂擎枪,却也敢抒豪勇,短枪霸气稍逊,但戾气更佳,枪锋所处,便是杀机。
二人近身,便见拳影叠叠,枪锋森森,肉拳软枪也有金铁之声。他二人你来我往,眨眼间便已攻守数十招式。
这其间,却是张海卫更甚一筹。
不是什么英勇,更非什么怒气。而是萧螟暗已陷入疯狂,虽是只攻不守,却并无章法,好似醉汉洒泼拳,力劲大但无准头。
张海卫脚上却有一双宝靴,穿之行走如风,不仅减压缓震,还能附之灵力,踢出强劲的攻击。
张海卫便是倚此为凭借,以短枪对敌拉开距离,免遭突袭;再以宝靴移动,左右横移,躲过萧螟暗一次次的强击。
这二人一人为攻,一人为守,战况竟是胶着起来。
两人再斗了数十招,这街心已无一处好地,碎石横陈,鲜血四溅;周围房舍也未能逃过,但见华楼化断垣,锦阁成绝壁。
这时萧螟暗动作突然一滞,眼中亮起诡异的红芒,他整个人就像断片一般,行动僵硬缓慢。
张海卫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手中短枪疾刺而出,势威好似出海蛟龙。
但萧螟暗脑袋却是一抖,整对眼睛都化为血红,那卡顿僵硬的动作突然变得润滑,一把抓住了袭来的枪头。
他狠眨了下眼,张开嘴,露出其中的一片血红,这才艰难地道:“你该死呀!”
张海卫在短枪被抓住时就感到不妙,但他毫无惊慌之色,只是松开手,同时张嘴一吐。
数十根银针从他嘴里射出,全部袭向萧螟暗。萧螟暗只是抬手,但本灵活的四肢又卡顿了一下,这一下便使得所有银针逃过拦截,一根不少的全没入他体内。
银针入体,却并未出现伤口,更未有血迹,只有丝丝黑气从萧螟暗身上喷出,好似漏气的气球。
张海卫脸色大变,左手连忙掐诀,大喝一声:“爆!”
强烈的火光在萧螟暗身上亮起,同时也荡起大股黑气,这黑气并未四散,而是膨胀两下后又突然向内挤压,把爆炸的亮光碾成粉末。
张海卫在看见鼓起的黑气就知道此事未有寸功,便驱动宝靴急急后退,同时取出一粒丹药连忙咽下。
那丹药入体,便化作一团清气散入张海卫体内,因战斗产生的疲劳酸痛顿时一扫干净。张海卫这时猛地捏住断成四截的右手,在断处狠捏几下,只听得“咔咔”声响,本以畸形的手臂居然被他捏了回去!
捏好手臂的他向前一看,那团黑气已经收缩得差不多了,里面已经能看见人的轮廓。
他没有犹豫,右手平举,左手把衣袖撕开,又在右手上连点数下,最后大喝:“开!”
裸露的右手臂仿佛失去所有水分般瞬间干瘪,右手手心也裂开一道缝。这条缝中先是闪过一点血光,随后一条赤色光柱激射而出。
光柱径直没入黑气之中,眨眼间消失于天边,张海卫依旧平举着右手,他手干枯得吓人,但脸上却是开心的笑:“我终于”
他的话没说完,笑容也凝固了。只见那团黑气散尽,怪物的萧螟暗炯炯有神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比之前更加可怕,身上装满了黑色纹路的甲胄,头上独角已化作双角,双翼不在,身体却是膨胀了一圈,尾巴更长一分,正击打着地面,把碎石打成齑粉。
在他的腰部,有一个小洞,但这小洞被黑气包围,正在不断减小。
“原来你擅长的是术,并非是武!”怪物的萧螟暗道,“不愧是重鹤军,只是一个头领就如此厉害!”
张海卫呆呆地望着他,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大口大口地喘气。这并非他被吓住,而是刚才那一击的消耗,几乎费尽他所有的灵力。
灵力者虽极为强大,但也有一个弊端,若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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