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修仙我入魔》第102章


当太叔九悠悠醒来时,他以为到了地狱,山不再是青山,树,不再是绿树——早已死去的草木在接触到人间空气的一刹那,化作了灰烬。连绵的山,就在眨眼间,由苍绿变成了枯黄,最后成了尘灰,灰飞烟灭,被封印的百里界就这样□裸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林之风苏醒了,雅卿苏醒了……曾经护着魔极的人们都还活着,明殊跪在血泊之中,望着一口枯塘,如死去。而商辰、霁青、祁子尘、泷焕、宗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活着的人们惊讶地起身,不相信似的踏足,足下,泥土很硬,俯身捻了捻土,是沙子一样的颗粒。
这是一个凋敝的、死亡了的世界。
像期待了很久的法器,打开来发现却已经腐朽——那种悲伤远远多过失望,林之风喃喃:“这就是被强大禁术封印的异界?”
雅卿说:“跟想象完全不同,难以置信。”
太叔九笑着说,将泥土踩碎:“这是你们要追杀的东西?我宁愿在现在的世界活一天,也不愿意在异界的死亡之地活一百年。就算有强大的灵力又如何,我还是愿意自自在在的活着,喝酒,看花,练一练不知名的神功。”
想象中那是一个强大的令人惊惧的世界,而实际上,异界已经死去了很久。领悟到真实的这刻,惘然已久的人们不由得动摇,长久以来,要追杀的是这样一个世界——就算成功,又有什么值得喜悦的呢?先宗,也不一定是对的——可是那股将世间万物可化微尘的力量,又确实让人心悸。
雅卿说:“魔极,很强大。”
林之风说:“如果他们存心作恶,会是很可怕的力量。”
雅卿说:“无论是谁作恶都很可怕,希望这座山快快长上草的,他日我们再来时,希望不会这般无趣。”
一万年前的事,谁也说不清楚,那时血战的双方谁对谁错,已经无法得知了,成王败寇罢了。被囚禁于一个凋敝的世界更令人绝望只有对生的渴望,可以绵延不绝,因为,没有花,没有酒,没有绿色,有的只是典籍中对生命美好的渴望——只是为了生存而已,于一片荒凉之中。
人,生而为了美好。
谁又能将谁禁锢在一片死亡之地呢?每个幸存者心中都存着这一念:所谓的异界去了哪里?曾经的朋友去了哪里?他们还会回来吗?仙魔之间是否可以平静相对呢?这个问题当然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是,和老朋友去喝一杯,聊一聊没见的日子里都干了些什么!
没有恨能延续万年,何况是与己无关的恨!
林之风将萧望琴拾起,一股股灵力灌注,萧望琴化作了人形静静躺着,两人默默相对,林之风说:“我才知道,你最喜欢的曲子是这么弹奏的,可惜终我一生弹不出。”
萧望气息微弱:“你只是不喜欢而已。”
林之风蹲身,黯然神伤:“我不能给你所一直向往的。”
萧望将他的手握住,白发覆唇:“一个人所向往的,怎么可能总是不变?我只是太执着于最初的感觉,最初的惊世力量。灵力之修是永无止境,也是最靠不住的,我忘却了活在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抱歉。”
“何妨?重新来过就好!”
“我的灵力全部消耗尽了。”
林之风说:“回七卿坊吧,我们一起修炼。”
滚风麒麟打了一个滚:“商辰他们去了哪里?他没有死吧,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吧?”雅卿转向蓝笑子,“回七卿坊吗?”
“百里殿山水不错。”蓝笑子一笑。
“人都不见了……也无所谓,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雅卿抚了抚滚风麒麟,莲步轻移消失了踪影。
异界之人,突然出现,而又突然地离开了,这样,就很好。林之风和雅卿不会忘记,前一位世尊抱憾而终前的话:「至死我连异界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因为这个虚无的宗训仇恨,我怀疑了自己的朋友,没有出手相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悔恨一生。」
不愿意将剑指向自己的朋友,也不愿自相残杀,万幸的是没有重复前人的悲剧。
是否还有不甘心的人呢?是否还有了解那些救援仇恨的人,将这新的仇恨记上一笔呢?谁都不是先知,不能掐指算出未来的事。不过,只要人还存在,只要利益还存在,仇恨与争夺就会绵延不绝吧!
池塘,已经干涸,裂成一片一片的。玄墨仰躺着,看着一片片絮云撕扯着天空,天空从云中破出一缕金色的光芒。一只红蝶翩翩飞来,落在了他的脸颊,触手即化为灰烬。玄墨喃喃:“到底,这是真实,还是幻象?”
山麓,复归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一章是大结局。
第87章 大结局
【大结局】
破碎的魔极镜光芒闪烁。
刺破混沌。
迷迷糊糊中,玄墨睁开眼;目光渐渐清晰。众生灯;此刻只是照亮黑夜的一盏灯而已。旁边;明殊黑色的长发全部凝成了暗红色;光芒,像极了火中生莲的。
这一幕;让玄墨想起,他与明殊两人曾孤单地呆过的百里界。
百里界的封印已破,死寂的百里界呈现在众人眼前,可是霁青他们都消失了——曾经属于百里界的,随着封印的开启又离开了。
可这个百里界没有泷山;没有冥殿。
如同所商议的那样,霁青他们将有关魔极的东西隐藏起来了;藏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可是,连人也不见起来了,怎么找都找不见。
在消失的那一瞬间;祁子尘和霁青都是鲜活的;但商辰是虚幻的。玄墨并非乐观,但他还是对明殊说:“师父,商辰和霁青他们在一起,没事的。”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就且充满希望地活着。
春去秋来,万物萌生又凋零,凋零又萌生。
一处湖边,有几栋很不起眼的房子,挂起了一个招牌:归元宗。
有三岁儿童指着招牌,咿咿呀呀地说:“归天宗——娘亲,是不是入了这个宗派,就归西天了?哇!孩儿不要进这么可怕的地方!”
“呸呸呸!”招牌旁一个肌肤黝黑的男子一瞪眼,“没志气!是让别人归天啊!”
儿童呀的一声蹦到娘亲身后。
男子蹲身,一笑,牙齿雪白雪白:“记住了,是归元宗——哎呀,名字要什么紧,总之我们们归元宗个顶个的霸气,不来会后悔哦——咳,我是掌门!叫我玄墨掌门!”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不是那么靠谱,但总觉得进去一定不会有错。
孩童懵懵懂懂。
“三黑掌门最近收的徒弟骨骼一个比一个硬,都跟石头一样,还怎么修炼,累死我这个师父得了!”蓝笑子两腿高高搭在凳子上,撑手皱眉。
“知足吧,连哄带骗招进来,不容易了!”狐羽拎起孩童的衣领,咧嘴一笑。
云镇探头瞄了一眼,孩童顿时哇哇大哭。
玄墨御气而行抵达一座荒凉野山,踏上一条小径,小径尽头是一池塘,塘中生红莲,燃得纷纷扬扬,莲边,有一人伫立,火红的长发,令人心酸。
他,在等一个人。
等待,是无法诉说的孤独,旁人无法介入,只能猜测。
玄墨凝望明殊的背影,谨慎地问道:“师父,近日,又收了百余个弟子入门,不过天资平平。”
“嗯。”
平静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情绪。
是失望吧?
还是失望成了习惯?
毕竟人世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转世,即使每天出生那么多人。
但是,玄墨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他坚信这种信念可以传达给明殊,让他得以支撑下去,得以不绝望地等待。至于结果如何,那光芒消散的身影是否会回来,不去想,不去问。
玄墨悄然离开了。
明殊没有回头,风,从他的赤发间穿过。
到底等待了多久?
只有三年。
可是每一天都是煎熬,三年,如死去了三千年。百里界长出了绿草,三月,紫云英盛开,百里界的那个池塘又装满了浅浅的水,浑浊,映照出的人影却很清晰。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明殊都会在那里呆很久——在人间,它只是一口缺水的小池塘。在百里界,它却叫圆镜塘。
这口池塘边,明殊曾教出了一个符咒。
那是最初的心。
这一生,明殊收的徒弟数不胜数,许多人才到百里界就死了。等到最后一个徒弟时明殊已经彻底绝望,他自暴自弃地教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符咒——明殊后悔,却也不后悔。
池塘水隐隐而动,似乎风又过了。
只有莲花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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