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葬礼之后》第42章


“那是副作用。”德库拉站在石台边,指着中间的以诺基石,它周围有一圈鲜血晕成的涟漪,光凭味道我就能猜到,那是我的血。
“副作用?”当我从幻境里彻底脱离出来时,手腕上的伤口竟又开始愈合了。
德库拉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后期看到的幻境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更真实了,如果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那么后来更像——我变成了故事里的人。所有人的内心活动,他们的情感全部都可以捕捉到,这不仅仅是“看到”那样简单。
德库拉轻而易举地读出了我的内心,他说:“没错,更真实的感受需要相应的代价,作为代价,你要不停地向以诺基石贡献血液。这个石室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吸收鲜血献给它。”
“那为什么……我可以看到卡斯尔个人的回忆,并且感同身受?”
德库拉消失了。伴随着强上火把的再次熄灭,我又回到了地下城堡的大厅里,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位新客人。他出现在长桌旁,坐得笔直,梳得整齐的银白色长发,像一缕月光一样披在他肩上。他扭过头,浅灰色的眼睛看向我。
卡斯尔。
是他!是他回来了!看到他银色长发的瞬间,我几乎没认出他来,因为在我过去的记忆里,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但那不重要,我现在又看到了他。我按捺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快步走过去,刚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时,他已经对我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德库拉,我的老朋友。”
我惊愕地停住,回过头看见德库拉身着棕色三件套礼服慢慢走来。原来卡斯尔并没有对对我说话,那么现在看到的一切……难道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上次见到你还是十年以前,真难得,你竟还会记起我这个朋友。”德库拉走到主人的位置坐下来,两根手指敲着面前的长桌,“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去剑桥。”卡斯尔开门见山地说。
德库拉皱了皱眉,“旅行?”
“他回来了。”
德库拉正在向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听到这话不禁停下了动作,瓶口的一滴红酒滴落到杯子里,荡出一圈小小的涟漪,“你说纳撒内尔?”
卡斯尔郑重地点点头,目光随即飘向德库拉身后的石墙,“我在一家福利院发现了他,但是遇到了加洛维。”
德库拉握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结果怎样?”
“只不过中了一剑而已。我还在这里和你说话,并无大碍。”
“你要去把他带回来?”
“不,我要等他长大。因为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一家人收养了。”
“你要一直待在那里吗?”德库拉将杯里的酒喝完,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短时间我不会回来。”卡斯尔取过一只杯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所以在离开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他的目光锁定在大厅最后面的石墙上。德库拉站起来走到石墙面前,和那天我看见的一样,割破了自己的手,让鲜血顺着龙形雕刻的凹槽流下去,石墙缓缓裂开。
“进来吧。”德库拉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到他以后怎么办?你要带着他一起逃亡吗?”
“到时我不会再逃了。只要能见到他,之后再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在乎了。执法者也好,审判者也好,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他凄然一笑,“我想亲口和他说清楚,亲耳听到他说爱我,这就够了。”
“值得吗?”我听到德库拉问道,而这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哪怕只有一秒能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都是值得的。”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微微沸腾起来。我从未听过卡斯尔的情话,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给我的印象是克制和温柔的,偶尔情绪的爆发则会令他后悔不已。他一直把我脆弱的瓷器,我早该发觉的,因为我的生命太难得,是他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取来的。多数的时候,他会尽量压抑他的感情,为了不过分刺激到我。
我想起雅法城外那些干燥又潮湿的夜晚,纳撒内尔从未对他说过爱或不爱,他们之间最郑重而真诚的许诺,不过是一句“一起回家”。眼底渐渐湿润起来,我眨了眨眼。
卡斯尔径直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台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缓缓流入以诺基石里。石头吸收了血液,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变得浓稠起来,一层薄薄的血雾携卷着厚重的甜味四散开来。
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卡斯尔的血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这是由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决定的,他是给予我血契的人,这种关系甚至让我闻到他身上的一丁点气味就让我浑身燥热。而在这间空旷的地下大厅里,从卡斯尔的幻影出现开始,我就不能再冷静下去了。
这幻觉如此真实,仿佛我伸出手,展开胳膊就可以拥抱他。我闭上眼,使劲掐了掐我的手,试图平静下来。
血色的雾气并没有散开,它们包裹在卡斯尔身边,像一团叫嚣着的飓风要把他撕毁。处于风暴中心的卡斯尔似乎没有知觉一般,他闭着眼,任由那些血色薄雾穿过他的身体,然后他张开嘴,轻轻说了一句话,我听出那是拉丁语——
“鲜血必将指引我们重逢。”
所有的血顷刻间都被桌子上的石头吸收了,当最后一滴鲜血抽离他的身体时,我看见卡斯尔晃了两下,险些瘫倒在石台边。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
“他二十七年前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血和记忆。”
德库拉的声音似乎穿透层层浓雾而来,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我感觉视线模糊,揉了揉眼睛,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我的脚下轻飘飘的,好像醉酒踩在一块棉花上。
“你怎么了?”我看见德库拉走过来,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我甚至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随后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没有做任何梦。
当我猛然醒来时,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一名罗马尼亚姑娘正在帮我擦掉身上的血污,染血的衣服被脱下来丢在地上。她面色苍白,但是嘴唇却鲜活饱满,像一颗红樱桃,这使我想起地下大厅里那个到死都紧紧抱着我的人类女孩。
吸血鬼女孩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察觉到我醒了,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取走了毛巾。
“主人在上面等您。”她低着头,恭敬地说。
“之前我在地下室待了几天?”
“五天。”她低声说。
五天。我竟然一直没合眼。
我换好衣服,跟着她离开房间,爬上了一段长长的旋转石梯,就像来时那个枯瘦老人领我们下来的石梯一样,昏暗的火光,干燥的气味。这座巨大的地下城堡里,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通道,想到这里,我不禁跟紧了女孩的脚步。
一道亮光从头顶上方的木板缝里透过来,像一支金色的箭矢刺破黑暗。我推开门,女孩在光线即将照在她身上时适时地退了下去。
耀眼的阳光使我一时不能适应,仿佛无数道金色的利器划过面颊,我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脸。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肩膀的位置隐隐作痛,就像被啮齿类动物慢慢啃食一样,肌肉被撕扯着,阳光越强烈,疼痛就愈加噬骨,仿佛时刻在提醒我卡斯尔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板门完全打开后,一阵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狂啸的风里夹杂着雪花,竟使我一时迷了眼,狂乱交错飞舞的雪花里,我看见德库拉站在平台上,背对我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浑身都包裹在里面。
“上来吧,我知道你不怕阳光。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卡斯尔的标记。”
于是我爬了出去,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不畏光的事实。从这个小小的平台,可以看到最近的一座角楼,和喀尔巴阡山脉。
风雪在罗马尼亚的国土里肆虐。远处的山脉,近处的城堡,不知何时都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这本该是一幅绝寒之景的地方,无数道耀眼的光芒从白色的山体后面发散开来——太阳已经升起。
寒风卷起德库拉的斗篷猎猎作响,像一只黑色雄鹰在暴风雪中挣扎。我和他肩并肩站着,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这幅场景看上去很荒诞,但又无比真实。
过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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