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陷落》第60章


苏谨芬震惊不已,难言悲愁。她全力维系的这个家,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她如何轻言放弃了事?她的一个朋友,现身说法,也口口声声劝她宽恕白瑞明,他暂时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罢了,而女人,归根结底,却是“婚姻的囚徒”,认命吧。
数年前,苏谨芬的这个朋友,曾勇敢地因为性问题跟丈夫离异,可是再婚传了“龙种”之后,婚姻又步入死亡怪圈。
这一回,她不仅找不到当年勇敢的影子,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男方建议和平分手,遭到她泪雨倾盆式的拒绝。于是这位一度潇洒的“女权战士”,成了死亡婚姻的俘虏,自选的永久囚徒。
苏谨芬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拒绝离婚;白瑞明也很清楚,苏谨芬这样的妻子打灯笼也难找,于是真真假假地拖着。筱哪肯善罢甘休?于是在领导面前闹,来白瑞明家里吵,用砖头砸窗玻璃,威胁苏谨芬:“你死皮赖脸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外,还公然堵在她上下班的必经路口,骂尽难听的话,甚至还有大打出手之势。
苏谨芬忍无可忍,向法院递交了一份状告“第三者”破坏他人家庭、并名誉侵权的民事诉状。然而,法院不予受理,因为现行《婚姻法》中没有此类法律依据。
那就离婚吧,法院总可以受理了是不是。
因女儿不满3岁,法庭判给苏谨芬,所住房子自然也归女方带孩子拥有。白瑞明毫无怨言,那房子本来就是苏谨芬买的,当他拎着自己的东西出门时,回头一望,有点惆怅,手心即被前妻塞过一点东西。一看,是一张存折,1万元。
“我不要。”他说。
她笑了那么一笑,把门关上了。
白瑞明跟筱并未结婚,只是同居,或者不如说是试婚。这是筱提出来的,她紧逼白瑞明离婚,很大程度上是找一种心理平衡和情绪发泄,真要她嫁给他,由红杏出墙的浪漫型转为婚姻实惠型,她骨子里还很不愿意呢,因为他穷。
他们的试婚,除了“老鼠之夜”还剩下一点悉悉卒卒的温情和生理上的充足理由,似乎并没有什么允诺的意义,两人之间的关系好比微调,调不好就拉倒。
男女之间,为色易为爱难。
不到两个月,筱就被来自汕头的某五旬富商,以香车席卷而去,留给白瑞明的连一丝浮尘也没有。
玩了一把,输了个精光,白瑞明自然又想到前妻的种种好处;而苏谨芬,离婚时尽管表现得很平静,但内心有极深的挫折感。缘于孩子这条纽带,彼此仍不时见面,两人外表上的变化也颇有意思——苏谨芬特别注意精心修饰自己了,穿上从前做空姐时也不曾穿过的新潮衣裙,又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更亮丽活泼。这样做是为了向前夫传达一种含义:瞧。我生活得很不错。我是不是很有魅力?你放弃我是不是很可惜?
与她恰成对照的是白瑞明的颓废,从前的整洁荡然无存,一身皱巴巴的穿着,一副皱巴巴的心态,无疑在传达着这样的信息:瞧。我错了,真是自讨苦吃。我感到内疚。难道你一点也不同情我吗?莫非你没有一点责任?
夫妻间的恩怨纠葛恐怕是天底下最复杂、旁人最难弄得清的东西,即使离婚了,这些恩怨纠葛还会在无形中持续下来。苏谨芬自省还是放不下白瑞明,否则,你不会刻意为他打扮自己,这表明你还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还没有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
生活总是幸福和痛苦互相纠缠。尤其是苏谨芬这样的离婚女人,经济虽能独立,但要承受相当大的自我逼窄的心理压力——她总想追求一个完整的、原来的家,应了一句话:女人的一半是男人。
再说,冲进过围城的男女,往往就难再坦然地在围城外生活。
不久,苏谨芬便跟白瑞明复了婚,不管别人如何提醒,复婚比第一次结婚更要慎重,结婚——离婚——复婚,并不是红本——蓝本——红本的简单更换;也不管别人如何针对她的为了孩子这条理由进行的反驳——维持破碎实质上是在扩大废墟的范围。大人的虚伪通常是会传染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的。在不正常婚姻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不可避免地提早接触到双重的价值标准,双重的人格特征。
“我敢说,你还会离婚的。你是在跟一架风车作战。”忠告者说。
苏谨芬坚决一笑,不信。
还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白瑞明。后者也一笑,良久,心不在焉地骂了一句:“我操!”
时值官场班子大调整,白瑞明四处活动,离开了市委机关,在某炙手可热的职能部门谋得科长一职,喜不自胜对苏谨芬说:“我终于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码头,船靠岸不太难了吧。”
苏谨芬不大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说了一句:“你别太得意。”
直到有一天,白瑞明开回一辆暂新的“皇冠”,才让苏谨芬察觉不对,他当科长不足8个月,哪来这么多钱购车?
“男人的事,一个女人他妈问这问那干什么?”白瑞明跷着二郎腿,一颤一颤地抽烟,“你以为老子还是那个坐机关的穷公务员呀?没长进。”
她并不计较他的鄙俗,递给他一杯茶,小心翼翼说:“你注意点儿。我可不希望你的钱不干不净……”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一巴掌扫掉茶杯,气冲冲走了,两天两夜不归。
她已习惯了他的粗暴,习惯了他在家庭中的缺席。她是一个性格内倾的人,能够忍受过度的刺激和刺激的缺乏,保持其自身的存在,但同时她又是一个情感非常细腻的女人,常常以某种无言的抒情姿态,像黄昏里一只低飞的鸟,为他、为自己的弱点感到悲伤,并只能独自消化这悲伤……1993年4月27日,当科长不到13个月的白瑞明,因经济犯罪被立案侦查。
苏谨芬急了,尽管她预感到白瑞明迟早会罪有应得,但她仍然要尽妻子的义务去救他,托关系找了很多人,很多人都无能为力,其中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指点她:××局副局长神通广大,也许能帮她一把。
副局长不到4O岁,长相英武,但是个矮锉儿,望着亭亭玉立、天生丽质的苏谨芬,含糊其辞。她好话说尽,起身告辞时,没忘记把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副局长严肃地把“信封”递回给她:“我试试看吧。把你家的电话留给我就行了。”
苏谨芬不胜感激,虔诚地写电话号码时,手甚至有点微微颤抖,并一再恳请副局长收下“信封”。后者突然一笑,干脆把“信封”塞进她裙襟处的双乳之间,并挑逗地说:“你可别让我犯错误埃”她一脸羞赦,落荒而逃。
几天过去了,没有副局长的消息,苏谨芬按捺不住,直接找到他的办公室。他说:“这里不好谈,去你家吧。”
她不好拒绝,从此引狼入室。
“目前正在风头上,轻判白瑞明可能比较难。”副局长手捧茶杯,在苏谨芬的住处,主人似的踱来踱去,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不过,这一切可能取决于你。”
“我……我不明白。”苏谨芬嗫嚅道。其实她十分明白。
“只要咱俩真情合作……”他搁下茶杯,轻车熟路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挣扎着,想给他一耳光。又不敢,苦苦哀求:“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可以答应我的呢?”他反问一句,又绅士一般幽了一默:“看起来,我要站在一条小凳子上,才能心安理得地吻着你。”
连苏谨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他彬彬有礼的话儿,在她心中引起了何种反应,她竟然不无怜悯地俯瞰着他,浑然不觉把自己的红唇奉献给了他满嘴的口臭……就这样,她成了副局长泄欲的工具。
几个月后,白瑞明被判4年徒刑。苏谨芬获准探监,带着强烈的负罪感,失贞的隐痛像锥子一样刺着她的心,所以面对丈夫既有几分伤感又有几分迷惘。白瑞明满怀悔恨地说了一番话,表示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苏谨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流泪。
她决心摆脱那个副局长。
一天,他又大摇大摆闯进门来,苏谨芬义正严辞地让他别再来纠缠,他双手一摊:“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呢是不是?”
“你想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你我两讫了。我一看见你就恶心。”
“怎么会两讫呢?”副局长残酷地一笑,“是的。我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而你得到了什么呢?告诉你吧,你丈夫的事,我连问都没问。”
苏谨芬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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