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第53章


嗯,这年头的人越来越宅了。
含光在社区超市买了烟、瓜籽和可乐,没有买冰淇淋。他搜索了一下,离他1。5公里处有个卖手工冰淇淋的店。
他想给何田田买手工冰淇淋,那个口味要好得多。
刚走出超市,他看到路边突然多出几个人。都是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每个人手里都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像是聚众吸毒现场。
公共场合是不许吸烟的,他们这样的举动有可能遭受罚款。当然含光认都不认识他们,也不会去好心提醒,只是目不斜视地路过。
他不理他们,他们倒是开口叫他了:“站住,说你呢!那个机器人!”
含光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秃头,头上有个很大的痣,像是落了只苍蝇。
含光问:“有事?”
“我说,借俩钱花花呀?”
“不借。”
“操,这么嚣张?老子最TM看不惯机器人,你们给我打他!”
一句话放出来,周围五六个人像是得了主人命令的恶犬,突然扑上来。
含光十分的莫名其妙以及措手不及,就被按在地上了。
乒乒乓乓,一顿打。
刚买的东西散落在地上,被他们踩成了乱七八糟的垃圾。他倒在地上,在凌乱的拳脚中看到那些垃圾,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还没买冰淇淋。
疼,真的好疼。
他无法反抗,在围堵中也无法逃跑。四面八方的拳脚相加,他也不知该护住哪里。
索性,就挨打吧。反正打不死。
远处,一座高楼的楼顶上,站着两个人,方成肆和谢竹心。
俩人都戴了鸭舌帽和口罩,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太像好人。
他们这样打扮,是为防止被认出来。毕竟,根据谢竹心的分析,那个东西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它对于一切与电子产品有关的控制会有一种先天的强大优势,使人防不胜防,再多心也不为过。
方成肆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问一旁的谢竹心:“你从哪儿找的人?”
“网上约的打手。”
“靠谱吗?”
“交易全程都不会见面,无所谓靠谱与否。”谢竹心答道,顿了顿,又补充,“我没在网上留下任何痕迹。”
“嗯,”方成肆点点头,“他们靠谱不靠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靠谱。”说着笑了。
谢竹心默不作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成肆说道:“这帮人下手够重的。”
“嗯,可能是一群本来就仇视机器人的人。”
“它会报警吗?”
“报警也来不及。就算事后警察抓到那几个人,也不过是按照机器人的损伤程度赔偿经济损失。这类案件的性质还不如砸人家窗户严重。”
“好,好戏要来了。”
含光被打了也就两三分钟,接着其中一人说:“操TM我们累死累活的打有什么用啊,又打不死它!老子脚都踹疼了!”
“那你说怎么办?”秃头问。
“把它扔到冰窟窿里去。我看到满月湖里有个冰窟窿,好像是捞鱼的凿的。”
“小区东边那个满月湖?”
“对,就是那个。”
“那水深够吗?”
“绝对够,怎么也有两三米呢!”
“操!就扔冰窟窿去!你们把它抬起来。”
“先关机,关机了进冰窟窿它就爬不出来了。”
“怎么关机?”
“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这种机器人。它脑袋顶上有个开关,按着开关五秒钟就关机了。”
光头照做,摸到那个按钮,按住。果然,五秒之后,机器人闭上眼睛,两腿变得笔直,胳膊交叉搭在身前,一动不动了。
满月湖就在小区东边,离着没几步路。
四个人抬起含光,其他人跟在一旁,众人一边骂骂咧咧的,朝着满月湖的方向走去。
今年遇上冷冬,都过春节了,湖里的冰还冻得结实。他们抬着含光走上湖面,走了十几米,真的看到一个冰窟窿。冰窟窿形状接近一个圆,直径大概半米。
对人来说,这个窟窿算小了。
光头和另外一人抓着含光的两条腿,让前面的人松手,他们把他脑袋朝下送进冰窟窿里,然后,松手。
咕咚。他沉下去了,溅起一些水花在冰面上。
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大概是沉到了底。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圆形的一汪水,蓝幽幽映着天光,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作者有话要说: 七哥的节操:我很好,勿念
第53章 53
何田田胡十三幺就差一个九万了,她有点紧张。轮到她摸牌,拿到麻将时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搓,搓了几下立刻眉开眼笑,“哈哈哈哈哈十三幺!给钱给钱!”说着把麻将牌重重一亮,真的是个九万。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咚咚,咚咚咚——非常有节奏的鼓点,这时含光给他自己设的专属铃声。
所以何田田不用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他,她一手收筹码,一手拿起电话:“喂,含光,干嘛呀?我胡了个十三幺!”
“何田田,我被人打了。”
她兴高采烈的情绪重重落在地上,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谁打你?!你在哪里?”
含光给她发了一条位置信息。
她抓着手机起身就往外跑。
何妈妈吓了一跳:“你干嘛去?回来!穿衣服!”
才一句话的功夫,何田田已经跑到门口了,听到妈妈这话,她跑回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披,脚步却没停歇,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去了。
何妈妈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闺女可以跑这么快。
……
何田田发现手机上的位置信息一直在变。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在离得不远,她沿着那变动的轨迹狂奔,恨不得能立刻瞬移到这段轨迹的终点。
她太知道含光被打意味着什么了。作为一个机器人他毫无还手之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如果逃不掉,就只能是单方面被虐待。
并且,在这样的虐待里,施虐方所承担的风险微乎其微,至多是赔点钱。
想到这些,她心急如焚,又愤怒又憋屈。
她跑到了湖边。
低头看了眼手机,再次确认,他此刻的位置是湖心。
冰面上空荡荡的,白色的冰层反射着日光,刺得她眼睛疼。
她的视线立刻模糊了,“含光?含光你在哪里?含光?”一边喊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朝湖心走,“含光……”
她看到了湖心处的一个冰洞。
“含光!!!”
一阵水声荡过,冰洞那狭窄的水面突然缓缓地浮起半张脸。黑色的头发被水泡得又湿又沉,海草一样搭在他额前。
那一瞬间她又悲又喜,跑向他。
“田田,”他突然喊她,“别过来田田。”
“含光……”
“别过来,冰面不结实。”他的密度比水大,此刻能制造出的浮力很有限,讲话需要高高地扬起下巴让嘴巴露出水面,看起来有些吃力。
何田田很担忧:“可是含光……”
“向后退。”
“那你怎么上来?我打消防电话吧……”
“不用。你先退回到岸上。”
何田田照做。
含光扒着冰洞的边缘,试了两次,成功从冰洞里爬到冰面上。
他缓缓地站起身,看到她正看着他,哭得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没有心,但是那一刻,他真的心疼了。
迈开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何田田望着他,哭得无声无息。为什么,她的含光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冰面太滑了,鞋上的轮子无法正常转动,所以含光只能一步步地走。这样一段距离,被他走得格外漫长。
走到她面前时,他笑了:“哭什么,又死不了。”
何田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厉害了……
含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去吧,冷死了。”
“嗯。”她点点头,放开他,抹了把脸。
两人往回走,何田田问他:“是谁干的?我去给你报仇!”
“哦?你要怎么报仇?”含光挺好奇的。
“我去砍他的手!剁了扔进冰洞里!”她神色难得地有些阴狠。
含光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他有点担忧:“不要砍人。”
“你放心,我想好了。砍手最多判几年,值了。”
一句饱含凶狠的“值了”,使他的情绪丝丝绕绕的全是温柔和感动。他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突然笑了。
傻啊,真傻。早该想到的。
何田田,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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