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第284章


?br />
“太后,从入宫至今,民女渐觉自己看淡了世间名利,男女情长,荣华富贵已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世间是否有人懂你,若是那人永远不会出现,民女也会甘愿一直等下去,为何人们只知家室般配,却从不问问那郎女真的合适吗?”
“然后?”
渐说至动情处,沈庄昭不禁道:“从我入帝王家,到今日与江府联姻起,有哪一处不是为了要我来日腹中那个为了结合权势血脉的孩子?我不知你们对他有何打算,但我的出世,便是以来日要嫁帝王而生的,从生到死,每一步都刻满了百人雕琢过的痕迹,若我是一个尽责的阿母,日后就不会让他生下来,让他继续承受这份同样被摆布的痛苦。”
帘后的人忽如死寂一般。
只剩下沈庄昭的呼吸声。
太静了。
静得她无法揣度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喜,是怒,是哀,是愁,稍猜错半分,很可能就会惨上更惨。
可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她,沈庄昭,一个自入宫起便因清傲而从不邀宠的女子,有连承乾居落得冷宫之称被他人耻笑时都不曾被摧毁过的坚强,在台阶下洼处独影徘徊,看仇恨的人们在高处风生水起,她绝不敢说自己不曾对此妒忌过,但起码她未因此而疯魔,变成京城中那些相似的男人女人。她送走过至亲,也同样被至亲残忍相待过,所以还要她怕些什么呢?难道这一切不够使人置之于死地吗?
她绝望地望着红帘后的人。
生死一线,皆掌握于此人的手上。
是她太渺小了,还不足以保护自己珍爱的人。
罪孽自有罚,因果自有受,该来的总归会来,她坦然面对。
半晌,传来太后含糊不清的声音,兴许是头风留下的无力——“原来,皇儿也是这般想的。”
皇儿?
“一个百年家族,若人皆各寻其路,不求归宿,似风里的雨一般飘散四方,那谁来顾家,谁来传承这血脉?”
“所以民女甘受天公惩罚,把祖宗保佑民女的福分给其他族人,若是今生必得孤苦终老,便孤苦终老罢。”
“好,好……”太后呢喃,“你们都这般想,都这般想……”
沈庄昭目视正前方,决绝坦然。
“庄昭。”
太后轻唤道。
“你恨我吗?”
听毕,她咬唇不语。
不知如何作答。
只短暂的沉默,太后就已心中了然。
于是,一声声叹息传来,“恨?不恨?你怎会不恨,不过也罢了——”接着是又倚回羽枕的声音,“恨我的人多了去,你的恨不算什么。”
沈庄昭突然道不清复杂滋味,就这一句话,令她蓦地红了眸,但不是怜悯,更多的,是怨恨。
为何她明知宫中如此,还非要把自己往里送?
为何明知天子决断之意,还偏要自小告诉她,他才是最与自己结缘在良人?
可说到底,一切都没有为什么,人生从不问为什么。
“你想要自由,想要无所拘束,但你也得明白,索取之物越惑人,代价也就越沉重。”
在挥退她前,太后在帘后留下这句话。
她多次回头,皆无法看清太后此时究竟拥有怎样的神情。
不过伴女御长离开之时,她觉得,天好似又再度明亮起来了。
第207章 庄生如梦() 
椒房殿。
大长秋带来回音。
刚从长乐宫赶往这里的她也安下心来,随仆人入殿。途中; 大长秋道:“皇后娘娘风寒初愈; 不得久留外室; 奴婢们皆劝她躺在凤榻上安养着; 劳请沈小姐多往里走几步; 寝殿很快就到了。”沈庄昭闻言寝殿,心头不免生慌; 椒房殿她是常坐; 寝屋却是头一回,理了理长裳; 又觉无甚可打理的; 木廊步数不长,她随人走到屏门槛,来时匆匆不顾其它; 真要见着了,心里又变得忽上忽下,她立在门边犹豫,大长秋则爽直对里道:“皇后娘娘,她来了。”
屋内很暖; 橘光融融,冲散了外头的冷,随后大长秋为其让路,沈庄昭抬起步来,跨过那道低矮的门槛。小小的金缕鞋落在坚实地上; 如她人一样立影瘦小,“是你?”还未相见,就听皇后在凤榻上这般问。她迎光走过去,一阵涌暖袭来,披氅上的冷意渐渐被吹落,一道门便是天壤之别,外头是冬不散,里头是春复来。
“是我……”她一时语塞,“我来,看你了。”
面前的云母屏风半遮半掩,站在那日被抄佛文的地处,这里曾摆着供她写字的小案也不知何时被挪走了,换上了一架琴。
这时下人走过来,为她脱去外披。皇后在里道:“过来罢,我还以为你出了何事,无事便好。”
她走入里面,只见四壁高挂锦绣厚重不已,呼的气仿佛也变闷了,有的绕着玉柱垂落,无比曼丽雍容,鸿羽深帐下,皇后松发端坐于内,铅华尽去,玉钗不余,看起来十分我见犹怜。
“这里暖和,不必怕冷。”她朝沈庄昭莞尔,“此屋以花椒和泥涂壁,冬日与夏日无异,只是炎夏多费些储冰,方才为你脱去外氅,并非是她们怕你沾染寒气给我,而是怕你嫌热。”
沈庄昭见她一笑,差些把自己因何而来给忘在九霄云外,于是讪道:“病好些了?”
“彻底好了。”皇后在凤榻上答,身着寝衣的她挽发垂在左肩,比以往更添温婉。
“你虽好了,可我也不敢令你多动,日后就少出来走动罢,我也不唤你出来了。”沈庄昭听罢走过去,侧下身来,轻轻坐在床榻,生怕压着她,“今日我被召去见了太后。”
“召你有何事?”
“是因……我祖母的嘱咐,其实这些日来,家府一直劝我以沈三小姐之身嫁给江府……”见皇后面容浮现一丝冷意,沈庄昭忙道:“但此事已作罢,祖母走前让家府在此事上一切听由我,我不去,他们也别无他法。”
“嫁入江府?”
“嗯。”
“为何不肯?”
“太后也这般问。”
“所以为何不肯?”
“我……”她把几欲脱口而出之话压下去,很快别过头去,“不肯就是不肯,你为何也要逼问我。”
“我只是……罢了,你不愿答,我不强求。”
见皇后软下来,她又心生不忍,回头道:“若我选了江府呢?”
一阵出愣,但片刻后,皇后淡道:“如是你真心实意,我也说不了什么。”
“好罢,我告诉你我为何不去,其实我早已看开,这一生,遇万千人,未必能有一个与我心有灵犀,而这心有灵犀之人,也未必可以与我结为夫妻,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人守空屋,因为没有盼望——就不会落空。”最后一句话,她刻意留神了一眼皇后。
稍长的沉默,两对眸子顾盼相望,谁也不先开口。
到底是衔着金玉出生的京城嫡女,在求爱上,可以克忍,也可以先试一棋。
气氛霎时变了,暖光旖旎,好似一根绳子悬在头顶,乍隐乍现,沈庄昭不甘地看着皇后,仿佛谁现在往后退缩一步,那绳子便锋利地朝谁弹去,万分疼痛。
趁着两相对峙,她索性直白地盯着她道——
“我府上的招魂师,是你们的人吗?”
“你在指何事?”
皇后不解。
“挑拨长公主反太后。”
“什么?”
“那高人道长公主身上有鸑翘斓壑蟆!?br />
“我还是头次听说此事,何况离间这等事,需当人面而为吗?”
“……”
“不过你所言倒颇有意思,此人是谁?”
“长生山寺的。去年应来过皇宫驱法。”
“你若如此关切他,我今日便命人去查此事。”
“为何你……”
“你难道不觉极有意思吗?究竟这位高人是占出了何奇观才能道出那番话?长公主代太后回府不足片刻,许是只能见此一面他才去决定要去奉承一句,若是来日所预成真,她会不记得他?”
闻之,沈庄昭陷入沉思。皇后又道:“原你今日来是为了此事?也罢,除了这个,也无什么大事值得你避人耳目辛苦来椒房殿一趟。”
沈庄昭心一急,道:“不止为了此事。”
“还有何事?”
然而沈庄昭就是闭口不提。
“你怎了?”皇后问,随之眼神也柔和下来,“说,我不会对你动气。”
沈庄昭终忍不住道:“你我两家因后位之争仇目至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