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第112章


这样想着,又自嘲般扔下书本,躺回枕头上闭目养神,谁能真正做到与世无争,何况是一个常年被卷入权力中心的皇子,明哲保身理所当然,未雨绸缪也无可厚非。只是怀王年少,做事难免有欠考虑的时候,造成许多始料未及的后果,牵累身边的人,每每急于挽救和补偿,就会愈发冲动,恶性循环,像徐湛一样,是个麻烦不断的孩子。
林知望摇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能将怀王与儿子相提并论,有失君臣体统。
徐湛轻手轻脚的回到床边,父亲好似睡了,想去探摸他额头的温度,却见父亲睁开了眼,手滞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好不尴尬。
只见父亲撑身而起,徐湛忙为他垫上靠垫,转身端了托盘往门外走。
“上哪去?”父亲问。
徐湛站在门口头也不敢回,怯怯的说:“粥凉了,孩儿去厨房热热。”
“不用,放在那。”林知望吩咐。
徐湛选了一处离父亲最远的桌子,将饭菜放下来。
“去书房,取一根藤条来。”林知望道。
徐湛愣了一下,心知逃不过此劫,拖拖沓沓一步步的往门外移动。
见他拖延逃避,林知望更加生气,重新拿起书本,却恼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等了半晌,终于见徐湛拖沓着脚步回来了,手捧着藤条在床边缓缓跪下。
林知望大病未愈,加之生气,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伸手就想要接过藤条,未想没有拿住,竟差点闪了腰,徐湛不知哪来的胆子,手攥着藤条两端就是不肯松手。
“父亲,父亲病了一夜粒米未进,多少先吃一点,再来”徐湛心中发誓,他仅仅是挂碍父亲的身体,并非别有用心。
林知望哂笑:“你当我同你一般羸弱,着个风寒也要养上几天?”
“大夫说您不是风寒,是虚劳,不宜动气劳神。”徐湛反驳道。
林知望本就不想同他废话,一使劲夺过藤条,抡起来抽在他的手臂上。
徐湛没防备的挨了一鞭,疼的浑身一颤,捂着手臂上的伤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分明见父亲的脸色不差才敢贫嘴饶舌,怎么恼的上来就打,还不分地方抬手打。
就听父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学会了避重就轻的耍舌头。挨上家法了,肯老实了?”
徐湛被打蒙了,愣愣的接不上话来。
林知望知道自己的手劲,恐怕衣料下的手臂已经迅速肿起一条楞子,拿藤条末梢点点徐湛的肩胛:“手。”
徐湛右肩一动,只听父亲补充道:“左手。”
徐湛磨磨蹭蹭的伸出来,藤条柔韧尖锐,一下就足够疼的彻头彻尾,掌心单薄,十指连心,父亲竟要拿藤条来抽。
冰凉的藤条末梢抵在手心上,便听到父亲训斥说:“你最近倒是越发令我刮目相看,我给过你机会问过你多遍,你是怎样回答我的?扯谎欺瞒可以不打腹稿,信手拈来,谁惯的你这样?”
徐湛不知如何回答,只迟疑了一下,藤条破空而落,砸在手心。瞬间眼前一黑,齿缝间渗出一丝含含糊糊的呜咽。
“说话,谁惯的你这样!”
又是一瞬的沉默,又是凌厉的一鞭。
“爹”徐湛喊了他一声,却忍下求饶的话。
“爹?”林知望气笑:“从你我父子相识以来,你翻着花样的闯祸,蒙混欺瞒,任意妄为,骂不听打不改,徐湛,告诉你爹,这样也算惯你,还要如何管教你?”
“不是!”徐湛有些局促,又迅速闭上嘴,没敢去触父亲的霉头。
“不是什么?”林知望问。
徐湛硬着头皮小声道:“我——没想到,后果是这样。”
“没想到!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林知望捉了他的左手,捏住手指,说话间“啪啪啪”连抽了好几记。
徐湛一声痛呼,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林知望停手,望着徐湛起伏的双肩,训斥道:“回回挨了打,也未必真心知错,更妄谈改过,今天索性废了你这只手,免得今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卖弄,遗人把柄,误了自己性命,牵连家族受累。”
徐湛抬起头,望向父亲的眼里有些错愕。
林知望狠下心来惩治他,自然不会为几句重话心疼不忍,避开徐湛泪水迷蒙的眼睛,再一记落下来时却抽了空。
徐湛不知哪来的胆量,将肿痛滚烫的左手藏至身后。
林知望盯着他,半晌从唇齿间挤出两字:“放肆。”
后者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将手伸出来,去做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无疑更加激怒了父亲,但他想不了这么许多,手上疼的像热油滚过一样,再挨下去能否废掉真的两说。
林知望哪管他疼极还是怕极,拎着他的脖领便将他放倒在床边,三两下解开腰间的汗巾,裤子拉下一段,挥了藤条抽上去。
徐湛未受伤的右手紧紧抓住父亲身上的被子,锦缎的被面儿被他抓出一撮褶皱,吃痛间从臀至胫已经挨了十几下,斑驳立现,父亲病中不同往日的力气,却也耐不过再多数目。
“爹!”徐湛带了哭腔呼唤,身后雨点般的责打停下来,似在等他说话,他试探着哽泣诉求:“实在受不住了,缓一缓行吗?”
林知望打过也骂过,气消了大半,余下的多是挫败与无力感,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徐湛怕挨打更怕挨骂,但无论怎样严厉的管教,都管不住他事后继续我行我素。
念及此,又箍着他的腰身足抽了七八下。
林知望少年时最怕藤条的滋味,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君子讲究推己及人,若非徐湛实在太难管教,他是不愿用在子侄身上的。
“起来。”他吩咐徐湛说。
徐湛腿臀上浮起一层细密发紫的檩子,像被火燎了般的疼,缓缓将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却疼得连腰也直不起,腿也使不上劲。
第106章 家书() 
正午时分,林知望用过午饭,便觉得轻快了不少,他仗着身体底子好,很少吃药或进补,只好好睡了一夜,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看过老太太免得老人家挂碍后,在去书房途中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及徐湛的状况,何朗苦着脸道:“谁也不让看,更不用提上药,没拦住冲了个澡,就那么睡了。”
何朗一贯爱打徐湛的小报告,已接近徐湛的忍耐极限,仍不自知。
林知望有些着恼:“别理他,疼几天长长记性。”
何朗没接话,跟在林知望身边多年,深知后者的脾性,一言不发的时候才可怕,嘴上说得厉害时,多半是没什么火气的。
老五在书房等他。
“今天不用当值吗?”他边问,边去椅子上坐了。
林知恒没回答,反手带上房门,只是说:“回来看看兄长。”
林知望知道他不放心徐湛,哂笑着拆穿他:“看完了就回去,我再狠心也不是后爹。”
“也罢,打狠些,也可对陛下有个交代。”林知恒无心之语,竟忽觉兄长锐利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吓得他肝一哆嗦。
只听兄长平淡的说:“我林知望管教子弟,还无须看他人脸色。”
林知恒吓了一跳,低声道:“兄长慎言。”
林知望轻笑,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混不吝多一条不敬之罪传进皇帝的耳朵里。这件事一过,皇帝必然冷淡怀王向群臣示以公正,一时间,冯党打压他们的风头会更盛,此时“偶失圣眷”,规避风头,才是自保的最佳选择。
如果他猜测不错,冯氏父子收拾完他们,就该轮到那自作主张的陈伯谦了。往后的戏,便让做冯党自弹自唱的专场。
“湛儿闯祸,多数时候也是身不由己,谁都有失去分寸的时候,何况一个半大孩子。孩子不犯错就不是孩子了,大哥宽宽心,别太心急。”
林知望苦笑:“像宁儿那样犯错的才叫孩子,像他回回往死里折腾的,叫祖宗。”
林知恒忍不住笑出了声。
门房敲门道,有二少爷的来信。
林知恒听到宁儿的消息,眉梢一展,脸色顿时好看许多,他将书信拿到手,却见信封上写道“尊伯台林涉远亲启”,怅然若失的交给兄长。
林知望忍笑道:“我头还疼,你念来听听。”
林知恒欣然拆开,刚看一眼,神色僵住,再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差。
“出什么事了?”林知望疑惑的问,却并没有得到答复,屋里一片死寂,只余林知恒翻动信纸的轻响。
“小五。”林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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