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万岁》第200章


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了帝国舍弃了什么,舍弃了多少他从一个太监变成人,却为了帝国放弃当人的快乐,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但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是有意义的
如果帝国没了,那就没有意义了。
门窗俱都紧紧闭着,凌霄阁的最顶层中只有两盏昏黄的壁灯照亮着三人的面孔,夏前翻看着不断被送来的消息,太子公审后被押送回司法部大牢,除了之前那些不知是跟谁的莫名对话,再没有任何异动。夏前深深蹙起眉,既然太子能够与外界联络,那么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帝都的情况,然而却摆出这副态度,竟似是要旁观到底了。
一个皇帝,一个朱岩,都是太子身边为数不多极亲密的人,之前夏前认为太子不可能束手旁观,才会利用公审来拖延对方的行动,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多此一举夏前不否认,他的确有利用公审置太子于死地的想法,因为比起旁人,无论是朱岩还是皇帝,都不及太子在他心中的威胁更高,理由很简单——如果不是太子引发了北疆革命,他与侯松白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对着皇帝揭露开自己隐藏的身份。
先是推行公民芯片政策引发民众恐慌情绪,在普通民众与帝国之间制造矛盾,接着又帮助白家在北疆宣传推销民主制,在激化矛盾的同时又因杜新野的宣言,而使民间的恐慌情绪进一步升级,从而最终导致了北疆革命的爆发。正是因为看见了北疆革命所孕育的巨大可能性,他们这些隐藏在暗中的人才会选择放弃帝国,转而全力支持北疆革命。
不是他们放弃的太容易,是太子丢出的诱惑实在太大,就连夏前这个原本最坚定的帝国派,都只能在北疆革命的前景与未来蓝图下默然。然而问题是,他们却看不出太子做这些事情,目的是什么。太子既没有与白家联手,共同引导北疆革命,摘取胜利果实的意思,而帝国一旦被革命推翻,他也会随之失去太子的地位,甚至因此而被新政府问罪,这样做对他根本有害无利,从动机上完全讲不通。
看不懂就意味着危险,夏前不会有任何侥幸心理,太子必然有其目的,而那个目的一定不会是他们所希望看见的。
“朱岩来了。”
侯松白清冷的话音将夏前从思绪中唤醒,只见一旁的监视屏幕上,提着大宝剑的朱岩已经走进了凌霄阁。老太监神情漠然,浑身的杀气几乎从屏幕另一端透过来,这位曾经执掌帝国的权宦究竟杀过多少人?那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朱岩的杀意是冷的,就像这外面凄冷的风雨,冰寒透骨。
夏前神情凝重地看着朱岩走向上行电梯,本应被锁住的梯门在其面前缓缓打开,封锁梯门用的是侯松白的权限,而朱岩能令它打开,就变相证实了其手中的天子剑的确具备等同于皇帝的控制权限。
凌霄阁的最顶层虽然没有布置防御机关,但若朱岩在外面强攻,也就是一发炮弹的事不过皇帝还在这里,他不可能那么做。就算朱岩真的丧心病狂到不管皇帝生死也要杀人的程度,夏前其实也不害怕,他既然敢坐在这里,手上自然是有底牌的。
但是他本能的不太想跟朱岩面对面打交道,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单凭言语已经不可能动摇彼此的心智,面对面能做的,就只有揭底牌。你揭一张,我揭一张,谁的底牌够硬够多,谁就赢,然后赢的收利息,输的谈死法,上层的交锋大抵都是如此收尾,底牌不是真要拿出来用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是傻子的做法。
夏前不太想跟朱岩谈,是因为他也不清楚老太监手上究竟还抓着什么底牌,更重要的是,无论朱岩拿出什么底牌,他都不可能妥协,这谈判注定要崩。皇帝是必须得死的,而且是要作为帝国时代终结的信号,接受公开审判被处死。林骑可以不死,但只能像现在这样当植物人,否则以其在军中的威望和对帝国的忠诚,会对北疆革命的进展造成巨大阻碍。至于太子,夏前想朱岩肯定也清楚,太子不是他们需要谈的对象,而是与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旁观者。
他不可能让步,就是逼着朱岩将手上的底牌用出来,而他手上也没有能够阻止朱岩发疯的底牌——皇帝是必须死的,林骑也不能醒,帝国必将毁灭没有妥协余地。
朱岩终于到了楼下,踩上了建造在阁楼墙壁边盘旋而上的木制阶梯,沉重的天子剑在木板上拄击出‘空空’的响声,老太监走的不快,爬上来时额头已然见了汗珠,他看一看低头靠在座椅中生死不知的皇帝,又看看站在皇帝身后为其输真气吊命的侯松白,最后才将目光投向坐在皇帝对面的夏前。
“你们够可以的。”
他似是走累了,拄着剑喘了口气,接着才继续道:“就你们俩?还有谁?”
侯松白没答话的意思,夏前苦笑了声,道:“老爷子,您先请坐。”
“坐?不坐了。”朱岩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将手帕塞回衣兜,提起宝剑走过来,没人拦他,朱岩不会武,一点都不会,否则身体也不会衰老得这么快,至于他手上那柄金灿灿的大宝剑那就是个连刃都没开的摆设。
“我赶时间。”
夏前还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见朱岩走到了皇帝面前,向人伸出手臂,在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中,朱岩脚下的地面轰然塌落,连带着皇帝坐着的椅子一起往下掉,夏前蓦然站起身,比他反应更快的却是侯松白,后者一直抓着皇帝的肩膀,见状就要将人扯回去,然而这时朱岩的手也摸上了侯松白抓在皇帝肩膀的那只手,手背上针扎般的一下锐痛后,侯松白面色剧变,半边身子瞬间就没了知觉。
下一秒,一道明亮的炮光从远处庭园的假山石中射出,解除了伪装的高能光束加农炮长达六米的炮管向上翘起,呈直线瞄准了凌霄阁的最顶层。粗长的光束耀亮了被阴云遮弥的天穹,整个皇宫中任何角落,只要人们抬起头就能看见那道光,连在更远的皇城之外,人们也依稀能看见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块。
朱岩是来杀人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谈判。
他不带部下,一个人来,为的就是给夏前制造他想谈判的错觉。他的确不会武,又老又没力气,还拿着柄华而不实只有分量够沉的黄金大宝剑,纵然如此,他也要杀人。
老太监喘着气拖着昏迷的皇帝往电梯走,身上的能量护盾被楼上爆炸的冲击波震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为了走得快一点,那柄沉甸甸的大宝剑早被他丢在一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用那柄剑调动的宫内防御系统,可只有他自个和眼下昏着的皇帝才清楚——早在羽文帝死后,朱岩要交还这柄剑时,路楚行虽然没收,但也把剑上的权限给削了,只留下自动保护持剑人安全这一功能。
朱岩切地板,安排大炮轰凌霄阁,用的都是太子路海澜的权限。
太子常年住在别宫,不喜欢往皇宫跑,韦恩度死后,负责替路海澜跟宫中各司打交道的人就换成了朱岩。可老太监跟韦恩度不同,早在当年就辞了宫中一应职务,在档案上已经登记隐退,办起事来没名没分。一次两次,他还能卖个老脸,次数多了,程序上不好交代,底下人也为难,后来他找机会跟路海澜提了一嘴,太子就亲自跑了趟皇宫,把自己的权限登记在朱岩名下,以后朱岩在宫中替他办什么事,档案上都会直接留下太子的名字。
也就是说,太子默认了,朱岩无论在皇宫中做了什么,他都会替其买单。
从羽文帝到太子,皇家祖孙三代都对朱岩恩宠有加,只不过这恩宠也各有区别:羽文帝是全心全意信任他,依赖他;路楚行是感恩和顾念旧情,还有点寂寞需要人陪;至于太子,嗯,朱岩有点不太想承认,他都快进土的人了,还被个小孩儿宠着
十几步路的距离,朱岩双手拖抱着皇帝,愣生生走了将近一分钟,他满头大汗地点开电梯控制屏,正要往一楼按下,旁边便多出一只手,将屏幕关了。
侯松白伸手拉起被他半拖在地上的皇帝,冲朱岩摇了摇头。
“没希望的,老朱,你不知道他们手上掌握着什么。”
朱岩从这话里听出了点意外的含义,皱眉道:“我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我也有想要的。”侯松白道,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径自将皇帝打横抱起转身欲走,然而他一转身,就看见了正站在后面注视着他们二人的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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