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445章


舒雅闻言,一时心酸,跪地对毓秀拜道,“请皇上恩准臣到宗人府探望母亲与几位家姊。”
毓秀一声轻叹,“朕会安排静雅与伯爵见面,你且稍稍忍耐一些日子,待恩科殿试之后……”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舒雅开口打断,“臣学术不精,勉强参与会试恐怕也难以中选。何况舒家正值动荡之时,家中无人主持大局,还望皇上体谅臣的苦衷。”
毓秀挥袖回到龙座,居高临下地望着舒雅,沉声问一句,“静雅是崔公高徒,学问怎会有差?你执意不肯以科举入仕,难道是想朕为你赐官吗?”
舒雅叩首道,“臣绝无痴心妄想,也无力出仕为官,更不愿再背负舒家之名。请皇上改名换姓,离开京城。”
毓秀一皱眉头,“朕一直以为静雅是个斗士,没想到你竟是一个逃兵。舒家家产既已尽数充公,你离开京城之后何以安身立命。你母亲与几位姐姐都是戴罪之身,在清赎罪孽之前,她们都要在宗人府服刑。舒家只有你一人在外,你若撒手而去,要她们依靠谁人。除此以外,你又如何狠得下心,放弃那些对你满怀期待的人,譬如崔公,譬如子言,譬如朕。”
舒雅一声轻笑几不可闻,“舒家并非只有我一人在外,臣既然违背了母亲的嘱托,就已自绝于舒家,再无面目自称舒家人了。臣的后半生,只求做一只闲云野鹤,独善其身。”
毓秀见舒雅如此,心中终于也生出怒意,“你才年方几许,就颓废如此。亏你说得出闲云野鹤,独善其身这些话。朕还记得你大病初愈之后进宫来谢恩,曾许诺朕一世君臣。”
除非不得已,毓秀实在不愿用曾经的私情束缚舒雅,可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要是舒雅仍不为所动,她也不知该如何再挽留她了。
舒雅忆起往事,好一阵悲从中来,“臣命悬一线,独闯生死关时,是皇上用龙血救了臣。皇上的再造之恩,舒雅一生一世都不敢忘记。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皇上若执意要臣执掌九龙章,前朝出仕,朕也只有一死以谢皇恩。”
毓秀听到舒雅说出那个死字时,气的两手都发起抖来,虽极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住开口之后的怒意,“朕知道,你是在怪朕,怪我从一开始就筹谋要除掉舒家,使你陷入进退维谷,忠孝不能两全的境地。
舒雅自然不会承认她对毓秀有怨恨,可无论她嘴上怎么否认,心中都无法否认,她虽顺从本心,做出了自认为是正确的选择,却注定要一生都背负这个选择。因为这个选择,她无法在面对舒家,也无法与毓秀一世君臣。
事已至此,事缓则圆。
将心比心,毓秀猜得到舒雅当下的心境,不愿勉强她于一时一刻,思索半晌,终于还是退了半步,走到她面前将装九龙章的金丝袋塞到她手里,“罢罢罢,若静雅今日痛快应承会试倾尽全力,摒弃私心成为我的九臣,我才觉得稀奇。这一个青铜打造的印章,朕既然已经送给了你,就绝不会收回。静雅回去好好地想一想,若你百般思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一起离开,朕绝不阻拦。”
一句说完,还不等舒雅自行请退,她就回到座上说一句,“今日你先回去。恩科会试之时你若没有在考场出现,朕就认定你已打定主意,自会在你离京之前安排你与亲人团聚。”
舒雅抬头看了毓秀一眼,谢恩时也有些哽咽,好不容易熬到退出殿外,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纪诗往勤政殿而来,远远望见舒雅游魂一般走到阶下,快步走上前迎上她。
舒雅不愿在纪诗面前失态,就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掩面疾走。
纪诗明知舒雅有心躲避,一时也顾不得礼数,拉住她的胳膊阻拦她的去路,“静雅为何如此?是你向皇上求情,她没有应允?”
皇宫内院之中,舒雅不愿与纪诗撕扯,更不愿因此落人口实,在舒家的乌策上再添上一笔,就用力甩脱纪诗的手,“殿下请自重。”
纪诗从前从没未曾受舒雅呵斥,呆愣在当场,半晌才红着脸开口说一句,“皇上既已恩准放我出宫,我就不再是什么殿下了。我今日来,就是向皇上谢恩的。”
舒雅见纪诗面色尴尬,明知她伤了他的心,却又不得不忍着心痛,快刀斩乱麻,“一日是殿下,一生都是殿下。你我都曾是侣伴君侧之人,只是如今都被君王所弃,不得已各奔东西。”
纪诗攥了攥拳头,沉声道,“静雅心中,明明不是如此看待皇上,为何你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舒家之事,皇上已是法外开恩,你心中若还有怨恨,那我便是我错看了你。”
舒雅冷笑道,“你的确是错看了我。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做不出仁圣之举,取大义尚且艰难,更遑论做一个完人。皇上救过我的命,曾几何时,她的确是我全部的憧憬与向往,可舒家一族、家母家姊,也的确是倒在她的手上。你要我心中无怨恨,除非叫我投胎再造,重新做人。”
纪诗上前一步,冷冷看着舒雅,“家兄被皇上算计,误入局中,生死未卜,险些赔上性命。若我也只为了一族一家的祸福荣辱,便不该暂领禁军,供其驱策。可你我都知道,朝野内外选择义无返顾地跟随皇上的臣子,并不是因为她正直无垢的人品,而是她会为了她心中的大义披荆斩棘、不顾一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以为皇上争夺皇权为的是什么?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还是不负明哲家的列祖列宗?皇上为何要颁初元令,为何要清洗贪墨多年的工部、积多弊案的刑部、投机钻营的户部、挟权自重的兵部?社稷之腐朽,伤之以百姓。朝政之积弊,毁之以民生。皇上决心更改法令、肃清司部,整治吏治,充盈国库,为的不过是百姓二字、民生二字。”
舒雅默然听完纪诗的一席话,心中自有动容,面上却只摇头苦笑,“即便子言说的都对又如何?你从来都是她的心腹,为她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而我,只不过是被她恰巧笼络的一颗翻转了颜色的棋子,她给我的究竟是信任,还是补偿,还未可知?”
纪诗听了舒雅这一番话,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若静雅所说,如我所想,你大可不必纠结。皇上城府深沉,心中从来只有权谋,而无私情,她若是不认同你的人品才华,就根本不会在意是否会对你有所亏欠。”
舒雅心知若她与纪诗再争论下去,必定会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唯有一逃了之,“殿下不必再苦苦规劝,做皇上的说客。我心意已决,不会更改。今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请殿下保重。”
一句说完,她就越过纪诗,自往宫门去。
纪诗望着舒雅的背影,一腔怒火,恨其不争,更多的却是心痛。
舒雅双眼干干,再流不出一滴泪,走到宫门处,才要上轿,却被一人出声阻拦。
姜壖才送走了程棉与迟朗,特别在此等候舒雅出宫,“老夫带一人来见世侄,她已等候多时,请世侄登车相见。”
第396章 19。06。15晋江独发() 
舒雅见到姜壖之时; 心中已有猜想; 虽不情愿; 又不得不随他一同上车。车行了两条街; 停在人稀僻静处; 姜壖便吩咐人带舒雅换车。
另一辆马车是一早就等在此处的; 方才共乘时,姜壖并没有在车中说一句话; 舒雅越发觉得心中忐忑。
随侍打开车门,请舒雅登梯。车里等着她的; 果然是她猜想中的那个人。
舒娴虽身着厚袍宽服; 却也掩藏不住她身体的变化。
舒雅面无表情地对舒娴欠了欠身; 问一声,“三姐别来无恙。”
舒娴难得对舒雅和颜悦色; 一边示意随侍关闭车门,一边回礼招呼舒雅落座。
舒雅看着舒娴圆滚的身体,在离她稍远的对角落座,“三姐避世这些日; 为何今日要冒险来见我?”
舒娴见舒雅单刀直入,索性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若我一早知道你谋划今日的所作所为,定要出来阻拦你。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舒家已毁在你手里,如今我能做的; 唯有极力保全你,才能保全舒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舒雅冷笑道,“自从三姐得知自己的身世,就再没有把自己当成舒家人。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迎合姜家,自你避世之后,母亲便将你除名于族谱之外,你何时与舒家还有牵连?”
舒娴即便再深沉的城府,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变了脸色,极力掩饰眉眼间的怒意,对舒雅笑道,“五妹此言,未免有失公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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