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心远》第58章


“由阴转阳,日月轮转!这已是宗师手段,他如何能使得出来,怪哉怪哉!”平荒虽吃了一惊,却也不惧,未再生出甚么变化,只是又催一分力,大地荒原尽头忽多出一根天柱,恍如天极,定鼎一方,不闪不避,正正迎了上去。
轰!
但听一声訇然大响,二气相击,沙尘四崩,一众围观者也无甚弱者,各施手段,或闪或挡,望定场中,只见二人丈向而立,目中俱是精芒四射,紧盯对方,身上也都不见伤痕,似是不分上下,忽地齐齐一动,猱身而上,刀光暴涨,拳锋浑敛,蓝光罡气交织激荡,又斗在一处,熊咆龙吟,粟深林惊,青冥浩荡,四极八荒,辉光灿烂,又是好看,又是危险。
却说高平初时尚瞧得大气不敢出,一颗心乱跳乱蹦,手心沁出汗来,随后不觉沉浸进去,专注盯着自家师父一拳一脚,印照所学,若有所悟,往日里诸多不解处纷纷豁然而明,心中欢喜,忍不住手足舞蹈起来,正至妙处,忽觉有人在自己背上拍了拍,猛地一惊,回头一瞧,却是那阿根正站在身后,笑嘻嘻地,努嘴道:“都打完啦,你还兴奋个甚么劲哪!”
高平忙转首看去,果然场中打斗已歇,二人对站,隔了两三丈远,身上都是灰朴朴的,满是尘土,却无伤口血痕,也不见气喘吁吁,瞧了半晌,平荒抱拳正色道:“天姥客果非虚名,在下佩服,佩服!”
谢烟涛长笑一声,亦收刀拱手:“八荒拳盛名实符,谢某深感,深感!”
平荒道:“你我交手七十六合,不分上下,算作平手,如何?”
谢烟涛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只可惜那佣金,谢某是拿不到啦!”言罢扬长而去,消失在长街尽头。
“平儿,随我进来。”平荒四顾一周,唤了徒儿,亦回店了,一众围观者唏嘘而散,尚议论纷纷:
“不想八荒拳击败刹那刀后,又有如此进境,着实厉害!”
“是啊,那谢烟涛救下夏雫,尽窥扶桑刀法之妙,又得了天姥刀法这等神功绝学,横行闽地,竟还是拿不下他……”
二楼那青衣年轻人面无表情,依然遥望远处巍巍昆仑雪山,只似乎冷冷哼了一声……
此时离九月十五正事尚早,人尚未齐,无甚大事,转眼日落星起,已是夜深人静,客栈二楼忽然掠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到了镇外僻静林中,口中低低呼哨,树上飞下一人,笑道:“平兄何以来迟?”
微微星光下,这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相斗的平、谢二人,原来竟是旧相识,只听平荒道:“店中有个硬点子,颇为了得,我等他歇了才好出来。”
“哦?这样厉害?”
谢烟涛目光一闪,道:“不如你我再次联手,象对付夏雫那般,做了他?”
平荒道:“这须得细细合计,暂且不忙。倒是谢兄自哪儿学了那天姥刀法,着实精妙非常,小弟白日里好几次险些便要挡不住了。”
“此事说来甚奇,自我从那傻女人处哄出扶桑刀法精义,传与你后,便在闽东一意精修,不曾出山。数月之前偶游至一处隐僻山壁,忽发现上面刻着九幅图形,极旧极古,小弟一见出神,细考之下,竟自出中悟出了一套刀法,玄微通神,远超半生所学,心喜不已,仗之横行全境,竟无一敌手。知兄将赴昆仑,便万里赶来,以相传授。”
谢烟涛一面说,一面环视四下,低声问:“平兄,周围可有别人?”
平荒侧听倾听,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儿,因笑道:“无人,无人,承蒙谢兄如此记挂,小弟没齿难忘。”
第三章 地底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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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烟涛听了,放下心来,自怀中取出一个灰蓝布包,方方正正,递与平荒,叮咛道:“这是九图拓本,平兄小心收藏,小弟已将山壁原文毁去了。”
“自然,自然,晓得,晓得。”平荒双目发亮,将布包小心收了,压低笑道:“今年小弟所夺火枣中四成,归兄所有,不成敬意,哈哈!”
“这倒不用,还是两成罢!”谢烟涛摆了摆手,又道:“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平荒道:“以你我交情,有何当不当讲?谢兄直言无妨。”
虽明知四下里无人,谢烟涛仍施展轻功在附近迅速转了一遭,回来后道:“历年九月十五夺宝会后,前十名可各带一人,前往昆仑山深处,采摘火枣。这枣冰核炎肉,皮鲜若血,水火均平,想必是长在在个阴阳交汇的上好宝地,白日里交手时,平兄想必亦知,小弟那天姥刀法中有一招由月转日,阴极阳生的厉害招数,唤做‘半壁海日’,碍于境界,小弟使得十分不得法,故此想着到那宝地瞧上一瞧,感其气机,或许会有所助益。”
一面说,一面深深唱个大诺,“平兄若能带小弟前往,实是感谢不尽。”
平荒忙伸手扶起,笑道:“我道何故!此事容易,我原本带了那不成器的徒儿,以备此用,今次谢兄既有此请,小弟怎能不帮,不过顺手罢了,无甚不便。倒是那地方颇为奇异,也不知合不合谢兄之意。”
“哦?怎么个奇异法?”谢烟涛忙问道。
“这却不可说了,”平荒沉吟半晌。摇头道:“天心盟颁下严令,严禁道出地渊情形,倒也不是甚么重要事,故也无人乱说。前年曾有淮南江载兄酒后失言。不慎说了数言半句,次日盟中便派了三位堂主过来,追回了江兄门中历年所得火枣,并革除了三年资格,严厉非常。小弟也不敢轻犯。左右谢兄很快便可亲身一见,也不必急于一时罢?”
“不急不急,”谢烟涛笑道:“江载那事原是这个缘故,他凭空损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想必懊恼的紧。”
“谢兄慎言!”
平荒左右看了看,仍是寒林枯枝,清清冷冷,只闻风声,舒了口气道:“虽说各门派私下卖出火枣已不是甚么秘密,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免得天心盟脸上不好看,倘若一怒之下断了供应,岂不大坏?谢兄此后人前断不可如此说了,切记切记。”
谢烟涛亦笑道:“我岂是那等口风不紧之人,只现下只你我二人,随口一说罢了,人前自不会如此不设防。如此说定了,天一亮我便前去拜访平兄,探讨武学,作个一见如故的模样。传出去,也算是个不打不相识的佳话,哈哈!”
“甚好……”
二人又说了几句,各自散了。唯余冷风凄凄,摇动枯枝,瑟瑟发抖,像一只只苍白的手掌,倔强桀骜,伸向茫茫星空。不屈抗争,似是欲要将苍穹戳破几个窟窿,岂不知只是徒费功夫罢了,上天根本不在乎。
蓦然黑影一闪,立定不动,却是平荒去而复返,左右环顾,仍不见一人,方彻底放下心来,展开轻功急急回了客栈,一阅神功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中深沉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人,正是那青衣年轻人,面色淡淡,负剑静立,望过平、谢消失方向,忽发出一声轻轻叹息,“夏雫,我这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这叹息声娇柔婉转,动听之极,只无人听,很快消散在了冷风中……
天色刚亮,谢烟涛便前来拜会,平荒迎出,二人一笑泯恩仇,把臂而谈,相交与游,惊掉一地眼珠,数日间这场“不打不相识”之事便传为美谈,众人称颂不已,俱赞叹二人心胸广大,气度恢宏,至于夏雫,不过一蛮邦夷人,又算得甚么?
且说那天姥九图果如谢烟涛所言,玄微通神,平荒天资本有几分不俗,沉迷浸入,不过七八日里,便自中彻悟了好些武学道理,化入所学,内功拳法俱大有进益,待到九月十五这日,连施手段,虽藏了些锋芒,至晚间时,仍轻轻易易地夺了第五名,唤上谢烟涛,与前十中人连带同伴共二十人,随了七位天心盟高手,进了昆仑山。
其时明月巡天,白雪盖地,上下几乎一色,浑然瑰丽,众人无心赏景,各展轻功,踏雪而行,转折奔出近百里,至一山谷,忽涌出数十位天心盟星衣弟子,彼此监督,将二十七人一一查过,方挥手放行,至谷中深处,悬壁当道,眼看无路,当先三人拔开草丛,合力揭开一块大青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来,众人鱼贯而入,举了火把,一路蜿蜒向下,两旁不时有盟中弟子跃出,喝问口令,也不知行了多久,更不知多深,只觉四下里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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