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情障》第5章


他团成一团,阖上了双目,迷迷糊糊地想起了牙牙学语之时,母亲化出了原形来,慈爱地舔着他的皮毛。
但母亲已不在了,父亲又不知所踪,他成了一个孤儿。
幸好还有明空,明空……
他方要彻底睡去,却突地有一股子的妖气慢慢地挤进了窗缝。
他登地睁开了双眼来,一身的皮毛因戒备而竖了起来。
伴随着妖气而来乃是一条藤蔓,藤蔓细长,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藤蔓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后又匍匐着朝着明空而去。
诵经切不可心生杂念,必须口念心行。
白狐团子见明空全无反应,或已处于忘我之境,慌忙疾奔过去,护于明空身前。
他的父母是已修成了人形的狐妖,他虽甫出生便身怀妖丹,远胜于寻常白狐,但他不曾修炼过,不通术法。
故而,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办,一面唤着“明空”,一面冲着藤蔓龇牙咧嘴,低声吼叫。
藤蔓并不理会于他,绕到他身后,从明空的双足向上攀援,进而圈住了明空的脖颈,一分一分地收紧。
白狐团子挥着毛爪子,却拍不开藤蔓,急得去抓明空的面颊,明空的面颊立时出现五道血痕。
下一瞬,他被明空抱在了怀中。
明空因气息不足而面孔涨红,以身护住了他,却不理会藤蔓。
白狐团子见状,又困惑又焦急,四肢并用地欲要扯下明空脖颈上的藤蔓。
紧接着,明空被藤蔓用力一拽,登时破窗而出,腾于半空。
藤蔓继续收紧,明空神色痛苦,一身僧衣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
他暗暗地观察着周遭,但除去这藤蔓,他却并未发现其他的妖怪。
藤蔓不可食人,定是为帮凶所操控,但帮凶究竟藏身于何处?
他本以为帮凶定在左近,不过目前看来,帮凶想来不在这浣纱城内。
能在浣纱城外操控藤蔓,帮凶之能远胜于已丧命的花豹。
他仰首一瞧,悬于城门之上的豹尸与豹皮尚在。
帮凶蛰伏近半月,却不趁着他为藤蔓所制之际,取下豹尸与豹皮,显然行事谨慎,又或者帮凶对于花豹的死活并不上心,仅仅是由于自己影响了其猎食,才要致自己于死地?
再过一会儿,他的颈椎恐要被藤蔓折断了,罢了,只能再作打算。
白狐团子过于弱小了,他折腾了许久,未果,反是四肢被刺破了不少小口子,从其中流淌出来的血液星星点点地染上了他雪白的皮毛。
明空要死掉了,与他的母亲一般……
他霎时泪流满面,一声一声哽咽地唤着:“明空,明空,明空……”
明空心脏发软,指尖旋即覆上了藤蔓。
弹指间,白狐团子发现自己已被明空抱着落于地面上了,而明空除却面色依旧涨红之外,完好无损。
他激动地用自己的毛额头磨蹭着明空的心口,两条毛尾巴摇啊摇。
“贫僧无恙。”明空方从窒息中解脱出来,本能地连连咳嗽,待止住咳嗽了,才撕下僧衣衣袂,为白狐团子将四肢包扎妥当,又问道,“疼么?”
“疼。”白狐团子适才受伤之时并未感觉到疼,现下放松下来了,又被明空一问,才疼得双目湿漉漉的。
他从未受过这般严重的伤,有父母在身侧之时,即使他因顽皮而破了皮,都会引得父亲叹息,母亲垂泪。
他用自己的尖嘴磨蹭着明空的下颌,同时去瞧那藤蔓,那藤蔓已分作无数段,颓然于地。
“抱歉。”明空揉着白狐团子的后脑勺,“抱歉。”
言罢,他蹲下身来,盯着藤蔓,仔细地从上头分辨着帮凶的妖气。
凡人已被适才的一番情形吓得四散而去,显得此地一片死寂。
明空打破了死寂,问道:“你可能分辨出其上的妖气来自于甚么妖怪?”
白狐团子想了想,颔首道:“应是花豹。”
花豹……倘若是花豹,不知与先前那头花豹有何干系?
他仰首一望,豹尸与豹皮尚在。
他又问白狐团子:“你是否能凭借这妖气寻到那妖怪?”
“我不是犬,而是狐。”白狐团子瘪了瘪嘴,“我且试试罢。”
他当即从明空怀中一跃而下,细细地嗅着藤蔓,少时,他对明空道:“随我来罢。”
明空以术法烧去了藤蔓,方才跟上了白狐团子。
他堪堪走出几步,再一瞧,城门之上的豹尸与豹皮俱已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紫柰:苹果
☆、第五回
他随白狐团子出了浣纱城,越过荒地,上了山去。
行至半山腰,他一把抱起了白狐团子,白狐团子的四肢一离地,即有藏于枯草当中的藤蔓直直地扑了上来。
藤蔓被他的衣袂一拂,瞬间化为乌有,然而,再一弹指,竟已遮天蔽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将他们困于其中。
他从容不迫,低首去问怀中的白狐团子:“你无事罢?”
白狐团子摇首道:“我无事。”
“那便好。”他抬手覆上白狐团子的额头,而后居然将白狐团子变成了米粒大小,仔细地藏于衣襟内。
白狐团子猝不及防,但贴着明空温热的肌肤,不知怎地觉得甚是安心。
“你且乖些,勿要出来,以免贫僧护不住你。”明空言罢,一双手贴于藤蔓之上,藤蔓旋即颓软于地。
他抬足踩上藤蔓,继续前行。
片刻后,他忽见白狐团子探出了首来,遂喝止道:“进去。”
白狐团子委屈巴巴地抱着自己的两条毛尾巴,咬着尾巴尖道:“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该往东去。”
“多谢你。”明空抬指蹭了蹭白狐团子的毛脑袋。
白狐团子乖巧地将自己缩了回去,鼻尖俱是明空的气息——混杂着佛经、檀香以及烛火。
其实,明空在豹尸与豹皮上设了追踪术,由追踪术判断,应当往西去才是。
他迟疑须臾,按照白狐团子所言,往东去了。
此处分明是一片荒地,往东一里,却陡然出现了一片沼泽,深不见底,漫无边际。
这沼泽恐怕有古怪。
他低声问白狐团子:“那花豹当真在东方?”
白狐团子细细一嗅,答道:“穿过这片沼泽,再过三里,便是她之所在。”
明空心道:要穿过这沼泽恐怕不易。
他想了想,一手护住衣襟,方才施展身法,足点沼泽。
然而,他堪堪踏出一步,足底的沼泽竟是塌陷了下去,他一腾身,利落地前行。
沼泽塌陷了无数处,顷刻间,已变作了深渊,而他身后,亦是一片深渊,荒草再不可见。
他并不回首,又有无数原本居于沼泽的水獭、田鼠、蛇、鱼、鸟……奇形怪状着纷纷向他袭了过来。
他指尖一点,那些活物便齐齐断气了。
他一面前行,一面念着《往生咒》,却始终出不了沼泽。
白狐团子闻着浓重的血腥味,生怕明空受伤,复又探出了首来。
映入他眼中的明空神色慈悯,但手下却毫不留情。
他亲眼见得一只壮硕的田鼠被明空掐死,本能地浑身瑟瑟。
但他清楚这并非明空的过错,若是不杀这田鼠,这田鼠便会伤了明空,可他却发自心底地不喜欢明空杀生,明空合该一身洁净,不染血腥。
他担心地发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明空依旧念着《往生咒》,只摇了摇首作为回答。
白狐团子舒了口气,用自己的毛脸蛋磨蹭着明空的肌肤。
突然,他瞧见了一头不知是甚么的巨大的怪物冲着明空飞扑了过来。
他吓得几乎断气,他明白自己绝不能为明空添麻烦,便将自己又缩回了明空的衣襟内。
眼前陡然出现的这怪物乃是变了异的鳄鱼,体型较明空大上许多。
明空并不在意,飞身踩上了鳄鱼的头部,并变出了一柄锡杖来,继而一手执着锡杖生生地捅入了鳄鱼的左目。
鳄鱼吃痛,挣扎起来,以致于明空被鳄鱼带着或没入沼泽,或升上半空。
明空面不改色,连僧衣都未沾湿半点。
于他而言,这鳄鱼构不成威胁,不过是拖延些功夫罢了。
他手中施力,锡杖当即将鳄鱼对穿,鳄鱼的鲜血喷射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沼泽。
他拔出锡杖,一踩鳄鱼,鳄鱼沉底,紧接着,又是一头鳄鱼。
一息后,他已被鳄鱼团团围住了。
依照白狐团子所言,幕后指使者乃是一头花豹,花豹居然能驱使这许多的鳄鱼,当真是不容小觑。
他不愿再杀生,转而将鳄鱼当做浮木,一一踩过,转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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