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情障》第13章


高举人料定佟大夫伤不了自己,当即道:“你们且先出去。”
外头还有人守着,明空与阮白走远了些,明空又施展身法,抱着阮白上了屋顶,并抽出了一张黛瓦。
佟大夫到了高举人身边,又对着高举人道:“所谓的秘方是抽取年轻活人的精气制成药丸。”
高举人奇道:“要如何做?”
佟大夫答道:“老夫有一味药,年轻人吃下后,精气便会汇聚于体内,凝成药丸,并吐出来。”
高举人发问道:“那味药是何药?”
佟大夫摇首道:“老夫亦不知,那味药乃是一人给予老夫的。”
高举人饶有兴致地道:“其人何在?”
“老夫亦不知其人何在,至于药,老夫手中倒是有不少。”话音尚未落地,佟大夫已将早已隐在手中的药塞入了高举人口中。
高举人猝不及防地吞咽了下去,又听得佟大夫道:“老夫心善,素来不杀人,你自己找死便怪不得老夫了。”
明空见状,并不着急,他早已打听过了,高举人为富不仁,死有余辜。
却是阮白低声道:“我们不救人么?”
“不救。”明空抚摸着阮白道,“若是救了他,便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幸,流离失所。”
阮白不解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他若是能回头是岸,不是一桩美事么?”
明空含笑道:“你倒是较贫僧更像出家人,不若出家为僧罢?”
阮白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毛茸茸的,要是剃度了,就不可爱了。”
明空失笑,亦摸了摸阮白的头,才聚精会神地去瞧高举人。
高举人横在地上,浑身痉挛,连挣扎的气力也无,整个人犹如被抽去了骨头般。
佟大夫居高临下地踹了高举人几脚,冷哼道:“凭你也敢向老夫索要秘方。”
片刻后,高举人头发花白,皮肉耷拉,瞧来年逾百岁。
又片刻,高举人从口中吐出了一颗药丸来,这药丸呈深褐色,光彩夺目。
佟大夫捡起药丸,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正要惊呼,以便洗清自己的嫌疑,却见得有俩人从屋顶上飞了下来。
他惊愕地看着俩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你们看见了甚么?”
——明空已为自己与阮白卸去了小厮的伪装,又恢复成了青年与少年模样。
明空向佟大夫瘫着手道:“我甚么都看见了,佟大夫,你且将那药丸拿出来罢。”
佟大夫自是不肯,心生一计,惊呼道:“快来人,有人害了你们家举人老爷!”
然而,竟然无人进来,外头静悄悄的,分明方才他进来之时,这高府灯火通明,下人来来往往。
他提高了音量,依旧无人进来,连请他来这高府的两个小厮以及伺候过他的美人皆不见了踪影。
明空乐于欣赏佟大夫的狼狈,任由佟大夫到了门口,因开不了门而汗流满面。
阮白性子软,劝道:“佟大夫,你一凡夫俗子是开不了这门,亦无法将外头的下人唤进来的,还是勿要白费气力了为好。”
我一凡夫俗子……
佟大夫面色煞白:“难不成你们两个是妖怪?”
阮白认真地道:“他不是妖怪,我乃是狐妖。”
“狐妖!”佟大夫连连后退,唯恐被阮白近身。
☆、第十一回
阮白不曾害过凡人,且年岁尚小,不曾被凡人这般惧怕过。
他不由觉得委屈,但他其实并不清楚为何这佟大夫一听他坦白自己乃是狐妖,便吓成这副模样。
他侧过首去,凝视着明空,双目纯良,无辜地问道:“我生得很是可怖么?”
明空安慰道:“不,你生得很是可爱。”
阮白歪着脑袋,困惑地问道:“我既然生得很是可爱,他何以会吓成这副模样?”
明空解释道:“他是人,你却是妖,他生怕你害了他的性命。”
“原来如此。”阮白行至佟大夫面前,正色道,“我断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佟大夫恐惧更甚,又往后退,直至退至了墙角,再无退路。
恰是这时,横于地面上的高举人费力地瞪住了佟大夫,紧接着,彻底地断了气。
高举人死不瞑目,逼得佟大夫毛骨悚然。
佟大夫颤声道:“是你居心叵测,自寻死路,而非老夫故意要害你,你下了地府,要怪便怪自己,勿要来祸害老夫。”
明空盯着从高举人尸体内钻出来的魂魄,那魂魄转瞬已出了厅堂。
他破门而出,紧跟了出去,果然,黑白无常便立于不远处。
他到了黑白无常面前,急声问道:“你们可瞧见他了?他身在何处?”
黑白无常齐声答道:“无可奉告。”
明空双唇紧抿,登时生出了将黑白无常擒住,好生折磨,以逼问出那人之所在的心思,反正黑白无常全然不是他的敌手。
黑无常见明空眉间戾气顿生,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已改过自新了,却原来与五百年前无异。”
“我……贫僧……”明空脑中霎时挤满了自己与那人过往的时光以及自己在地府大闹的情形,倘若那人知晓他又做恶事,定会失望的。
是以,他收敛了戾气,继而向着黑白无常客气地道:“两位若是知晓他之所在,还请告知贫僧。”
然而,黑白无常却并未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白无常与高举人的魂魄一并消失于无踪,失魂落魄地回了厅堂去。
由于高举人身死且苍老了足有二十余岁,厅堂内已乱作了一团。
明空一把扣住了欲要趁乱逃跑的佟大夫的脖颈,复又进了厅堂。
他衣袂一挥,全数的下人即刻飞出了厅堂,门扉亦刷地阖上了。
阮白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明空,到了明空身边,扯着明空的衣袂,问道:“你方才为何突然破门而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空不语,松开佟大夫的脖颈,将佟大夫掷于地上,淡淡地道:“你且快些将那药丸交出来。”
阮白不知为何明空不作答,但明空一副不希望他再问的样子,他便乖巧地不再问。
佟大夫双足发软,起不得身,指着明空道:“那狐妖不是道你是人么?”
“我是人又如何,我是妖又如何?”明空威胁道,“你若不自觉些,我便将你的衣衫剥净,丢至集市,供人围观,到时候,你没了药丸,又丢了尊严,怕是做不得人了罢?”
佟大夫全无法子,只得听话地将药丸交了出去。
明空将药丸捏于指尖,一面细细端详着,一面问道:“我若是让受害者服下,受害者是否能恢复原样?”
“受害者?”佟大夫须臾才反应过来明空所谓的受害者是指那五人,“确能恢复原样,但只能助一人恢复原样。”
明空甚是为难,助一人恢复原样虽较无人能恢复原样好得多,但余下的四人该当如何?又该如何从五人中挑选出一人?
他收起了思绪,接着问道:“那味药究竟是甚么药?又究竟是谁人予你的?”
佟大夫并非蠢人,突然意识道:“你难不成便是那僧人?”
明空将自己恢复了原貌:“你猜得不错。”
阮白在旁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发觉我们奉县太爷之名查案,才并未再作案?”
佟大夫颔首道:“顶风作案无异于自投罗网。”
“阿弥陀佛,闲话已毕,还望施主为贫僧解惑。”明空手持佛珠,语气并不强硬,但明显不好相与。
佟大夫答道:“老夫不知那味药究竟是甚么药,老夫亦不知他究竟是甚么人。”
明空心存怀疑:“你是如何从他处拿到那味药的?可有甚么法子能联络上他?”
佟大夫据实道:“他来去无踪,每回皆是他来找老夫的,并无甚么联络的法子。”
听得佟大夫此言,明空又问道:“你是否此前亦取过他人的精气?除了高举人与那五人外?”
“老夫……”佟大夫“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是老夫鬼迷心窍,贪图高举人与成老爷的银两,取了过多的精气。”
“换言之,你从其他人身上取的精气不多,故而,受害者不会发现被你取了精气?”见佟大夫默认了,明空又问道,“你是如何选定取精气的对象的?”
“老夫是从看诊记录中选定的。”佟大夫解释道,“每有年轻人来看诊,老夫便会记下他们的身体状况、曾患过的病,用过的药等等,在其中选定最为优质者,作为取精气的对象。”
那五人皆在妙手回春堂看过诊,果然一如自己所料。
明空不紧不慢地道:“你且先回妙手回春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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