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第91章


脐,这儿的土地属于上天,纯洁、无法接近、更无法超越。
这幅图景令戈珍心驰神往。她蹲在窗前,痴迷地双手捧住脸向外面看着。她终于来了,来到了她向往的地方,她在这儿结束了她的冒险,象一块水晶石没入了白雪中。
杰拉德弯下腰来从她的肩膀上向外看着。他感到孤独。她远去了,彻底离他而去了。于是他感到心头笼罩着冰冷的霜雾。他看着那大雪覆盖着的雪谷和苍穹下的山峰,这儿是穷途末路。别无出路。可怕的寂静和寒冷、暮色中耀眼的白光包围了他。可她仍旧蹲在窗前,象圣殿中的幽灵。
“喜欢这儿吗?”他声调漠然、陌生地问。她至少应该意识到他和她在一起。可她只是把她柔和、冷漠的脸扭开一点,以此避开他的目光。他知道她眼里噙着泪水。她的泪水是她那奇特的信仰所至,在她的信仰面前他一钱不值。
突然,他的手托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她睁大了蓝色的眼睛,泪水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她受到了惊吓。透过泪帘,她惊恐地看着他。他淡蓝色的眼睛射出锐利的目光,他的瞳孔不大,神情异常。她张着嘴,困难地呼吸着。
激情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就象铜钟,敲打着他的血管,那么强烈、那么固执、不可抗拒。他的双膝变得铜钟一样坚硬。他凝视着她柔和的脸。她的双唇开启着,双目圆睁着,似乎受到了侵犯。她的下巴在他手中变得极为柔和、光滑。他感到自己象严冬一样强壮,他的双手就象活生生的金属一样不可战胜,别想扳开他的手。他的心象钟一样敲响着。
他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柔软、没有生气、一动也不动,她含泪的眼睛一直无可奈何地大睁着,好象被什么迷住了似的,他异常强壮,似乎体内注入了超自然的力量。
他托起她来,搂住她,她的身子柔软无力,瘫在他身上,这情欲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铜一样的肢体上,如果他的欲望得不到满足,他就会被压垮。她的身子抽搐着要离开他的怀抱。顿时他心头燃起冰冷的怒火,于是他象钢铁一样的手臂钳住了她。就是毁了她也不能让她拒绝自己。
他那强壮的力量是她无法抗拒的。她松软下来,软瘫瘫的,昏昏然地大口喘息着。在他看来她太美了,太让人销魂了,他宁可一辈子受折磨,也不愿放弃一秒钟这样无比美妙的享受。
“天啊,”他的脸扭曲着问,“接下来会怎么样?”
她静静地躺着,神情象个孩子,黑黑的眼睛看着他。她此刻茫然得很。
“我将永远爱你。”他看着她说。
可她没听到。她躺着看他,就象看一个她永远也不懂的什么东西:就象一个孩子看一个大人,不希望理解,只是屈从。
他吻她,吻她的眼睛,为的是不让她再看他。他现在渴求什么,希望她承认他、对他有所表示、接受他。可她只是沉默地躺着,疏远他,就象一个孩子,屈服了他但仍无法理解他,只是感到迷惘。他又吻了她,算放过她了。
“咱们下去喝点咖啡,吃点蛋糕好吗?”他问。
暮色已经转暗,弥漫向窗边。她闭上眼睛,关上了单调幻境的闸门,又睁开眼睛来看日常的世界。
“好吧。”她打起精神,简单地回答。说完她又走到窗前。蓝色的夜影笼罩着雪谷和山坡。可耸入云端的山峰顶端却呈现出玫瑰色,象超验的花朵在天际闪烁着耀眼的光焰,那么可爱又那么遥远。
戈珍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她知道,蓝色的天光下这一朵朵玫瑰样的雪中花朵是永恒的,永远这么美。她看得出这有多美,她懂,可她不属于这美景。她与这无关,她的心被排除在这美景之外。
她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拨弄自己的头发。他已经打开行李等着她,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她,这弄得她手忙脚乱的,很不那么从容。
他们走下楼来,目光炯炯,那神情看上去象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似的。他们发现伯金和厄秀拉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长桌前等他们。
“他们看上去是多么好、多么纯洁的一对儿呀。”戈珍想到此不禁生起妒意。她羡慕他们那自然的举止,人家象孩子一样满足,可她就达不到这一点。在她看来他们是两个小孩子。
“多好的蛋糕啊!”厄秀拉贪婪地叫着,“太好了!”
“是啊,”戈珍说。然后又对服务员说:“我们要咖啡和蛋糕。”
她坐在杰拉德身边,伯金看着他们两个人,感到很心疼他们。
“杰拉德,我觉得这地方着实不错,”他说,“光彩夺目、神奇、美妙、不可思议,德文的形容词全都可以用来描述这儿。”
杰拉德微笑着说:“我喜欢这儿。”
厅里三面都摆着桌子,木头桌子已擦出了白木茬。伯金和厄秀拉背靠油过的木墙坐着,而杰拉德和戈珍则坐在他们边上的墙角中,挨着火炉。餐厅还算不小,有一个小酒柜,就象在乡间酒馆中一样。不过,这儿设施很简陋,房间显得空旷。这房子的四壁、房顶和地板都是刷着明漆的木板做的。仅有的家具就是三面环列看的桌子、板凳和一只绿色的大炉子,酒柜和门在另一面。窗户是双层的,没挂窗帘。都傍晚了。
咖啡来了,热气腾腾,很不错,还有一块圆蛋糕。
“整个儿的蛋糕!”厄秀拉叫着,“他们给你们的这个比我们那个多!我们得瓜分你们一点儿。”
这里还有另外十个人。伯金发现,他们中有两个艺术家,三个学生,一对夫妇,一位教授和他的两个女儿,都是德国人。而他们四个英国人是新来的,坐在有利的位置上观察他们这几个德国人。德国人在门口偷偷看了一下,对服务员说句什么就又走了。现在不是吃饭时间,所以他们没到厅里来,而是换了靴子到娱乐厅去玩了。
英国人听得到偶然传来的齐特拉琴声、胡乱敲出来的钢琴声和说笑、喊叫及歌声,不过听不大清。整座建筑都是木制的,似乎一点都不隔音,就象一面鼓一样。不过声音扩散以后倒不会象鼓声增大,而是减小。所以齐特拉琴声听起来很弱,象是在远方微弱地响着。钢琴声也不大,没准儿是一架极小的古钢琴吧。
喝完咖啡时店主来了。他是悌罗尔省人,膀大腰圆,面部扁平,苍白的脸上长满了麻子,胡须很重。
“愿意到娱乐厅来跟别的女士和先生们见见面吗?”他弯下腰笑着问,露出一口又大又硬的牙齿。他的蓝眼睛迅速地在人们脸上扫视着,他不知道这些英国人是怎么想的。他感到难堪,因为他不会说英语,也拿不定主意是否用法语说话。
“咱们去娱乐厅跟别人见见面吗?”杰拉德笑着重复道。
人们犹豫了片刻。
“我想咱们还是最好——最好主动点。”伯金说。
两位女士红着脸站起身。那宽肩膀黑甲壳虫般的店主低三下四地引路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他打开门把这四位生客引进娱乐厅。
房间里突然沉静下来,那群人感到不知所措。新来的人感到几张白净净的脸在冲着他们。店主向其中一位精力充沛、蓄着大胡子的小个子低声说:
“教授先生,可以让我来介绍一下吗?”
那教授先生立即有所反应。他冲这几位英国人鞠了一大躬,表示友好地笑了。
“先生们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吗?”他很友好地问。
四个英国人笑着,在屋子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杰拉德代表大伙儿表示他们很愿意加入他们的游戏。戈珍和厄秀拉激动地笑着,她们感到所有的男人都在看她们,于是她们昂起头目空一切,感到象女王一样。
教授介绍了在场人的姓名。大家相互鞠躬致意。除了那对夫妇,别人都在场。教授的两个女儿个子都很高,皮肤光洁,很象运动员。她们身着样式简单的墨绿外罩和深草绿色裙子,脖子修长而壮硕,目光清澈,头发梳理得很精细。她们羞红了脸鞠个躬,然后退到后面去。那三个学生谦卑地深深地鞠躬,希望给人留下有着极良好修养的印象。随后上来一个瘦子,他皮肤黝黑,眼睛很大,怪里怪气的,象个孩子又象个侏儒一样敏捷,显得不那么合群。他微微欠了欠身算尽了礼数。他的伙伴是个皮肤白净净的大个子青年,衣着讲究。他鞠躬时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见面礼算结束了。
“洛克先生刚才正为我们用科隆方言背诵呢。”教授说。
“请原谅,我们打断了他的朗诵。”杰拉德说,“我们非常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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