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初》第178章


“圣上前些时日发扬州奴客万余为兵,拜戴若思为征西将军,都督兖州、豫州、司州、冀州、雍州、并州六州诸军事,假节,司州刺史,加散骑常侍,镇守合肥;又将刘隗封为镇北将军,都督徐州、青州、幽州、平洲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令他镇守淮阴,这事阿初你可知晓?”
“圣上还亲自为他二人践行,这事建康城恐怕没有几人不曾听说的。”王初答道。
“呵呵,”王导笑道:“阿叔说得是另一件事。”
王初恍然大悟,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的说道:“看来圣上此举乃是为了防备阿父。”
她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司马睿根本无心北伐,又怎会突然派兵北上呢。他也算是精于内斗的了,他派了戴若思去合肥,如此既可以防备王敦,又能监视战功绰绰的祖逖,可谓一举两得。
“眼下祖逖一病不起,看形势大概时日无多了。”王导没有等王初答话,便接着说道:“你阿父给刘隗写了一封信。”
王初原本想问祖逖一向康健,如何会忽然病重至此。但当她听见王导下面这句话,惊讶的忘了自己先前的疑惑,忙问道:“阿父为何给刘隗写信?”
“顷承圣上顾眄足下,今大贼未灭,中原鼎沸,欲与足下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静海内。若其泰也,则帝祚于是乎隆;若其否也,则天下永无望矣。”王导抑扬顿挫的背出王敦这封短信的内容,然后问王初:“你以为那刘隗会如何回答?”
“阿父这是要笼络刘隗吗?”王初奇怪起来,王敦不是一向厌恶刘隗,怎会这么做?何况周伯仁与他也不大融洽啊。见王导问自己,她如实答道:“大概不会太过有礼吧?”
“那刘隗回给你阿父两句话——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贞,吾之志也。”
“阿父一定被他气得够呛。”王初无奈的摇摇头,王敦怎会以为像刘隗那样专与高门作对的人会投向王家?
“是啊,刘隗激怒了你阿父,令他下定决心要铲除此人,我也阻拦不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奏折
“你是说阿父要——”才说到这里,王初一下子顿住了,她瞠目结舌的望着王导,看上去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几年刘隗没少针对王初,王导原以为王初听到此事定然会很赞成,却没想到王初的反应如此奇怪,他用劝解的口吻说道:“此次你阿父要除掉他固然有些意气用事,可那刘隗屡次与我王家为敌,留着他总会变成祸患。”
王导的话王初丝毫没有入耳,直到此刻,她仍未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她的双目失神的盯着前方,口中不断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初?”王导试探地唤了一声。
王初只是充耳不闻,口中依旧重复着那句怎么会这样。
“阿初,”见怎么也唤不醒王初,王导慌了神,他冲到王初面前,摇晃着她的身子,焦急的说道:“阿初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去找阿父!”王初猛地站起来。
王导原本是虚蹲在王初身旁,王初这么忽然一起身,王导失了平衡,差点被她带倒。他趔趄了一下才站稳身子。此时王导也顾不上自己的风度了,他跟在王初身后,一把拽住她。
王初这时才感觉到身边有人,她回头一看,见是王导,匆忙道:“阿叔你别拦着我,我有急事要去见阿父。”
“阿初,”见王初大有神志不清之势,王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稳住自己的情绪,缓声道:“你有何事要见你阿父,跟阿叔说也是一样的啊。”
“阿叔你不明白,我必须要见到阿父才行!”王初说着就想挣脱王导的手。
王导怕王初再挣扎下去扭伤了手臂。哄她道:“好好好,只要你先跟阿叔说清楚你为何要去见你阿父,阿叔就送你去见他。”
见王导一再阻拦,王初急道:“此事只有见了阿父我才能说清,阿叔你让我去吧,再晚就要出大事了!”
王初越是如此。王导越是担心。他一面劝服王初,一面对门旁的侍卫使眼色。王初还要挣扎,侍卫突然出其不意的抓住了她。
“阿初你先回房去歇着,一会儿阿叔就叫医者去看你。”王导按着因为太用力控制王初而发疼的手掌,劝道:“去武昌的事,咱们过几日再说。”
“阿初好好的。不需叫医者来!”王初烦躁的瞪着那抓着她的侍卫,威胁似的说道:“快放手,离我远些!”
“阿初你乖乖的。等看过医者,阿叔就叫他们走开。”王导像对待稚童一样,耐心的说道。王初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如同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到王初这样他心中万分担忧,生怕她这是突然得了甚么怪病,况且倘若真是如此。他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向王敦交代。
直到这时,看着王导的表情。王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落在旁人眼中,多么像得了失心疯的人。怪不得王导这么紧张,一直拦着自己,王初顿觉哭笑不得,她也不挣扎了,因为自己越挣扎王导越会以为自己当真得了失心疯。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对王导说道:“阿叔莫慌,我好好的,只是……”
见王初渐渐冷静下来,王导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了原处,他示意侍卫放开王初,疑问的看着她,道:“只是甚么?”
其实说起来,王家小辈中,王初可算是最稳重的了,正因如此,她方才的表现才会令王导无法接受。
“阿父当真要除掉那刘隗?”王初转身往书房走去,她没有直接回答王导的话,而是向他确认此事的可信度。
“千真万确。”王导坐到座塌上,肯定的告诉王初。
王初暗暗叹了口气,此时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最大的疑问是为何王敦的行动比历史上记载的提前了这么多年。
“那阿叔可知阿父预备怎么做?要知道刘隗是圣上宠幸的大臣,为人虽刻薄,却很难抓到他的错处。便是阿父预备暗中行事,只怕众人也猜度的到刘隗之死与咱们琅琊王家脱不开干系。除非……”王初心惊不已,她恳求道:“难道阿叔就看着阿父这般行事吗?他这样做只会给咱们王家招徕千古恶名!”
长久以来,王初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王敦一旦决定起兵,那么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你也知道,你阿父近来做事,已经不大跟我商议了,”王导叹道。
便是王敦要谋反,他能做的只是尽力保住王家上下,旁的他也无能为力。就如上次,司马睿夺了他的骠骑将军一职,转而加封他为侍中、司空、假节、录尚书事,兼中书监。看起来是升了官,实则失了军权。
王导并未有什么怨言,然而王敦却因此上书为他鸣不平,奏折原是转到了王导手中,他接到后没有呈给司马睿,而是退还给了王敦。但没想到王敦后来竟绕过王导,直接向司马睿上奏。
但司马睿对于王导的职位并没有进行任何变更,只是给王敦加了羽葆鼓吹,为他增加了从事中郎、舍人、椽属名额各两人,以示尊崇。然而这些对于王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司马睿并没有按他期望的行事。
从这件事中,王导明白,王敦再也不是那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从兄了,他有他自己的野心和抱负,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的行动。
“不行!我要去见阿父!”王初道:“我要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没用的,阿初,你阿父心意已决,他不会听你的。咱们现下要做的,不是如何劝你阿父,而是今后如何保全王家。”
“可是阿叔,”王初急声道,她不能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想看到是事情发生,然后在事后责备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努力去试一试,说不定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王初话还没说,王导便打断了她:“阿初,我知道你很懂得为家族着想,可如今要你阿父打消念头,除非他失了军权。若你想做甚么事,还有一点,阿叔希望你事先能明白,只要军权在握,没有人能动得了你阿父,一旦失去军权,不仅你阿父,咱们整个王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难道咱们只能看着阿父这么做吗?”王初激动地争辩道,“不!我不信,阿叔,你让我去武昌吧,便是真的无法令阿父回心转意,总比连试都没有试过的强!”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王导黯然叹息了一声,他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对王初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也罢,过了重阳阿叔便叫人送你去武昌。”
“来不及了,我明日便启程。”王初道。
“后日罢,”王导不容置疑地一摆手,道:“等阿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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