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第42章


的是一个丰满的红发女人,她赤身裸体但脚上却穿着一双靴子,躺在一张鲜花盛开的躺椅上。
正当我走过他们身边时,其中的一个人转向我,对我说了一番话,在我的翻译器听来是这样的:“如果说这个人物是在后方背景映衬之下的中心设计元素,你就不能将这幅画仅仅视为一种对表面反射背景光的研究,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或她)提出这个问题的语气非常直率、急迫,所以我不能简单地说一句“抱歉”或者摇头假装听不懂,企图以此蒙混过关。我再次抬头看了看这幅画,过了一会儿,我说:“呃,那可能是没有用处的。”
“但是,听听木管乐器的声音。”另外一个人说道,而我意识到背景音乐正是一首管弦乐曲,此刻的主旋律是由凄切的管乐器所演奏,也许是双簧管或者巴松管的高音区。“主题显然已经改变了。”此人的声音似乎太大了一点。坐在我们后面的一个人向前倾身,口中发出嘘声,而坐在我们前面的一个人则转过身来怒视着我们。我很尴尬地坐在那里听完了这首曲子,曲子本身倒称得上悠扬,不过这次主题的改变使前后两部分显得不是那么连贯。另外,我一般不会注意到主题改变这种事,除非是在我正在哭泣而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的时候。这时有一位男高音歌唱家(也可能是女低音)突然站了起来,依照曲子的旋律唱起歌来,声音相当嘹亮,把我吓了一跳,之前我一直没发现座中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歌曲的最后一个音节漫长而又高亢,听众席上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听众们一边吼叫,一边跺脚,强烈要求歌唱家再来一首。但是从西边的丘陵上面吹来一阵狂风,把小广场周围的树都吹得弯下了腰,我看到天空上迅速聚集的乌云,意识到一场暴雨迫在眉睫。云彩显得越来越黑,又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灰尘、落叶还有垃圾,我觉得我最好还是把风衣穿上。可是,我把它留在艺术博物馆的衣帽间里面了。我的翻译器就夹在上衣的领子上,但那张自动导航图在风衣的口袋里。我来到一座看起来像是个火车站的建筑里面,向那里的办事员询问何时才能搭乘火车,铁栏杆后面的一个独眼男人说道:“我们这里已经没有火车了。”
我转过身,看到了车站的巨大拱形屋顶,还有很多条似乎是无限地伸展着的轨道,每条轨道都有编号。站台上有一辆装行李的手推车,远处还有一个单身旅客慢慢悠悠地沿着长长的站台向前走去,但是整个车站里连一列火车都没有。“我得找回我的风衣。”我有些恐慌地说。
“去失物招领处看看”,独眼办事员说完之后,就又埋头于各种文件和表格当中。我穿过巨大而空旷的车站,来到了车站的入口。我在一间饭店和一间咖啡厅中间发现了失物招领处。我走进去,说:“我把我的风衣放在了艺术博物馆,但现在我找不到艺术博物馆了。”
柜台里面的一个魁梧的红发女人说:“稍等。”语气显得有些厌烦。她在柜台里面翻找了一阵后,将一张地图递了过来。“这里”,她用苍白、粗壮、指甲染成红色的手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广场,“艺术博物馆就在这儿。”
“可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是哪里。这个村庄。”
“这里,”她指着地图上的另外一个广场。看起来这里离艺术博物馆少说也有十条街那么远。“最好趁着构造还存在的时候赶快回去。今天有风暴。”
“我能拿走这张地图吗?”我可怜巴巴地说。她点了点头。
我走出车站来到街道上。现在的我对于这些街道没有丝毫的信任感,只敢小步前进,生怕脚下的人行道会突然变成大裂谷,或者面前突然冒出一座峭壁,前面的十字路口突然变成了航行于海中的船甲。但事实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城市中的街道又宽又平坦,每隔固定距离就有一个路口,路旁没有树。路上非常安静,公共电车和出租车几乎没什么噪音,而一路上我也没见到任何私家车。我继续向前走。依照地图的指示,我顺利地返回了艺术博物馆,不过,在我印象中,门前的台阶应该是绿色和白色相间的大理石所制成,现在却成了黑色的石板。所幸其他东西都与我的记忆没什么矛盾。通常来说,我的记忆力非常糟糕。我走了进去,请衣帽间的职员为我找寻风衣。正当那个黑头发、银色眼睛、嘴唇淡青色的女孩翻找衣物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火车站里我为什么会去问那个独眼人下一班列车的时间呢?我那时候以为自己要去哪里?我只不过想回到艺术博物馆,取回我的风衣罢了。如果那里恰巧有一列火车,我可能就上车了。那样的话,我现在会在哪里呢?
取回风衣之后,我连忙穿过陡峭的鹅卵石道路,在路旁房屋的宽大阳台遮蔽下走进了瘦得吓人、嘴唇乌青的尤尼人中间。我打算返回位面旅行者宾馆问个清楚。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雾气,而且这雾气正变得越来越浓,城镇周围的山上和房屋的尖顶上空都有这雾气的存在。也许有问题的正是这里的空气,也许这股雾气是尤尼人所使用的致幻剂散发出来的,或者是某种飘浮在空气里的花粉。总之,这里的空气中有一种能影响人心智的东西存在,或者——这个念头非常令人厌恶——有什么东西把人的部分记忆给删去了,所以我才会感觉到各种事情发生的顺序全都变得混乱不堪,记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身在此处,也不知道在这段期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因为我的记忆力本来就不怎么样,所以我很难判断自己的记忆是否遭到了删改。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就像是梦境一般,但我又显然不是在做梦,只不过非常迷惑,而且越来越提高了警惕。因而,尽管天气又潮湿又寒冷,但我也不敢停下来穿上风衣,只是一边哆嗦着,一边走进了面前的森林里。
我嗅到了木头燃烧时释放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这味道显得特别芳香。很快,我看到前面昏暗的迷雾中有一道光芒。小路旁边现出一座伐木者小屋,小屋旁边有个菜园。那金红色的火光正是从小窗子里透出来的,烟囱里冒出一股股青烟,形成一幅寂寞而又朴实的景象。我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把门打开了。他是个秃头,鼻子上还长了个很大的瘤子,手里则拿着一只煎锅,锅里的香肠正在欢快地吱吱冒油。“你可以许三个愿望。”他说。
“我希望能找到位面旅行者宾馆。”我说。
“你不能许这个愿望”,老头说,“难道你不希望从我的鼻子里面长出这种香肠吗?”
我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不。”
“那么,你到底想许什么愿望呢?回位面旅行者宾馆这个愿望不算。”
我又考虑了一下,然后,我说:“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经常考虑如果有人让我许三个愿望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想我应该说:‘我希望我能健康地活到八十五岁,写一些非常好看的书,然后,我可以安安静静地死去,因为我爱的所有人都健康快乐地活着。’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愚蠢、非常惹人讨厌的愿望。太过现实主义而且自私。只有胆小鬼才会许这样的愿望,而且我自己也知道这愿望也根本不合理,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允许我许下这样的愿望。另一方面,假如这个愿望能得到满足,我剩下的那两个愿望还有什么用处呢?所以这个时候我就会想,我可以用剩下的两个愿望来让世界充满和平和幸福,或者让世界上的所有人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开开心心,彼此相亲相爱,直到地老天荒。但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会明白这些毕竟都只能是美好的愿望罢了。只要这些愿望都还是愿望,它们就会有意义,甚至会有用处,但它们绝对不会成为比愿望更加真实的东西。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可能获得超越我自己能力之外的结果,坚战王①『注①:印度史诗《摩河婆罗多》中的主人公。』发现天国与他的期望并不完全一致时也是这么说的。有些关卡即使是最勇敢的马儿也无法一跃而过。假如愿望可比作马,那么我可以说我拥有一大群那种毛色漂亮的野马,它们不会被套上缰绳和马镫,更不会被任何人制服,永远在绿色的原野、红色的台地、蓝色的山脉上奔驰。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我只能骑着木马蹦蹦跳跳,一辈子也出不了游戏室。只有勇敢的骑手才会把目光投向那些原野、台地和山脉。所以,不要管什么愿望了。给我一根香肠。”
我和那位老人一起吃了一顿饭。香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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