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143章

她以前流过汗吗？莱昂认真地检索记忆。
“可是，就连布蕾大人的感知能力，也无法确定那位赫里斯塔西亚陛下的位置，对不对？”有人接着布蕾的话说下去，“唉，我们的分离是如此仓促，甚至来不及互相道别；我们的重逢又是如此意外，布蕾大人是不必说啦，就连我，其实也不是很肯定会在这里与各位——当然，其中又有些新面孔——再次见面呢。”
谁，是谁？这个声音不陌生，莱昂抬起头，有个身材瘦长的家伙站在神殿陡峭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虽是盛夏，此人一身厚重的黑色皮衣，裹着翻毛的衣领，外加同样颜色的斗篷，脚上是黑色皮靴，就好像全然感受不到炎热。
不仅如此，头发，双眸，皮肤，但凡这个人身上能见到的部分统统是黑的，只在深浅上稍有差别。
那种黑不是长期在烈日下活动的痕迹，也并非黑色人种天生的肤色。屋顶上的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生物？就是再迟钝，莱昂也知道它绝非人类。
怪异的熟悉感用上心头，自己……好像认识它？
似乎注意到莱昂的惊讶，那黑色的家伙裂开嘴笑了，就连牙齿也是类似咖啡的棕色：“哦！星辰卫士莱昂，想来我的模样吓到了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谁都能和布蕾大人一样，完美地模拟出其他生物的形体，并且将每一个细节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那些毫无用处、没有必要存在的部分也一样。我嘛，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假如让你感到不适的话，我道歉。等等，你该不会还没想起我是谁吧？”
“吉内尼斯殿下！”布蕾的嗓音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还活着？”
它是吉内尼斯？莱昂后退了半步，问题更为现实：“殿下，您这种时候出现，是要来干什么？”
“来完成我的新任务。”黑龙简短地答道。
“新任务？”
“是啊，新任务，意思就是说，我曾经还有旧任务。我们先前的相处还蛮愉快的，所以我不吝费点口舌来为诸位答疑解惑，”没有多大的风，吉内尼斯的斗篷却随着他的话高高扬起，“我是黑龙王子，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当然，要除去下面的两位新朋友。但是，布蕾大人却并非我的护卫，我想你们一定早就奇怪了，哪有贴身的护卫反比主人弱得多的？既然如此，要这样的护卫又有什么用呢？”
吉内尼斯远比布蕾强，奈瑟琳确实如此说过。莱昂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所以，那是一种为了隐瞒事实、掩盖真相、自我保护的说辞，”吉内尼斯道，“其实，我这王子才是她的护卫，那就是所谓‘旧任务’。事到如今，您还继续选择用‘布蕾’这个假名吗，我的大人？”
第179章　重逢（3）（）　
王子反而是布蕾的护卫？恍然大悟的同时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联想起奈瑟琳与艾妮塔恭恭敬敬的态度，莱昂知道真相一定超乎想象。
汗水湿透了布蕾的衣襟，她双拳紧握，充满戒备。“那么，你的新任务又是什么？”
“不用紧张，布蕾大人，我的任务和您没有关系，也不涉及诸位或新或老的朋友，”吉内尼斯摊开双手，姿态诚恳，“所以，请大家都放轻松些，尤其是你，星辰卫士莱昂，把剑放下。”
布蕾的双眼化为完全的漆黑，莱昂能感到她的灵能在不断提升、膨胀，显然，她丝毫也没放松。“你现在听命于谁？”她又问道，“你父亲吗？”
“哦，别谈那叫人恶心的家伙，”尽管整张脸都是黑色的，但吉内尼斯嫌恶的表情清晰可辨，“提到‘父亲’两字我都觉得想吐。听命于他？我没杀掉他就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您记性还没这么差吧，布蕾大人，智慧精英卫士追杀我们俩的，可就是他啊。”
“不是他？”布蕾脸现迷惘，“我一直以为一切都是他在暗中谋划。”
“王子的父亲是……龙王？”
吉内尼斯磨了磨牙齿，一小团火焰从他口中吐出：“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该叫他黑龙王，我们则称其为山脉与岩石之主——真是个浮夸又幼稚的名号。现在，我与他服从同一个主人，一位伟大的人类。啊，我猜你们中的好些人会感到好奇，为何桀骜不驯的黑龙，竟然愿意对一个人类俯首称臣。那是因为……”
“不，我们一点也不好奇，谢谢。”莱昂打断了它。
“是吗？好吧，”黑龙王子并未因此动怒，“总之，现在我与我那该死的父亲为同一个主人效命。我宁可他还是我的敌人，这样我好歹还能有那么一天亲手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唉，”它仰天长啸一声，“有些家伙成为敌人，要比成为朋友还好得多。这一点，星辰卫士莱昂，你一定能体会吧？”
它特意在“星辰卫士”一词上加了重音。莱昂会意：“举例来说，我那几位星辰卫士同伴？”
“很恰当的例子，”吉内尼斯赞同地说，“总之，虽然现在我们是敌对关系，但我的任务与诸位没有关系，所以你们要是想逃跑的话，我不会阻拦。”
黑龙的态度让莱昂大惑不解。“那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特意见一下曾经的同伴？”
“特意？不不不，我只是正好路过，所以才会说，没有指望在这里碰到你们。一支高效的团队有着明确的分工，虽说执行不同任务的成员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但那也要征得别人同意才行。这是起码的礼貌，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故事要分享。那是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我们黑龙虽然不会像人类那样屈服于风雪的威力，但比起温暖的火山口与硫磺气息……哦，还是算了吧，来吧，来吧，诸位，米萨琳蒂娅大人就在下面，你们不会弄错的。”
你们？吉内尼斯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身着灰袍、手持木杖的人，或者说，具备人形的某种东西，莱昂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而且这三个家伙还用兜帽遮住面容。“他们是？”他握紧了“沉默”，从这三人中的每一个身上都能感受到强悍的灵能，而且还有越来越高涨的趋势。
“他们是我的同伴，与我那招人厌恨的父亲不同，相信你们可以愉快相处，”黑龙转过身去，“我先走了，不能让那位大人久等。诸位，请保重，尤其注意营养摄入的平衡和充足的睡眠，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再见！”
三名灰袍人一同躬身行礼，吉内尼斯的身子化为一团黑色的旋风，转眼消失不见。
吉内尼斯的道别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毫无疑问是种嘲讽，但莱昂知道它不过是说话的欲望过于旺盛罢了。黑龙王子的失踪莫名其妙，再度出现也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它除了多嘴这个可以容忍的小小缺点（有时还是挺难容忍的），称得上强大又可靠，是最值得信赖的同伴。这样的一个人，哦不，是一条龙成为了敌人……
灰袍人从神殿的顶端跃下，像三片树叶般轻飘飘地落了地。
“你们为了我而来？”布蕾向前一步，将莱昂他们护在身后。
“是的，”其中一名灰袍人答道，“我们虽然来自蛮荒之地的密林，那里人迹罕至，但绝不会在对待女士的礼貌上有所欠缺。我们不喜欢无谓的战斗，更不愿见到流血和死亡，为了您和您的同伴，请跟我们走吧，米萨琳蒂娅大人。”
米萨琳蒂娅……莱昂把这个名字在口中重复了几遍。“这是你本来的名字？”他问布蕾。
“是的，很抱歉，一直没有……哎？”
莱昂绕到她身前，清了清嗓子：“侍从就要有侍从的样子——你们三个，别说没有报上姓名，连脸都不肯露出来。这就是所谓对待女士的礼貌？”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刚刚的灰袍人开口：“很遗憾，星辰卫士，你还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尽管你和你的杀害了威尔，这一点确实曾令我们大为惊讶，但我们现在是三个人，诸位毫无胜算。所以请你们快些离开吧，我们想要的只是米萨琳蒂娅大人一人，对任务之外的目标，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威尔又是什么人？但还有更让莱昂在意的事，他顾不上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要我们离开？丢下同伴？”
“她连本来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就是所谓的同伴？”第二个灰袍人冷冷地指出，这个人的身材比另外两人都矮小得多，可声音却异常响亮。
灰袍人的话令布蕾垂下眼睛，她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