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之千机门》第2章


命恐怕都危在旦夕,更妄论这掌门之位了。就比如眼下,这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不知放了多少无色无味的休眠散,呛得我直打喷嚏。
“虽说你不过想在临死前再见一眼你的小哥哥,可这南楼的血雨腥风怕是要因你而起了。”窗外素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洗净了满院鹅黄娇嫩的迎春花。我感慨了一番豪门恩怨多,遂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已近晌午,昨夜兢兢业业守在我屋顶窗下的人早就散了,连伺候我更衣就寝的丫鬟们也没了踪影。“许是被我整夜的呼噜声给惊吓住了吧。”我边想着边懒懒地绾了个高髻,换了身牙白的翠烟衫和无花的百褶裙,素着一张脸便出了门。
江南庭院就是与北国不同,小桥流水,假山林立,连那些屋角瓦楞都显得更加精致一些。虽说是建在高山上,却隔不远便能看到一方幽静的池塘,里面的锦鲤活蹦乱跳,颜色鲜艳的极其诱人。我想着回到医庐后也定要在梅林中开辟这样一座小小的院落,如此那广阔的林地也能多些生气,算得上曲径通幽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南楼大门,竟连一个活人都未碰到。我盯着九曲十八弯的层层石阶,不禁有些眼晕腿软。自古武林豪杰都喜欢占山为王,聚险而居,可是苦了我这样四肢不勤的人,登上来时便去了半条命,如今想要逃下去更是难于登山。
我正踌躇着是否滚下去会比较轻快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于是眼见着自己并不怎么灵活的右脚一步踏空,半边身子就要歪下去了。声音的主人眼疾手快地将我拦腰截住,足尖轻点,一个旋转我便落入了他的怀中。四目相对,我终于明白益其雨为何会对慕容杲念念不忘了,如此唇红齿白又英姿飒爽的少年,当真让人垂涎欲滴。
慕容杲人称轻杉公子,据说他轻功极高,剑法超群,能自百米高的古杉之上踏过,削下最顶上的那簇红果。他看着我也是一阵愣怔,随后急忙退到十步开外,低头一拜:“益掌门,今日是令兄忌日,所有人都要前去祭拜,请益掌门随我移步后山玄云洞吧。”
我自是知道益其雨这张花容月貌的脸,纵使不施粉黛也足够惊艳绝伦。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为了慕容杲的一句承诺险些客死异乡,却只得到他一声冷冷的益掌门。
“抬起头来!”我盯着慕容杲发顶的白玉冠,厉声喝道。
慕容杲保持着垂首恭请的姿势,连身形都没有晃一晃。若是益其雨本人亲临,怕是早就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我只是顶着她的如花美貌,承了她半生记忆的偃师蓝羽,当即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了:“怎么,掌门说话不管用吗?”
慕容杲依旧低着头不作任何反应,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我一时也找不到别的方法戏谑于他,只得怏怏迈步:“慕容公子,带路吧。”
在益其雨的记忆中,益家宗祠玄云洞是个鲜少人至的地方,虽没有明着竖块牌子表明是南楼禁地,但也只有历代掌门可以进入。传闻不仅洞内机关复杂,连那入门的钥匙都极其繁琐,不但需要掌门令牌、佩剑,还需将益家嫡子的鲜血作为献祭,是以每次祭奠都只在洞外的空地上进行。而随着益青阳的骤然过世,开启玄云洞的方法也成了不解之谜,以前益其雨不能进,如今是进不去。
我跟慕容杲赶到的时候,几乎整个南楼排的上号的人物都聚集在了玄云洞前,黑压压的望不到头。慕容傅在众人之首,甫一看到我就笑语盈盈地迎了过来,仿佛昨晚派人下药暗杀的不是他一样。整个队伍随着他往前移动,晃得我一阵头晕。
待走近了,慕容傅作势要跪,我忙扶住他,做足了一派叔侄相亲的和睦景象。一低一扶之间,恰巧看到他眼圈下一片乌黑,想必昨晚也是被我的呼噜声惊得一夜未眠吧。我脑海里还在暗暗偷笑,心中却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顿时泪流满面。
作为一个半吊子偃师,我虽可以做出栩栩如生能说会动的傀儡,却难以驱使他们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因此只能亲自钻进这副皮囊中操控它。这原理跟话本中披了人皮的狐狸精倒是有几分相似,段小星就曾说,这是因为我本就是没有心的,所以才会行如此鬼魅之事。
为了从内而外地代替益其雨在这南楼走一遭,我只得抽了她带着记忆的一缕生魂封入脑中。初见慕容杲的时候它没有什么反应,如今见了这玄云洞的大门,这缕生魂竟有些不受控制。我一边流泪一边感叹这足足三人高的大门修的真是巍峨壮阔,盖世无双,云雾缭绕之中宛如天宫之门一般。
众人被我眼中奔腾而出的瀑布吓到了,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直到真切地摸到那冰冰凉凉的门扇,我才意识到哭泣的不是益其雨的生魂,而是我自己。我一遍遍抚摸着门角的月牙凹痕,还有旁边的半朵花型。一时间记忆铺天盖地袭来,似滔天巨浪直击脑海。意识消失前,我只看到了漫天的红霞和慕容杲眼中隐忍的关切。
第3章 南楼一味凉3() 
说实话,我宁愿就这么睡过去,尤其是在听到满屋子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时。有人在夸赞我对南楼、对亲人的情深义重,也有人忍不住直言我来历不明,定是来者不善。这慕容代掌门走哪都是前呼后拥、八面威风的,想来他们守着我站了许久,又废了几多口舌,也没个茶水瓜子果盘点心的消遣,定是累极了的,我心中不忍,只得悠悠转醒。
果然入目便是乌泱泱的人头,小小的松胎屏风内挤满了女眷,外面也是人满为患。见我醒来,众人先是称颂了一番我的拳拳赤诚之心,而后又对我的身体健康表示了深深的关切。慕容傅更是字字关情:“其雨贤侄啊,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南楼的未来可全靠你了。”
我知他定是趁我昏迷时检查过我的身体了,还好适应了两日,傀儡皮已经跟肌肤严丝合缝,除非我自己脱下,否则寻不到半点易容的影子。只是这脉搏恐怕比真正的益其雨强劲不了多少,是委顿灰败之象。
我无心虚与委蛇,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沙沙作响的竹林。应是看到了我眼中熊熊燃烧的幽怨,慕容傅停住了话头,却也不恼,带着乌泱泱一群人便退了出去。
午夜时分,月黑风高,凉风习习,我换了身轻便的裤装便出了门。天见可怜啊,我哪里是伤心过度,分明是饿晕的。因为担心被人下毒,丫鬟送来的所有的吃食都祭了这人偶的五脏府,眼下我已经两天一夜滴水未进了。两眼发昏,四肢无力,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人暗中捅一刀,只盼着能早日找到居灶君,慰藉我的辘辘饥肠。只是不知是益其雨的记忆出了错,还是南楼自她走后格局大变,我左奔右突地跨过了半人高的小院子,悄无声息地穿过池边长廊,甚至还贴着墙根溜进了一味凉,始终没有找到那一方飘着食物芳香的灶堂。
寺渠山的夜晚出乎意料的冷,我披着人偶愣是捂出了一身虚汗,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晚风袭来,连意识都涣散了大半,越发步履艰难。益其雨的生魂自上山来就没有一点反应,我开始怀疑自己久不用此术,是不是哪里出了错?又想到还没见到段小星就要被饿死在这异乡山头上,一时间思绪纷飞。
来到南楼的第八日,为益青阳举行的一周茹素祭典终于结束了,据说这项礼程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二年。“慕容傅这老狐狸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我一面啃着酥椒鸡腿一面腹诽着,这寺渠山上的野鸡就是比家养的肥美。一抬头,慕容杲正在窗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夕阳的暖光柔柔地罩了他清隽的面庞,青丝蹁跹,一时间竟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我自动忽略他微翘的唇角,转身要溜,清泉扣玉般的嗓音就悠悠传来:“吃人嘴短,益掌门是打算赖账吗?”我讪笑着对上他略带促狭的眸光,只恨当年未将师父辟谷的本事学了来。
那晚池塘里的鱼儿不时越水而出激起一层涟漪,树上的鸟儿也不时骄傲地簌簌飞过,我却苦于不会下水爬树难以果腹之时,突然就嗅到了莲子的幽香。我自低矮的花窗探出头,瞅见一道倩影端着一个食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香气牵引着我,一路尾随她至一片静谧的树林。直到看见另一个笔挺颀长的身影,我才蓦地惊醒过来,感情人家做宵夜是来给情郎献殷勤的。抢是抢不过了,走吧又舍不得,正天人交战着,一股清风自耳边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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