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之千机门》第19章


点了点头。应夏重华所求,我们还是消掉了玖儿的记忆。一来可以提高治愈的成功率,二来我想象着此时寒潭中夏重华的容貌,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上天待泉客,永远是这样苛刻呢。
初代医祖选择梧桐谷作为医庐,乃是因为后院是块宝地,蓝羽花和寒潭水便能化为泉客的血液,将已经生出的死之鳞片全数褪去,以此延续生命。但是相应的,夏重华不但需要忍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寒气侵骨,痊愈后还会变得面目全非。他自认为让龙玖儿融入融入正常人类的生活才是真的为她好,并且固执到完全不听劝的地步,果然泉客一根筋的传闻不只是说说而已。若不是我以看守寒潭作为医治龙玖儿的唯一条件,夏重华此时怕是早就自绝性命了。
龙玖儿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往,她在谷内养着身子,对一切都好奇极了。祁衍峤以未婚夫的身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却发现她时常望着墙壁上的琵琶呆怔出神。窥探过龙玖儿记忆的我知道那是她和夏重华琴瑟相和的乐器,赶忙授意益其雨找个借口将它藏起来。
“我们就说需要整修屋子,将玖儿姑娘的房间物器都换一遍如何?”益其雨磕着松子,头也不抬地提议道。
“如果只是重整玖儿姑娘的房间难免让她起疑,其他的房间一定也要重新装饰才行。”季采忧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益其雨的小心思,“这几日你总是抱怨房间不够舒适,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布置你自己的房间吧?”
益其雨讪讪笑着正要反驳,窗外突然传来隐隐的歌声。我侧耳倾听,应是痛不能忍的夏重华发出的呻吟之声,微弱却清越的嗓音丝丝渺渺,绵延不绝,真真是可以绕梁三晖。我们还沉浸在如春风拂梨花的旋律中,却有一阵玉珠走盘的琵琶声猛然打乱了节奏。小雨和采忧跟我交换了下眼神,三人齐齐向后院跑去。途中只听见琵琶声越来越连贯,也越来越柔和,最终跟歌声彻底融为了一体。
十尺见方的寒潭口上,夏重华正神志不清地仰面浮在水面上,他的半张脸已经被鳞片层层覆盖,丑陋无比。冰冷的潭水将四周的树枝都冻上了薄薄一层白霜,龙玖儿却毫无知觉般的跪在地上。她一手抱着琵琶,一手轻轻抚摸着夏重华的额头,硬鳞如利刃割破了她葱白的手指,她却将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眼见着龙玖儿对夏重华渐渐现出凝视爱人的眼神,站在她身后的我们只能沉默以对。
段小星最先转身离开,我实在不忍心回头去看祁衍峤落寞失望的神情,隐在小雨和采忧的身后准备悄悄退下。擦身而过的时候,祁衍峤不屑地一笑:“生在皇家,我早就不配拥有爱情这种东西,如今反倒是一身轻松了。”
心脏突然痛了起来,祁睿的脸在眼前不停闪现,是他也曾经说过,绝不会天真地去相信什么爱情。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王侯的感情,果然都是一样的凉薄。我捂着胸口看着祁衍峤跟大黄一人一狗望着骄阳的画面,松开了口袋里握着麦芽糖的手。
第30章 相思门1。1() 
龙玖儿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爱人,就此在寒潭旁的侍云楼住了下来,同季采忧一起照顾着还未清醒的夏重华。慕容袖自南楼赶了回来后,甜腻二人组顺利重聚,秀起恩爱来一如既往的旁若无人。段小星似乎对大黄亲近祁衍峤的行径很是不满,整日追着一人一狗满院跑。慕容杲依旧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带回了一本泛黄的书册,以手不释卷地打趣段小星为乐,梧桐谷又陷入了一片热闹之中。
医治夏重华,季采忧最是耗费心神,我帮不上她许多,只能时时关注着她腹中的胎儿。我为季采忧诊完脉,还是不放心地拿出偷偷留下的一朵蓝羽花嘱咐她,为了孩子,需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清理一下才好。季采忧懒懒地坐在阁楼外庭的美人靠上,捧着手里的花沉思了一下:“师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物种?虽是亲眼所见,但还是难以相信,居然会有这样一种药物,可医百病。”
“没有那么神奇啊,只是恰巧集解毒、补血、生津、益气等几种功效于一身罢了。”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讲起了院中这棵古树的来历。梧桐谷之所以叫梧桐谷,不是因为谷内种植了梧桐树,而是源于“凤栖梧桐,幽幽木香”这句话,这凤说的便是蓝羽树了。
蓝羽花,色水蓝,花型如羽,细长而轻盈。每年花开时节我都会担心这十里大地上唯一的这株生灵会长翅膀飞走了。是的,蓝羽树虽粗壮高耸却是个极娇贵的主。以此树为中心,如若三里内出现任何超过三尺高的植物,蓝羽树,必死;有任何一处大于三尺见方的水塘,哪怕只是雨水冲击而成的小水洼,蓝羽树,必死;有任何一片花朵掉落在三尺外的地方,蓝羽树,必死。
我曾一度怀疑三尺这个度量是移植了蓝羽树的那位高人故意放出来的迷障,借此增加蓝羽花的神秘感,给患者形成一种当真可以医白骨活死人的心理安慰。奈何段小星将蓝雨树看得密不透风,让我失去了所有验证这一说法真假的可乘之机。
据说蓝羽树乃一蓝凤凰精血所化,连严肃的医经都记载着它的凄美传说。上古流传,凤凰要涅槃三次方能与天地同寿,然而三昧真火焚身之痛却不是每只凤凰都可以轻易抗得住的。为减轻痛苦,这只蓝风就第三次涅槃前来到了昆仑山寻找千年寒冰,却不料她竟在山脚下与一猎户陷入爱河,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甜蜜的生活终是抵不过天命,涅槃当日,蓝凤凰不得不现出真身,早已看破了这一秘密的猎人为取得可助人白日飞升的凤凰血脉,趁机一箭便射穿了她的心脏。蓝凤凰劫数难逃,用尽最后的力气飞到终年冰封的昆仑山顶。
蓝凤凰被至爱所伤,宁愿毁去仙元化作蓝羽树,也没有让贪心的猎人得逞。将这棵神般的花树移到山下的先人说,曾听到过蓝凤凰的低吟诅咒。梧桐谷谷志中甚至私密有载,如遇到有缘人,蓝羽花便会化作一对翅膀,带他飞升仙界。
“师姐,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季采忧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向往。
我笑着地拍拍她的脑袋,冲寒潭中的夏重华努努嘴:“都说海中有龙王,泉客能在海底自由遨游,夏重华可曾跟你说他见过水晶宫?你也上过不少崇山峻岭,海岛仙山,可曾碰到过仙人?倘若神灵枉顾蝼蚁众生,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分别?”
我漫不经心地望向院子中央枝繁叶茂的蓝羽树,成熟的花朵已经被段小星悉数采摘,只剩下零星的几片随风飘摇。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遒劲的树干看了一会儿,那巨大的树荫下果然是一片玉涡色的衣角。换个角度望去,树的另一面赫然立着一道人影。
心跳突然加快,难道祁睿已经派人潜了进来?不对,如果是探子,绝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院中,千机门也不可能毫无预警。这么一来就只有后山了,那里虽常年积雪,还设有迷人耳目的八卦阵,但也不是万无一失。这么想着,眼前那个人也抬起头来,熟悉的样貌渐渐跟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起来。原来是他,若是熟知八卦阵生门的这个人,那倒是没什么危险了。
季采忧见我突然呆住了不说话,也扶着腰站起来。她顺着我的视线向下望去,一阵欢呼:“师父,你终于来了!”谢杭禹在楼下挥挥手,示意我们他会自己上来。
我拉住季采忧:“你不是说谢师伯去找他的爱人了吗?那人以前住在梧桐谷吗?”
“对啊,师傅说师母就葬在蓝羽树下。”
我想起外界关于鬼医的种种传闻,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可知蓝羽树周边是历代医祖的坟冢?难道谢师伯的爱人就是蓝真真?”
季采忧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师兄妹相恋本就是寻常啊。”
“那你可知”我稳了稳心神,“蓝真真不是谢杭禹的师妹,而是他的师弟。”
蓝真真男生女相,皮肤比一般女子还要光滑白皙,又爱极了红衣,因此世人均认为他是女子。常有病患无恙后假借报恩之由表达爱慕之情,甚至有登徒子见他外表柔善可欺,行些孟浪之举。蓝真真从来不做解释,对于前者只是冷冷一笑,后者则是一把毒粉伺候之。
这下轮到季采忧瞳孔放大,惊讶无比了。她神色莫名,张着嘴愣了许久才不自然地笑了笑:“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魅力无边,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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