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第468章


“虎符。”杨士奇道:“而你郭敬,自以为搜的是木人铜符,其实是在帮着他赵王谋权篡位!”
郭敬是京卫的指挥,京卫只有虎符才能调动兵马,但每次皇上让郭敬带兵幽闭太子宫,也不用是大费周章地用虎符,因为郭敬还负责皇宫侍卫,这些侍卫是当初燕王八百亲卫以及他们的子孙,对皇帝无比忠诚。
皇宫中的精锐侍卫亲兵有二千四百余人,这些人听从于郭敬的指挥,所以在赵王没有找到虎符之前,他要极力拉拢郭敬——而郭敬只对皇帝一人忠诚,要不然皇帝不会把自己的亲兵交给他,杨士奇对皇帝的眼光从不怀疑。
果然郭敬眯起了眼睛:“你是说,赵王有异心?”
“现在宫禁之中,赵王主事,太子太孙远离京畿,人心惶惶。”杨士奇道:“赵王在自己府中连开三日宴饮,大小勋贵悉数捧场;而宫中忽然又下诏纸,要册封贵妃为后——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大人若是要与赵王走到一边,”杨士奇道:“我无话可说。赵王控制了宫禁,又立了皇后,定鼎天下似乎易如反掌。大人顺势而为,也是应该。”
“那你怎么选择呢?”郭敬道。
“士奇本流亡天下之囚徒,因时而遇,洗脱了罪责。”杨士奇道:“又蒙陛下捡拔于众人之中,言听计从,倚如左右手,恩不可谓不深,赵王既然弑君篡逆,自然是我的仇人,士奇无用,却不敢爱惜此身,存亡一息,也要铲除奸恶,报得大仇!”
郭敬只说了一句:“难道我不如你?”
从文渊阁出来之后,郭敬见到了赵王。
“有什么收获?”赵王道。
“什么都没有发现,”郭敬道:“殿下说的镇魇,跟他们没有关系。末将以为,宫廷之中,怕是还没有搜查完全,末将再去仔细搜检一番。”
赵王自然也有人跟着郭敬,也知道文渊阁里什么都没搜出来,闻言也不在意,就让他退下了。
郭敬带着人赶往了张贵妃的长乐宫。
“见过贵妃娘娘。”郭敬道。
“郭指挥,”张贵妃忧心忡忡道:“你搜查文渊阁,可有发现?”
“末将掘地三尺,一无所获。”郭敬道。
“那究竟是谁在镇魇陛下?”张贵妃道:“若是不将此人找出,陛下岂不是要一直昏睡不醒了?”
“这宫掖之中,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搜查。”郭敬道:“还请娘娘允许我现在就搜查。”
“还有什么地方?”张贵妃道:“你尽管搜,不会有人拦着你!”
“娘娘发了话,”郭敬一挥手,“你们还不赶快来搜?”
他手下的侍卫冲了进来,吓得长乐宫太监和宫人失声尖叫,张贵妃又惊又怒:“郭敬,本宫让你搜查镇魇,你带兵进入长乐宫,是何用意?”
“末将搜遍了宫掖,只有娘娘的长乐宫没有搜过,”郭敬缓缓道:“娘娘若是不心虚的话,便让末将搜一搜。”
“你、你放肆!”张贵妃大怒:“你怀疑本宫下了镇?”
“末将只看证据,不认人。”郭敬道:“既然皇上发病是因为镇魇,而搜查了其他地方没有发现镇物,只有贵妃的宫里不曾搜过。若是搜不出来,末将自然任凭娘娘处罚。”
“本宫是后宫之主,”张贵妃尖叫道:“你、你大不敬!”
郭敬没有说话,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听得手下来报:“大人,在屋里搜到了这个木人!”
只见一个巴掌大的小木人被绫绢裹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郭敬就举着这东西道:“长乐宫搜出了镇魇之物!从现在起,封门闭宫,不许一人进出!”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迷离() 
?? 赵王听到郭敬把长乐宫封住了,大惊道:“什么?”
“张贵妃镇魇皇帝,”郭敬冷冰冰道:“这是从长乐宫搜出来的镇物,请殿下过目。”
赵王低头一看,果然是个栩栩如生的桐木人,用写满了符文的绫绢包裹着:“张贵妃怎么会镇魇父皇呢?”
赵王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皇帝怎么回事他心里一清二楚,什么镇魇,什么巫蛊,都是他搜查后宫以取得虎符的借口。谁想到还真的搜出了东西,而且最不敢让人相信的是,居然是从张贵妃的宫里搜出来的。
“殿下这话问得可笑,”郭敬道:“历来巫蛊镇魇,不都是后宫妃嫔心怀怨望吗?”
赵王一噎:“张娘娘怎么可能会心怀怨望?”
“等末将审过长乐宫宫人,就知道了。”郭敬道:“按说这东西被找出来了,只要用火油焚烧,皇上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吧。”
赵王沉着脸,还不等他开口,忽然有宫人进来禀告:“殿下,郑公公来了!”
“郑和?”赵王一惊:“谁让他回来的?”
郭敬心中一松,杨士奇所说的后援终于到了。
郑和一路还真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一进了宫来,连赵王也不得不作出笑模样来:“公公怎么不在南京监督琉璃塔工程,招呼也不打一声寄回来了?”
郑和和和气气道:“出了件事儿,郑和呆不住,坐了运粮的船一早赶来的。”
“出了什么事儿?”赵王目光闪烁道。
“琉璃塔出了祥瑞!”郑和乐呵呵道:“三日前,将佛骨放入塔中,当夜塔顶光明洞彻、毫光毕现,南京数十万人全都看到了,一时极称祥瑞。”
“竟有此事?”赵王大感兴趣。
“正是,”郑和道:“老奴不敢耽搁,匆匆赶回来要给陛下亲口讲述这一次的祥瑞,哦,老奴还带了六部官员的贺表,皇爷见了一定高兴。”
“公公且慢,”赵王就道:“你还不知道,我父皇他……病了。”
在郭敬的一力主持下,太医院院使刘观每日都给皇帝诊脉。这一次他在皇帝身边看到了郑和,心中更是愧疚起来:“皇上这病,我竟查不出原因来,无能医治,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刘观是潜邸的老人,郑和也是,两人之间一个照面,就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宫中说是镇魇,”郑和神情幽微:“你觉得,像是镇魇吗?”
“什么,镇魇?”刘太医道:“不,不是镇魇,皇上的身体,我虽然查不出病因,但是却感到皇上体内渐渐有毒素聚集,十分古怪……”
郑和神色一变:“你是说,有人下毒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刘观道:“皇上每日用膳,我全都过目,一点问题也没有,要说是皇上服用的金丹,也不至于除不尽毒——我给皇上已经用了三次不同属性的解毒药了,没有用。”
刘观看见远处盛寅在向他示意,就道:“我再去试试别的药,公公也要多多留神。”
郑和抬脚走到大殿中,他捡了一张杌子坐在一边,忽然道:“伺候皇爷的刘庆、刘卫,都到哪儿去了?躲在哪儿偷懒吗?”
他喊了两声,看到殿中有一个太监愣愣地站着,就怒道:“你是死人吗?”
这一声下去,这小太监仿佛才从梦里回过神来,目光呆呆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眼仁:“爷爷,您刚才吩咐什么?”
郑和瞧他精神萎靡不振,浑身软弱无力的样子,心有疑虑:“你白天赌博去了?”
“没有,孩儿绝对没有!”小太监叫屈:“孩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地,不自觉打瞌睡,骨头跟蚂蚁啃啮一样。”
郑和眯起了眼睛。
而此时的太医院里,刘观和盛寅正在商量着用药。
“吃这一副不管用,”刘观道:“再换一副。皇上让那帮道士的金丹吃坏了,大毒都累积在身体里,如今排都排不出去。”
刘观觉得,丹药都是金石之物,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皇帝还朝夕服食,五脏六腑已经被毒浸透了,必须要把这毒攻下来,他想的办法就是往解毒药里加一些泻药,但试过一次,效果不是很好。
盛寅抿了抿嘴唇,忽然道:“院使,我觉得……皇上可能不是中了丹药之毒。”
“不是丹药的毒,”刘观道:“是什么?”
“院使有没有发现,”盛寅道:“我们每次进入乾清宫给皇上诊脉,大殿的窗户都是大开的,而我们走了之后,窗户又闭上了。大殿之中,还残余一些香味。”
“焚香?”刘观一惊:“你是说,给皇上用的香,有问题?”
“香味很是覆遮,”盛寅道:“里面用了不少香料,但是我闻到了乌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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