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刺客:囚徒之舞》第84章


“这是什么?以前没见你带过这种玩意。别人送的?”伊什卡德靠着洞壁坐下去,看着篝火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将语气压得平和。这令我意识到,他仍在为尤里扬斯当众羞辱我的行为而愤怒。
脸顷刻似火燎,我仰脖灌了一大口水:“你见过双头蛇吗,伊什卡德?”
“双头蛇?”他似乎微微一愕,“那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刚刚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我将瓶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腰带里,“是什么样传说,你知道吗?”
“我也记不清了,似乎是跟蛇发女妖美杜莎有关。记得吗,就是那时我带你偷偷,顺手翻了翻《荷马史诗》看见的。我不爱看神话,你知道的。”提起愉快的往事,伊什卡德的语气明显低缓了些。
“美杜莎
。”我喃喃了一声,琢磨着这极不寻常的梦的含义。双头蛇一定有什么象征意义的。我明明在弗拉维兹的督促下细细品读过那些古老的希腊神话,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回忆不起关于这双头蛇的记载。
“你不该把心思放在关注神话上。”伊什卡德嘲弄地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将一个纸卷丢到我足下,“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他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少见的沉重,我意识到这纸卷里一定记载着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将它展开放在火上灼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立刻显现出来。逐字逐句的读完,我不由吸了口凉气。
这是一场惊人的变故———一道足以劈裂罗马与波斯之间,早就不堪一击的停战协议的雷电。
亚美尼亚国王在前晚暴毙,而他的死,被归咎于那天代表萨珊波斯前来普教的女祭司阿尔法。一位亚美尼亚的宫廷宦官指控她在占卜用的牲畜体内下了毒,以至于国王在得到神谕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猝死。
作为使者的女祭司被愤怒的基督徒皇后绑上了火刑架,以上帝净化异教徒的名义将她活活烧死,也点燃了前来护送的琐罗亚斯教武士们的怒火,当晚,他们与亚美尼亚的军队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厮杀,驻守在亚美尼亚附近的罗马军队也参与了这场混战,最终波斯武士们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这不仅仅是一次宗教性质的冲突,更是政治上的裂变。
本来在波斯与罗马间摇摆不定的亚美尼亚全面倾向了后者,这对于波斯是极大的失利,使靠近亚美尼亚疆域的波斯国土变得岌岌可危,四面受敌。不仅如此,如果罗马全面控制了亚美尼亚,罗马就能以这里为基地进攻米底与美索不达米亚,将会威胁到波斯的心脏地带。
如果这次变故是罗马的阴谋,那么目的一定是为了向波斯开战。
我望向被晚霞烧红的天际。波斯与罗马这对百年夙敌之间的战火上溯公元前,已延续了数百年之久,会无止尽的烧下去,终究是要至死方休。
尤里扬斯那句赌咒似的话语犹在耳畔,让我心神一乱。目光落在最后一句,思绪却又凝固了。
必将王子阿硫因带回波斯,否则以死罪论处。
那么……
“伊什卡德,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僵硬的扭过脖子。那边却毫无声响,已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这一下子已无声睡去了。
我郁闷不已的摇摇头,看见篝火前搁着烤熟的海鸟,抓起来大快朵颐。这时火苗却无风自动的窜了一窜,悄然熄灭,冒出了一股青烟。
四下陷入一片昏黑。
我隐约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忙拍了拍伊什卡德,他却毫无声息,竟好像昏厥过去了一般。忙拔出他腰间的刀,我警惕的伏下身体,细细梭巡四周。
林间传来一阵悉悉簌簌地动静,我抽刀出鞘,朝洞口缓慢的挪去,听见了轻而慢的脚步声,一抹白色人影从斑驳的林荫中剥离出来,露出一头柔和的金发。
我一下呆住,直到他唤我的名字,才醒过了神。
“阿硫因,跟我来。”弗拉维兹微微笑着,一缕薄红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神赐的容颜点缀得美如晚霞。
第84章 【LXXIV】你的“救赎”() 
我着魔似的向他走去,跟随他穿过密林,来到了海边。
远处的夕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海面,晚霞与黑夜此消彼长,我也感到自己正陷入一个梦境,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现实。海风撩起弗拉维兹皎白的衣摆,使他身形飘忽虚幻,仿佛一碰,便会像烟雾般散了。
“弗拉维兹……”我忍不住背后搂住他,“你真的在吗?”
“如你所见,我在
。”
他攥住我的手,轻轻触摸着我的每个骨节,继而抚上胳膊,回过身来,顺着肩膀触碰我的脸。我握住他的手腕,亲吻他的掌心。月光之下,雾蓝的眼珠犹如一片死水般毫无波澜,明明注视着我,却似乎越过了我凝视着无垠的远方。
我从他的眼底读到深深的绝望。
他看不见我。
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堵住鼻腔,我埋首在他颈间,手指嵌入他丝绸似的金发里,被他拥紧在怀里。不料,腹部的不适突然袭来,我双腿一软,将弗拉维兹压得跌跌撞撞,一齐坐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抱歉!”
我慌张地爬起来,习惯性地将他扶起,却被他伸手揽在腿上。弗拉维兹抚向我的腹部,眉头微微蹙起:“这里很难受是不是?”
“嗯。”我局促地点了点头。
“让我看一看,好吗?”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衣摆,漠然的眼底浮起一丝异色,“我也许能缓解美杜莎的诅咒。”
“可你不是看不见?”
“用这儿看。”弗拉维兹握住我的手背,温和的笑了。他的掌心异常光滑,潮湿冰冷,好像连一丝掌纹也没有。触碰的一瞬间,让我全身都泛起了寒意。像以前一样,我从来无法抗拒弗拉维兹这样关切的请求。
顺从将衣摆掀到腰上,我就发现肚子已凸起了一小块,活像初怀胎的孕妇。这种联想让我觉得异常羞耻,更别提是面对着弗拉维兹suozhr /》 他的掌心紧紧贴在我的肚脐眼上,像是那里长着盲文,低垂的睫毛仿佛一片彤云,神态专注得迷人。我呆望着他,如同幼时陪在他身旁识字读书。忽然间,我的腹部又收缩起来,弗拉维兹脸色一变,像被焯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怎么了?”我抓过弗拉维兹的手掌,发现他真的没有掌纹,只有一个瓶盖大小的蛇形烙印——与弗拉维兹额上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的伸指去触,弗拉维兹却收起了手掌。
“重生的印迹,美杜莎的奴仆的象征。”他淡淡道,喉头溢出一阵轻咳,“尤里扬斯将自己献给美杜莎,也将我连累了。我妄想获得新生,没想到……”
弗拉维兹摇摇头,若有似无的苦笑了一下。
心像被细线勒痛,我轻抚他单薄的脊背,为他舒缓呼吸。他的顽疾似乎非但没有好转,还比以前更加严重了。一种决心从胸中升腾起来,我伸手将他拥住。我辜负了弗拉维兹上一世,那么这一生,该换我守护他了。
“弗拉维兹,”我摸了摸塞在腰带内的瓶子,忐忑不安地问,“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美杜莎之血。它能使亡者复生,也能使活人灵肉分离,进入冥府。”弗拉维兹纤长的手指仿佛细藤攀上我的胳膊,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那就是尤里扬斯本该待的地方,他从不属于这个人世。唯有送他回去,我和你才能获得解脱。”
一瞬间那双魅惑的眼睛浮现眼前,我的胸口像被攥紧:“有没有其他办法?”
他的手停驻在我的肩上,垂下眼皮,灰蓝的眼底透着一种伤感:“唯有让他归于尘土
。阿硫因,你是不忍心,还是害怕?你……爱上他了?”
“怎么可能!”我嗤之以鼻,被一丝没来由的慌乱扰乱了呼吸。弗拉维兹忽然扣住我的后颈,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我想要躲避,甜蜜的眩晕感却如烟雾将我重重笼罩。他的亲吻很轻柔,嘴唇柔软而冰冷,宛如海鸟的羽翼扫过冬日的水面,寒意便像涟漪般扩散开来,使我禁不住起了一身颤栗。
颤栗,也不能自拔。
我勾住他的脖子,忘情的回应着他,肆意宣泄着经年积攒的思念。许是承受不了我的力气,弗拉维兹的身体向后倾去,我顺理成章地将他压在了身下,像一头出笼野兽啃咬他的嘴唇,汲取他口腔里甘甜的津液。这一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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