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球》第26章

“那依你看怎么打？”汤易之问。
“我觉得在没有绝对把握赢的情况下，打平不失为最稳妥的办法。在客场打平对内对外也好解释，因为有排名第一的金塔队都输给了大鸟队的事比着，谁也不好说是假球。”
汤易之听到培鑫刚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很痛快地答应了。
一场假球在温文尔雅的交易中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对这一场比赛的普遍看法是，大鸟和汇港谁都可能赢谁都可能输，打平的可能也存在。因为从实力上讲，汇港队占上风，但比赛是在大鸟的主场打，天时地利人和在大鸟队一边，因此很多球迷和赌徒都认为打平的可能性大一些。
为了扭转赌徒们准备投注“打平”的想法，把他们引入到投注汇港队赢球的误区，甫贵调动了种种手段施展诱盘的伎俩。
比赛前，多家媒体在赛前都发出了这样两条消息：“大鸟外援鲁卡因伤不能参加对汇港的比赛，大鸟球迷为主队不能续写辉煌而深感遗憾”：“金塔教练检讨败因————麻痹大意，痛失荆州；汇港主教练放言——虽战客场，胜券在握”。
有内线关系的赌民纷纷找到汇港的球员刺探内情，球员说准备会上教练的态度很明确，要求务必重视，全力以赴拿下这场球。我们打大鸟很有信心，现在队伍情况不错，主力都能上场，再说了，不赢这场球，奖金找谁要去啊！
刺探军情的赌民或许不会想到，假球作为俱乐部的最高机密在赛前是不会泄漏的，不要说准备会上不能公开讲，就是在会下也是万万不能讲的。通常的做法是在比赛前几分钟由教练告知一两个上场队员，或者下半场比赛前才交代，甚至根本就不跟任何队员讲，完全通过换人和调整打法来控制输赢。
这场比赛从赛前到上半场比赛结束，两个队的主教练都没跟任何队员透露，可以说做得天衣无缝。上半时打完，汇港队1：0领先，一切都在球迷和赌民的预料之中；大鸟观众虽然不希望主队输球，但看到大鸟队发挥得不错，比赛场面很精彩，情绪依然热烈，秩序还算井然。下半时开赛后，汇港队的外援没有上场，大鸟队的攻势很快占了上风，比赛进行到15分钟时，大鸟队的外援鲁卡打进一球，比分变成了1：1。过了一会儿，大鸟队将刚进球的鲁卡换了下来，于是看台上开始出现骚动。
“哎！汇港的外援下半场怎么一个没上？”
“哎！你再看，咱们大鸟的那个老黑鲁卡怎么刚踢进球就被换下去了？他不是踢得挺好的吗？”
……
鲁卡对教练把他换下来感到不解，他问翻译是什么原因？翻译也在纳闷，所以一时语塞。翻译想了一下说：“是不是和对方外援没上场有关？”
鲁卡说：“和这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外援不打，正是我们赢球的好机会！”
“不，不，我的意思是，按照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和思维方式，汇港不上外援就是在告诉马教练，我们不用外援也能赢你！这是一种挑战、叫板、挑衅，马教练怎能忍受这样的羞辱？所以他就把你换下来了。”
鲁卡不服地反驳道：“你解释得不对，马教练自己常说‘胜者王侯败者寇’，打了败仗对马教练的羞辱更大！”
翻译说：“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我说，还用我说吗？球迷都已经喊起来了。”
“球迷喊什么了？”翻译问。
“你是假装听不到吧？”鲁卡见翻译故意装糊涂的样子，大声说：“假球！假球”！鲁卡说完，气哼哼地拎起衣服走了。刚走两步又回过头冲着翻译说了一句：“中国足球这么个踢法，永远也上不去！”
翻译有点不解地问坐在旁边的医生：“鲁卡也听得懂中国话‘假球’？”
医生说：“听得懂。来中国踢球的老外，先学会说的话是‘小姐’，‘你好’，‘多少钱’？他们在球场听到最多的话是‘假球’，‘傻X’，还有‘黑哨’！”
翻译听后，和医生哈哈哈地笑得前仰后合。
自“万盈”在鱼盘街的赌点被端掉后，甫贵就悄悄聘请了几个赌球代理开始了试营业。在他的赌球网点里，数百名赌徒忐忑不安地盯着这场比赛，他们期待着他们想要的比赛结果。
此时已经由“万盈”三级代理变成“安同”三级代理的蔡阿大，正在家里笑脸嘻嘻地看着这场比赛，上翘的嘴角和细眯的双眼流露出得意的诡诈。因为他知道庄家在玩着声东击西的把戏，故意放出大鸟外援鲁卡受伤的消息。他曾通过朋友了解到鲁卡根本没有受伤。据此，蔡阿大分析这场比赛肯定是假球。媒体之所以连篇累牍地报道大鸟凶多吉少或大鸟必败，依据他的经验，像这样铺天盖地的舆论导向，只有在庄家出钱、俱乐部配合的情况下才能形成。所以这都是是庄家使出的诱盘伎俩而已。他判断，大鸟队在主场比赛，不可能输，庄家操纵的媒体越鼓噪汇港必胜，越说明最后的结果是打平。因为盘口开出的赔率已经把庄家推到了绝地，汇港赢了，庄家就会赔光了血本。蔡阿大尽管是新庄主的赌球代理，但新庄主的核心机密也绝不会透露给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三级代理。蔡阿大想，新庄家赢了自然好，他可以提成分红，但他个人如果再赌赢一把岂不更好。于是蔡阿大决定为自己赌一把。他把30万押到了平球上，按照庄家开出的赔率，打平后蔡阿大可以赚到60万。当他看到由他代理的赌民几乎全投在汇港胜球上后，不禁暗自高兴起来。
很快，90分钟的比赛结束了，最后的结果，果真是双方以1：1握手言和。
大鸟市所有梦想一夜暴富的赌民，在经过坐立不安地煎熬之后，终于发现自己竟是一头自投罗网的羔羊，在被宰割被愚弄被强暴后才如梦方醒，惊呼上当！
比赛结束的当晚，在大鸟火车站的东道口发生了一起赌民卧轨事件，死者是一个中年男子，警方从他血肉模糊的身上发现了一份遗书，说他因赌球把妻子看病的钱赌光了，而且还欠下了7000元的债，他这样一个小商场的合同工，既无脸面对妻儿老小，也无力还清高利债，唯有一死才能摆脱。遗书最后，对自己误入歧途追悔莫及，对遍设在大鸟的赌球网点深恶痛绝……
鱼盘街的赌民同样赔得惨不忍睹，一些本来就没钱想靠运气赚一把的，大都一跑了之。
在大批赌单丢失后，蔡阿大惊恐万状，因为赌民一跑钱收不回来，他的上一级代理就要找他算帐，他有幸赚到的60万就是全赔进去也不够赔啊！他一时不知所措，急得他在屋里团团转。思前想后，他咬了咬牙自言自语地说：“我蔡阿大今天是被逼无奈，对不起鱼盘街的老少爷们了。”他立即走出屋外，搭上一辆出租车跑到了平坝村，花钱雇了打手，先后把三个丢单最多的街坊小伙绑了票，然后通知他们的家人，两日内提钱领人。但是两天后这三个人的家里虽然都同意送钱，但到时候却没一个送钱去的。此时他害怕起来，他想撕一个票恐吓他们一下，迫使另两家赶快把钱送来，但他下不了手，这三个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兄弟。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他的上一级代理派出的打手突然闯了进来，他们按照跑丢的单子数，要蔡阿大立刻还80万。蔡阿大颤颤微微地把刚赚到的赌单交给了打手。打手说：“你能赌30万，肯定得有30万的底金呀！扣去你赚的60万，你再拿20万就算完事。我们拿齐了钱就走人，绝不为难你。我们都是干这行的，按规矩办咱们都省事，让我们动手可就不好了啦！”
蔡阿大点头哈腰地说：“各位大哥也知道，赌球是可以先赌后赔的，我之所以敢赌30万，是因为我有赌赢的把握，不用本钱就能赚回60万。我手上根本没有30万。”
打手吼道：“你别啰嗦，不交出20万我们就要你一条腿了！”蔡阿大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到如此下场，吓得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说：“大哥饶命，你们……看我屋里有啥值钱的东西就……拿吧！”
几个打手在屋里一阵翻腾，没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这时一个打手走上来搜身，在蔡阿大的衣兜里发现了车钥匙，一把抢了过去。蔡阿大慌了，忙跪在地上乞求说：“这可使不得，把车钥匙还给我吧！这辆车是一台按揭贷款的新车，首付款只付了百分之二十，贷款是用车抵押的，我正准备用这次赌球赚的钱还清贷款呢！你们要是把车拿走了，我没了车不说，还要连续五年每个月向银行还款5000元，这等于我还清了你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