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局在行动》第56章


像一堆破包袱。他回村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前些日子打更挨了打,觉得窝火;对城里的事也越发看得不分明;更主要的是身上有病,常常发烧,总觉得冷:吃点正痛片也只顶一阵儿,过了药劲照样难受,饭也吃不下去,有时饿着肚子还往上直吐。他是个皮拉人,哪难受从来不说,大不了靠哪墙角蹲一会,从来没因为有病耽误打更,两天前还跟于广福跑出去讨了半天账呢。晚上没事儿,也要常常想些心事,这一辈子,这些年来,老婆、孩子、孙子都有了,可是,那个那个……他胡乱地摇摇头,脸上常常挂着无意识的苦笑。
车斗里的气氛越来越好,王臣看着两个年轻媳妇总觉得是个事儿,这样好的时光和机会,让这两块放在身边的肥肉白白扔着真是可借,就绞尽脑汁地想占点便宜。年轻媳妇们又寸步不让。王臣就说:“这车突突地开着多好,咱们干哪?”一个年轻媳妇明知故问:“干啥呀?”
“身上带的呗,闲着也是撒尿。”
“那点事呀,俺们干那咱你还没出来呢。”“那是没硬起来,不信你们脱了试试。”“脱了你那玩艺也和我儿子的一样。”王臣看看占不到便宜,就乘身边一个正哺乳二胎孩子的妇女向外张望,偷偷撅起屁股去抓她的奶头。另一个趁机照他的屁股一推,王臣—个狗抢屎趴在车斗里。两个妇女随即扑上去,又掐又拧,直到王臣告饶,随后一阵开心的大笑。三个人折腾够了,见逛荡缩在车里像只病鸡,其中那个哺乳孩子的妇女悄悄向逛荡爬去,到跟前了,突然拿出奶头,揭开逛荡蒙头,对住他的嘴就将乳汁喷射过去,又笑着说:“甜不,那次要不是你装孕妇给我们挡灾,俺们的大儿子早给做掉了,就凭这,俺孩子还想认你干爹呢;哎,哪天到俺家喝猫尿啊;掉魂了咋的,像霜打的茄子!”逛荡抬起头,用手揩揩脸上的乳汁,勉强笑笑,又低下头去。一会儿王臣突然向外一指,“逛荡,这儿你还记得不,那年秋天公路修涵洞时那个妇女不就在那块收费要钱么?”逛荡抬起头看一看,公路已平展展的,那狭窄的土路还在,那妇女躺在精湿的土路上的样子他还能想起来呢,就有些兴奋,喉咙里也咕噜噜地响了两下,不时地向外看着。
初冬的原野,到处是一派萧条景象,旷野上除了漫山遍野的焦黄,就是光秃秃的驻黑,有的树叶尚未落净,北风一吹呜呜哀叫,摇摇晃晃像招魂似的,逛荡虽未想到这似乎有啥不祥的预兆,也受着感染,就打了两个盹,又低下头去。忽而车重重地颠了两下,每个人都给掀起半尺多高。逛荡猛一抬头,想起这块儿正是那天晚上给坏人劫车的地方,想一想当时他手握酒瓶,“嗷”一声大吼,两个坏蛋望风而逃的样子,突然兴奋起来,猛地从车斗上站起来,也“嗷嗷”地怪叫两声,同时模仿着当时握酒瓶子的形象,没扎好的裤腰带也随之晃动,摇摇摆摆像增添了一件新式武器。两个妇女见逛荡这突然的举动,都吓了一跳,“要死,逛荡,你疯了,吓死个人!”逛荡就很快又蔫巴下来,坐下去重新埋下脑袋打盹儿,一会儿又捂着肚子蹲在角落里干呕起来。
王臣没有作声,心里却想,看这架势,逛荡真有病了,还不轻呢。
逛荡回村后,有几件事叫他意想不到。一是他家过去那两间狗窝似的草屋不见了,换成两间新砖瓦房了。二是他老婆显得更加苍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又稠又密,两边的眼角像各贴着一颗核桃,手脚却不咋颤抖了,人也收拾得干净了很多,逛荡要不穿套新衣服,进屋里还不相配呢,话也说得比以前中听,还问他咋老了,咋瘦了,吃没吃饭呢。再就是大儿子宁长把孙子醒龙送过来在于村小学念书,说他们俩正做一件事情,倒不开手,待有眉目了就把孩子接回去。孩子的到来使匡家又增添了新的生气。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村里人对他都热情了,见了他都跟他点头,说笑,还说要请他喝一杯去。虽说身上难受,心里很高兴,就“那个,那个”地说了很多,直后悔自己回来晚了。中午还吃了半碗饭,身子一歪,又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还在做梦,好像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小伙伴们在尽情地玩耍,追着一头小马拼命地奔跑……
突然他的手给什么抓住了,就拼命地挣扎,越挣越紧,好歹睁开眼睛,有两个民兵站在他床前,其中一个正抓着他的胳膊摇晃。逛荡坐起来,吓一跳:“那个又出事了?”民兵就笑:“快起来吧,老爷子,开你的欢迎会呢,人都到齐了,就差你呢!”逛荡脸也没来得及洗,懵懵懂懂地跟着民兵就去了于村小学。
学校操场又平又大,里边挤满了人,有点像当年召开批斗大会,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挤得风雨不透。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怕是于村的人都来了吧?
人们发现逛荡后,马上给他让开一条缝隙,鼓掌的,欢呼的,怪叫的,吵闹的,搅成一片。逛荡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和壮观的场面,很惊奇,很高兴,浑身的难受似乎减轻了。他侧着身,不住地点头,不住地摇摇晃晃向主席台上走去,右手还高一下低一下不停地摆动,不知底细的,还以为哪位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呢。
观众的喊叫声很快形成了高潮,离逛荡近的就嘻笑打闹,离他远的就伸长了脖子,你踩了他的脚,她撞了他的腰,吵吵嚷嚷,闹闹哄哄,有的就怪声怪气地喊叫,口哨声也从人群四周传来。“逛荡!逛荡!”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也有在“逛荡”后边加“儿子”的。
所谓主席台,就是学校门前那张旧讲台,四周用红砖砌着,高出人半截身子,上边摆着两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放着一只没了把儿的暖瓶,还有两只水杯,上边长满了缺口,里边并没有装水。
逛荡走到主席台下边,就不想走了,他好像在做梦,这是干啥,咋了?他没见过这场面,更没上过主席台呀,咱这熊样子的上主席台,那个不折寿么?犹豫一下,就想往回走,跟着的两个民兵赶紧把他拉住,一使劲架起胳膊把他拖到主席台上。
主席台上加逛荡才四个人,全都站着,除了逛荡是老家伙,全是小年轻的,没一个超过三十岁的,没有一个村干部,最大的干部有一个是民兵班长,其余是青一色的小虾米,处处显着群众自发的痕迹。逛荡的心里就稳定了不少,叫坐就坐下了,还是中间的位子,王老五给他们端茶倒水,见逛荡上来了,马上给到一杯开水,还不住声地说:“好人,好人,大好人哪!”逛荡也站起来,伸出两只手,很正规地跟王老五握了握手,还说“谢谢!”台下就响起一片嘻笑和怪叫声。
会议由民兵班长主持,中心议题是欢迎逛荡从城里回来,说他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在外面发展经济,给国家做了贡献,给于村人争了光,带了好头,特别是减少了村里剩余劳动力的压力,全村人要都像逛荡那样外出打工,村里人均至少还能增加三百元以上的收入,至于都出去打工,地留给谁种,没有人问,没有人讲,可能也没有人去想。
逛荡对这些不着边际的褒奖似乎没有听懂,也不在意,只好奇地东张西望,有时还站起来四处看看,下边有跟他摆手的他也跟着人家摆手,会场就一直很乱,有人就拿纸团往他身上打,他就懵懵懂懂地不时向天空上张望,以为有雪花飘下来了。最后请逛荡讲话,他摆着手,坠着屁股,就是不想讲。主席台上的人再三推拉,下边的人也纷纷大喊,他才勉强地站了起来,挠挠脑袋,抠抠衣角,脸也红了,好歹撇了撤嘴角,裤衩带好像又断了。这是一个使用多年的裤衩,带子早该更换了,断了几次只是胡乱地接接,刚才这一推一拉,肯定犯了过去的老毛病,可是他觉得现在无论如何不能伸手去接,就在外边胡乱地提了提,开始了他那有生以来哲理性最深奥的讲演。许多话人们并没有去听,有这样几点内容人们却至今记忆犹新,一个是城里的热闹很多,你就是从早到晚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看也看不完;一个是发现有偷东西做坏事的要格外小心(该怎样小心,为什么小心他没有去讲);重点讲了城里人的谈“工作”,有的乡下人也去城里谈“工作”(哪个乡下人去城里谈“工作”了他也没讲)。人们听着听着,就悟出了他这“工作”的内涵,有人就反驳他说:你不谈“工作”么,不谈“工作”你那孩子谁给做出来的;你那孩子“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