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存天地》第159章


☆、于心不安
兰修筠眼角猛地一抽,将魏平直接从地上给提了起来,声音几乎压抑不住地颤抖,“你说你们找到雪山灵芝了?”
“找……找到了,”魏平勉强以脚尖触地,艰难地道,“兄弟们费尽千辛万苦,只找到了那么一株。本来是要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可才从雪山上下来就碰上了……”
兰修筠脸色骤然一白,“你说雪山灵芝被人抢走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抢回来?”
魏平哆哆嗦嗦地道:“弟兄们都死了,只剩下属下一个,打不过他们,只得求饶,讨得一条命来将此事告知主人。”
兰修筠放开他,心中苦意蔓延开来,恶狠狠道:“夺药的人是谁?”
魏平就等他有此一问,抬指往郁子珩和阙祤的方向指去,“是他们!”
兰修筠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中杀意顿现。而后他又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目光重新落在魏平身上,冷冷地道:“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的兄弟们都为了任务死了,你却为了活命苟且偷生?”
魏平打了个寒颤,一时有些懵了,“主人……”
“密道的那些秘密,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魏平连牙齿都开始打颤,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属下……属下并非怕死,只是想……”
兰修筠冷笑一声,“我留你这废物何用!”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一道掌力自他袖底磅礴而出,正击在魏平的百会穴上。
魏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鲜血自七窍涌出,就那样死了。
郁书翰瞥了眼他那可怖的死状,摇头道:“我早与你说过我命该如此,你非要再造杀孽么?”
见到魏平时,阙祤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直觉这中间有什么事是被自己不小心忽略了。在听到“雪山灵芝”这四个字时,阙祤才猛然想起被忽略的是什么,心头不由得一阵乱跳。
他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郁子珩也是心神剧震,目光颤悠悠地越过兰修筠,落在郁书翰身上。
郁书翰似有所感,对着他柔和地笑起来,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安慰他道:“子珩,不要紧的,你别多想。”
就算他真不多想,兰修筠却不能不多想。这个不相干的人简直比人家做儿子的还要心焦,对着郁子珩便吼道:“雪山灵芝现在哪里,还不快些交出来!”
郁子珩心中万分愧疚,没理会他说什么,只看着郁书翰,道:“爹,我那时候不知道义父找雪山灵芝要救的人是你,不然我一定不会……”
“少说废话,我让你交出来!”兰修筠早已没了耐心,形似癫狂。
阙祤担心他会突然发难,这会儿郁子珩心神不稳,可别受伤了。他忙上前两步站在郁子珩身边,对郁书翰道:“伯父,当初子珩中毒,是晚辈自作主张……”
“子珩如今好了么?”郁书翰神情惶急,又要坐起些,可身体到底不允许。站在他身后的单耽和雪儿竟无一人上前搀扶,也不知是不喜欢他,还是兰修筠不许他们触碰。
兰修筠眼中杀意再次昭然。
郁子珩抬起手臂挡住阙祤,将他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爹别担心,孩儿已经没事了。”
郁书翰便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来。
兰修筠向旁挪动半步挡住了郁子珩和阙祤的视线,怒道:“一株雪山灵芝足以抵得过百味药材,你中那么点毒用不上整株,快把剩下的给我!”
郁子珩脸色难看了起来。
“剩下的没在我们手上,”说起这个,阙祤不免抱歉,“为了报答恩人相救之恩,已经将余下的都赠予恩人了。”
“混账!”兰修筠盛怒之下一身真气陡发,都奔着阙祤去了,“谁允许你这样做的,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充好人!”
郁子珩一把推开阙祤,提劲接下了他这一掌。
二人终是战在了一处,一方步步紧逼,带着不将对方置于死地决不罢休的狠意;一方只守不攻,招式里满怀犹豫与自责。
兰修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没人知道,郁子珩神功初成内力雄浑,双方俱是煦湖岛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甫一对上招,旁人便被强硬的内力推得难以靠近。
郁书翰只觉一股大力撞在了藤椅上,险些将自己给掀了出去。单耽与雪儿被内力卷起的沙土眯了眼,只顾着自己伸手去挡,谁都没留意到他。
阙祤眉头轻皱了一下,一闪身便到了他身前,以自己的内力替他顶住了这无妄之灾。
兰修筠大喝道:“滚!”
见他又要回去,始终不还手的郁子珩担心他会伤到阙祤,总算肯出手将他拦住。
阙祤被那两道混在一起的劲风撞得胸口闷痛,快速调节了一下内息,正想趁机将郁书翰带走,林当、单耽与雪儿三面已同时递过招来。
“不许伤人!”郁书翰连忙喝止。
可这几个人又哪里会听他的话了?单耽与雪儿一上来便是杀招,只有林当第一招出得并不如何坚决,然而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第二招上便狠辣了起来。
要让阙祤一个人对付这三个,想要取胜虽说并不十分容易,可却也难不到哪里去。但此时到底不同,他隐约有种感觉,这三人一个对兰修筠有愧,两个对兰修筠唯命是从,可却同时默契地都不希望郁书翰活着。
没错,他们那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顾及夹在当中废了双腿生命垂危的郁书翰的死活。
这几个家伙不顾,阙祤却不能不顾,他一半的注意都留在了郁书翰身上,一时间不免左支右绌。
好在尹梵与祝文杰眨眼间便一前一后到了,顾文晖与苏桥也上前帮忙。
他们这一动,隐卫与兰花杀手们便也不客气,再次战成一团。
阙祤终于抽出身来,将郁书翰连人带椅地托起,两个起落便退到密道出口附近,并唤来五名隐卫在前护法。
兰修筠暴喝起来,那一声喊仿佛包含了他心中这些年来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无助和愤怒。他曾以为凭自己的能耐足以傲视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到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他此生真正所求,或许早已注定了永远都得不到。
郁子珩接下他当空劈下的一掌,觉得半条手臂都发了麻。明白对方是要赶到父亲那边去,他不敢怠慢,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堵住他的去路。
“郁子珩,你我亏欠的人不是他!”阙祤见他还不能凝神对敌,忍不住吼道。
郁子珩微怔,随即调动全身内力,以博元修脉的内功心法催动外家招式,全心全意与他对阵起来。
阙祤稍稍放心了些,双眼却没从郁子珩身上离开片刻。
“孩子,你的轻功很了不起。”他身旁的郁书翰平静地开了口,语气中有淡淡的欣慰和满足,“子珩的功夫也练得很不错,没想到还真被他练成了,你可知帮他的人是谁么?”
阙祤莫名有些不自在,蹲下身道:“是晚辈。”
郁书翰惊讶道:“你是天生逆脉之人?”
“不是,晚辈曾受过很重的内伤,以致经脉逆行,过了段很是要命的日子。”阙祤道,“后来子珩想办法帮我打通了血气逆行时阻滞的穴道和经脉,内伤好了,晚辈也习惯了这不同常人的逆脉体质。”
郁书翰偏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阙祤,将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问道:“孩子,你是子珩的心上人吧?”
阙祤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是他这辈子还不曾有过的极度的紧张,这使得他的一张俊脸迅速红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可以那么说吧,我和他……”
郁书翰脸上笑意浓了些,伸出自己干瘦的手抚了抚阙祤的头,“孩子,你叫什么?”
“晚辈阙祤。”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阙祤心里有些不好受。
郁书翰点了点头,“小祤,这么多年来子珩想必受了不少苦,我没尽过多少为人父的责任,往后也没机会了,你便替我好好照顾他,行么?”
阙祤被他说得鼻间泛起阵阵酸意,单手扶在藤椅上,劝慰道:“伯父,子珩找了您这么多年,不是只想见您一面就算了的。您别想太多,雪山灵芝是晚辈送出去的,再要回来便是了,等他们打够了,晚辈即刻动身。”
“在中原是么?”郁书翰问出这句话,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
阙祤并未发觉他的异样,道:“是,那里是晚辈的家,晚辈熟悉得很,一定很快回来。”
“再快我也等不及了,你和子珩都不必再为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兰修筠便又咳了起来。
“伯父!”阙祤着急地往郁子珩那边看了一眼。
“扶我……咳……”郁书翰再一次尝试着要坐起,却毫无疑问地再次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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