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君临城下》第97章


王述之唇边噙着浅笑,眼底的温柔怎么都掩不住,如今这形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王豫看着他不同寻常的神色,猛然回过味来,霍然起身:“述之,你跟我说实话,原先跟在你身边的王迟去哪儿了?”
“他啊……”王述之压下心底的忧虑,斜倚矮几抬头笑看着他,“伯父说的是晏清么?他……失踪了。”
王豫背在身后的手有些颤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深吸口气,道:“他便是……太子?”
王述之缓缓起身,安抚似的将茶盏递到他手中,轻声道:“伯父,我与太子互相倾心。”
“砰——”王豫手一抖,茶盏碎了一地。
王述之神色未变,淡然道:“伯父,晏清比毅王更合适。”
“愚蠢!”王豫将震惊压下,很快恢复理智,也不就二人的关系多加置喙,只沉着脸怒道,“帝王恩宠乃过眼云烟,更何况你又是男子,如何与后宫佳丽相比?他如今用得着你,自然好话说尽,你还当真了不成?”
“我相信他。”王述之轻生叹息,不想多作解释,只疲倦道,“如今也不知他究竟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说什么都是多余。”
“不管他是死是活,你总不能拿整个王家作赌!这次出征,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此人心急深沉,绝非易与之辈!”
王述之摆了摆手:“伯父别再劝了,述之心意已决。”
王豫气得胸闷。
王述之瞟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王亭,扬声道:“何事?”
“回丞相,陆大人来访。”王亭低头走进来,递上陆子修的拜贴。
王豫不指望一次就说服王述之,也不想与他闹得不欢而散,见有外人过来,便趁机告辞。
王述之松了口气,将他送走,又将陆子修请进来,带着几分意外地看着他,不知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陆公子,这次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记得,元生在你府中过得极好。”
陆子修无视他的打趣,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待其他人都退下,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
王述之面露诧异:“陆子宣的信?你确定要给我看这封家书?”
“是。”
王述之朝他看了看,取出里面的信件,还未看完,忽然变了脸色,拿着信纸的双手颤抖起来,顿时变得坐立不安。
陆子修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看向他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新奇的打量。
“他……”王述之嗓音沙哑,怎么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与激动,深吸口气再次将信从看到尾,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黏在信中拔不出来,“他当真在吴郡?”
“是,下官的兄长亲眼所见,这世上毫不相干的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已是不可思议,下官觉得不可能再有第三个。”
“好!好!好极了!”王述之差点语无伦次,“王亭!快把裴亮叫过来!”
裴亮匆匆而来,见连日来魂不守舍的王述之突然活过来似的,心中微动,似乎猜到了什么:“丞相,可是有了好消息?”
王述之点头,将信交给他,吩咐道:“去挑最精干的护卫,我要出京!”又扬声冲外面喊,“王亭,备马备车,最舒适的车!”
裴亮看完信,见他似乎有立刻出门的打算,面色微变:“丞相,万万不可!如今太子尚未清醒,万不可走漏风声,丞相若是亲自离京接人,定不能瞒过他人耳目!”
王述之一向冷静,只是碰到司马嵘的事便乱了阵脚,一听裴亮的劝谏,很快冷静下来拍着额头来回踱步,压住心中的躁动:“你说得对!”
陆子修早就知道他与司马嵘关系亲密,只是突然见到他失了方寸,仍旧免不了惊讶,想了想,道:“丞相,太子的事,务必要瞒过所有人,由丞相府出面着实不妥。丞相若信得过,不妨交给下官去办。”
王述之抬眼看他,似在考虑。
“既然下官的兄长与孙先生都以为那是元生,不妨就将他当做元生,下官去接回自己的旧仆,想必孙先生不会起疑,且孙先生知晓下官的身份,也会放心将人交给下官。”
王述之沉吟片刻,点点头:“你府中护卫不多,我另派些人暗中保护。”
“是。”
陆子修离开丞相府,裴亮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王述之开始翘首以盼,每日都变得异常难熬,既欣喜与司马嵘的归来,又因为他的昏迷而焦虑难安。
就在他暗中寻了几位名医并请到丞相府后,王亭终于满脸喜色地过来报喜:“丞相,马车已过了城门,很快就到了!”
王述之倏地起身,衣裳都来不及换,急匆匆跑出门,被王亭一把拉住:“丞相!”
王述之迅速冷静下来,努力摆出一副淡然模样,只是脑中虽然清醒,心中却早已乱成一片,双手在身侧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数次,再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回到书房坐下。
这是陆子修去接的人,不可能直接回丞相府,如今大门外四处虎视眈眈,一定要耐着性子等。
王述之在书房门口进进出出无数次,看得王亭头晕眼花,就在主仆二人都快撑不住时,陆子修终于来了。
丞相府早已做好一应准备,拆了侧门门槛让马车直接入内,入了大门便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看到。
王述之冲到门口,心跳加速,不知是欣喜多一些,还是忧虑多一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越靠近马车,走得越慢,每一步都如千金重。
陆子修下车,将车帘掀开,亭台楼阁四人亲自去上前,将里面的人缓缓抬出。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王述之眼底骤然泛起血色,似被攥紧了喉咙,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抬手小心翼翼轻触司马嵘苍白消瘦的面颊,无声道:“晏清……”
第八十九章
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际,王亭恭恭敬敬地将几位大夫送出门,在廊檐下吩咐伺候的下人带他们去用晚膳。
几位老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最后齐声叹息,为首一人须发尽白,转身看看王亭,欲言又止。
几位大夫都是名扬杏林之辈,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碰到谁都解不了的难题,先前各自给司马嵘把脉检查,竟然都瞧不出他昏睡不醒究竟是何原因,只能开些滋补的药方,不免汗颜。
虽然不知道躺在榻上的人身份究竟如何,可瞧着丞相对他十分紧张的模样,至少也能猜到此人极为重要。
王亭看出他们的愁容,笑了笑:“几位先生不必太过忧虑,丞相虽然挂心得很,却也不会为难各位,只是要委屈各位在丞相府暂住些时日,说不定哪天就想出法子来了。”
“那是自然。”几位大夫齐齐点头,碰上如此古怪的病症,他们也愿意留下来多加琢磨,既然丞相没有动怒,那他们也就安心了。
王亭将人送走,转身时余光瞥见一抹白,定睛一看,外面竟下雪了,雪花如柳絮般轻轻落在院中的青石砖上,转眼便消失不见。
已入寒冬,不久就要过年了,到那时皇帝再不露面,朝中怕是就要彻底动荡了,只是太子殿下……
王亭虽说是个下人,实际上却算是心腹,对朝廷的动静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此时看着外面逐渐密集的雪花,想到躺在屋里的人,不由叹了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去。
王述之坐在榻边,紧握着司马嵘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侧,目光专注,神情缱绻,无形中似乎有一道屏障,将他与司马嵘隔绝在另一片天地。
王亭硬着头皮上前打扰:“丞相,该用晚膳了。”
王述之恍若未觉,只定定地看着司马嵘消瘦的脸,眉梢眼角都刻着明晃晃的心疼。
王亭朝司马嵘看了一眼,转身走出去,过了些时候,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低声道:“丞相,太……晏清公子的药好了。”
王述之终于有了动静,小心翼翼地将司马嵘扶起来,随即坐在他后面,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又头也不回地腾出一只手伸过来。
“丞相,小心烫。”王亭连忙识趣地将药碗奉上。
王述之点点头,低哑地“嗯”了一声,尝了尝药,又吹了几番,觉得差不多了,才掰开司马嵘的下颌给他灌药。
药汁才倒入一点,很快就顺着唇角淌下来,黑色的汁液挂在失血的唇边,衬得那两片薄薄的唇更加苍白。
王亭吓一跳,手忙脚乱地取了帕子过来给他擦掉。
王述之看着司马嵘,想起他之前的杳无音讯,相比之下,此刻能躺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忙深吸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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