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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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鹏老婆说:你在里边政府管吃管住,棉袄棉裤都是政府发的,我们娘俩也找政府要吃要喝要棉袄棉裤政府管吗,所以现在只能谁管我们我们跟谁。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你要是仨月半年就能出来,我们还能勒紧裤带熬着等你,你这一判十年这才两年不到,等你出来我早都熬成白骨精了。
在那次亲属会见的第二天,孙鹏在监区长约谈箱里连投了三个条子,先是要见监区长钟天水,后又要见监狱长邓铁山,第三天他又找到管号民警庞建东,急不可待地催促狱长接见,结果让庞建东板着脸训了一顿:监狱长又不是管你一个人的,你想啥时见就得啥时见吗,你慢慢等着吧!第四天上午,监狱办传下话来,要分监区长冯瑞龙先找孙鹏谈话,摸摸他到底要谈什么内容。中午,冯瑞龙还没来得及谈呢,孙鹏就已按捺不住地闹起来了。
这天三分监区的犯人都在压板车间干活,午饭前冯瑞龙命令集合讲评,在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到车间门口集中的时候,孙鹏突然占据了稀料库房,用桌子顶住房门不肯出来。他手里不知从哪儿弄了个一次性的打火机,威胁要不让他立即见到监狱长就把库房点了。冯瑞龙一边命令干警立即将全体犯人带回监舍,一边赶到库房隔着门展开劝降。监狱长邓铁山和一监区长钟天水接到报告赶过来时,孙鹏的要求已经进一步提高,监狱长他是不打算见了,改口要见监狱局长。干警们扒着门缝看到孙鹏将一桶桶稀料倾倒在地上,并且把打火机的火苗调得老高。稀料的呛味弥漫得百米之内都能闻到,一旦见火也许能将整个库房引爆。监狱长邓铁山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与冯瑞龙一起站在库房门外,冯瑞龙听明白了,孙鹏说来说去还是关于他的老婆孩子,他要求监狱批准他假释回家,他说如果他老婆改嫁他也不想活了,还不如现在就点火自焚图个痛快呢。在邓铁山耐心软化孙鹏态度的同时,副监狱长强炳林和监区长钟天水迅速调集警力,毫不迟疑地准备强攻。强攻的方案经过短暂研讨,确定要以防火防炸为先。他们命令民警拉出车间的全部防火水龙,又调来了一辆救火车悄悄开到稀料库房的窗外,车上的高压水龙也接好了附近的水源。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孙鹏的态度已经软了,绝望的哭泣代替了狂喊,然后开始降低要求。他不再奢求获得假释,而是要求政府替他做主,劝劝他的老婆。很快他的要求又进一步降低,那要求几乎变成了一种乞求,乞求政府答应他一旦投降,保证既往不咎,不送集训,不做处罚,就当这事儿压根就没发生一样。邓铁山尚未表态,钟天水便匆匆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邓铁山随即转身离开库房门口,同时对身后的众民警下令强攻。三位身强体壮的民警一齐用力,撞开库房房门,三支高压水龙一起喷出水柱,大力射向孙鹏,几乎同时库房的后窗也被撞开,又一只高压水龙从身后加入攻击。四条急射的高压水龙将孙鹏冲倒在地,冲得他满地翻滚全无招架之力,手上的打火机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在他身上炸开的水浪吞没了他的躯体,民警们手执电棍钢铐冲进门去,擒住孙鹏比预想的还要轻而易举。
干警们也没想到高压水龙的威力如此之大,四条水龙目标集中,距离又近,竟在刹那将孙鹏射得人事不省。眼睛和鼻子都有出血,经医生检查幸为外伤。只是监狱长邓铁山为这事差点心脏病发,冯瑞龙为这事险被停职,钟天水为这事写了三份检查才被通过。那一阵干警们天天开会反思教训,犯人们天天开会整顿思想,全监上下各个角落,又开展了一次彻查违禁品的清监行动,搜出交待出揭发出的香烟、白酒、铁钉、绳子等各种违禁品数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触目惊心。狱政科专门办了一次收缴违禁品的巡回展览,并且处罚了五个涉禁的犯人。
经查,孙鹏的那只一次性打火机就是上次在食堂捡烟头时,跟外面进来送货的那人要的。点完了烟头他就没还,那人也没好意思再要。
孙鹏当然要送集训队了,好在他并没真的点火,否则还得报法院加刑。在送集训队之前,孙鹏又来了花样,他也学了前阵刘川的把戏,在三分监区正要宣布将他送到集训队的时候,他突然生了病。他生病的目的并非仅仅要躲集训,而是和刘川一样,也是企图谋求保外就医。
和刘川装病的手段相比,孙鹏的病法,可就狠得多了。他玩儿的是屎尿失禁!在冯瑞龙把他叫到办公室通知他回去打行李去集训队报到时,他当场就把一大泡尿撒在了裤子里,然后就势瘫在地上,自称下肢麻痹,怎么扶也扶不起来了。在抬到医院的途中又拉了一裤裆屎,弄得抬他的几个犯人中午都吃不下饭去。经过天监医院和监狱局的滨河医院几次检查,都没查出器官上有何毛病,可他就是不分车上路上床上地上,有屎就拉有尿就撒,弄得没人能跟他在一间病房同住。天监医院的病犯监区不得不专门腾了一间原来放东西的小屋给他单住,并且要求三分监区派人过来,服侍他的清洁和起居。
这正好是卫生员干的活,不料分监区刚刚当选没多久的卫生员因为在一次家属团聚回来后,用雪碧的瓶子往监区里带白酒,在这次彻查违禁品的清监行动中被揭发出来,结果卫生员的职务被抹了不算,又送集训队予以严管。可这回分监区再选卫生员的时候,居然无人主动请缨,因为人人心知肚明,这时候谁要是得了这个职务,十有八九就得派到医院陪护孙鹏,就得一天无数次地给他擦屎洗尿去了。
冯瑞龙开始并没意识到这事和孙鹏有何关联,直接找刘川谈了次话,表达了政府对他的信任,希望他能再次竞选该职。上次选卫生员刘川失利,老冯一直挂在心上,没想到补偿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他奇怪地问刘川这次为何没有报名,是不是因上次的挫折而有些气馁。刘川说不是。冯瑞龙问那为什么?刘川说:队里让谁干谁就干呗,老评来评去容易评出好多是非。冯瑞龙说:监狱和外面的单位不一样,如果做什么事都能公开透明一点,就能让广大服刑人员感觉公平,你得明白这个道理。刘川说:是。
因为无人报名,冯瑞龙就把选卫生员的事直接拿到分监区管教工作会议上让大家议了一下。对于让刘川当卫生员的提议,多数干警附议,少数干警异议,四班的管号民警庞建东仍然默不做声。冯瑞龙问庞建东什么意见,附议还是异议,庞建东这次没再提出交服刑人员民主评选的建议,而是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现在当这个卫生员,刘川自己愿意吗?冯瑞龙说:我找他谈过,他愿意。庞建东又问:他是主动愿意还是被动愿意?冯瑞龙一时搞不懂庞建东的意思,说:我问他了,他说只要分监区定了,他一定干好。庞建东说:那就是被动愿意。
刘川被宣布担任分监区卫生员之后,之后当天,冯瑞龙就明白庞建东的微言大义了,就明白为什么这回没人报名了,就明白什么叫主动愿意被动愿意了。刘川当上卫生员的当天,就被派到监狱医院,陪护孙鹏去了。刘川去医院的那天晚上,庞建东也去了一趟医院,表面上是看看孙鹏,实际上主要是想看看刘川的情绪。因为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听说,刘川和孙鹏在入监教育分监区曾为一碗鸡蛋汤打过架,双方打得头破血流。
庞建东进了病房监区,麻烦值班的民警打开了筒道的铁门,走进病房区内。孙鹏住在病房筒道的最里一间,离了十米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庞建东忍着没捂鼻子,朝着臭味的源头推开那间房门。他看见孙鹏坐在床边的地上,光着两条脏腿,看着刘川撅着屁股正给他撤换褥子床单,那褥子床单上到处糊着颜色恶心的屎尿。
刘川见庞建东进来,两手抱着卷了屎尿的褥子,立正站好,叫了声:“庞队长。”庞建东点头应声,待孙鹏也坐在地上向他打了招呼后,他对刘川说:“你赶快抱出去吧。”刘川答了句:“是。”就抱着褥子出了屋子。
庞建东对孙鹏说:“我说你这毛病到底怎么着啊,医生说你什么病都没有,你要是装病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自己受罪你乐意,你这不是害人家刘川吗,天天给你洗褥子洗床单,这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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