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丹》第10章


顾清眠猝不及防知道了自己水准。
一路向下,待他双脚踩于地上,眼前已聚了几个剑修,无不是衣衫破烂,手中长剑铮鸣。一人便是一剑,一剑便是一道。
顾清眠不假思索,直接拿出剑,三两下将衣服割得细碎,混得与周围人一样。
他握着剑,不动声色打量。但见他们站在一座高高突起,能容十来人的平台上,四周是炙热的岩浆,翻滚着水泡,爆出朵又一朵火花。唯有几步远处有一座独木桥,依旧是仅容一人通过。
顾清眠看不懂这阵仗,但凭借多年的经验,一眼认出这岩浆是高纯度的三昧真火。
这可是炼丹的好东西。
顾清眠盯着岩浆看了好久,强行压下想顺点走的欲望。
他又等了片刻,纷纷有人落下,各个口吐鲜血,狼狈不堪。然而他们很快爬起,谨慎观察四周。那名青衣女子已是衣衫破碎,一身鲜血。她随手抹了两把,握紧长剑,翻身上了木桥。
后面几人不甘示弱,也迈了上去。
平台上的剑修越来越多,上了独木桥的也越来越多。
终于,程舟从天而落。
落地前,他将剑一把插在地上,固定住身型。单膝重重跪在地上,喷出鲜血。
顾清眠眼底一滞。
程舟的劲衣已破成一条一条,脖子上的荷包不知去向,许是碎在那剑雪之中。他脖颈上那条红绳子摇摇欲断。
“万——”顾清眠尚未近前,又一人掉了下来,正好压在程舟小腿。
他闷哼一身,疼得冷汗直流。好巧不巧,后来者携带了一道未消散的无情剑剑气,劈过程舟脖颈,斩在了红绳上。
天地熄声,顾清眠睁眼看那红绳断裂,青冥玉飞旋而去。
举世无双的冥玉散着青芒,底下是灼灼的,炙热的岩浆。
三位真火,焚天下万物。
顾清眠的手在他思考前伸了出去,他从不知自己能如此迅疾。程舟惊道:“顾途!”
“哐”的一声,长剑落地,顾清眠一手捞住冥玉,身体却已在平台之外。后头的程舟扑上来拉他,却只拽到了一道衣角——这小子衣服太碎了。
待得顾清眠反应过来,他已照着岩浆砸下去。热气扑面而来,火舌高窜,预备接受祭品。顾清眠年少时曾猜测过无数死法,从没有这一种。
“嘭”
然而下坠戛然而止,想象里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到手里有什么重重一拉,拽住他。
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他。
青芒大绽,煞气弥漫。
顾清眠一时反应不来,他怔怔抬头,而后——移不开眼了。
这就是,妖么?
碧玉为衣墨成发,鬓似刀裁,长眉如画。
四周乍起骚乱,子琀手中一提,将顾清眠打横抱起。一层青芒罩在他四周,除顾清眠外,再无人看清他面容。
顾清眠只觉口干舌燥。子琀的身上极冷,来自青冥玉的,带着死煞之气的冷,就着外头滚烫的岩浆飞焰,一重火一重冰,夹得他心口突突直跳。
子琀微微垂眸,那是一双上挑的,张扬而又放肆的凤眼。他不知何时已悬于高空,散开的青袍如九霄的云,舒卷之间,恍若欲雨长空。
睥睨众生。
底下有人喝问:“来者何人?”
子琀却全然不理。顾清眠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四周突起亮光。他茫然四顾,发觉这是一间简陋的石屋,零丁一张床,其他什么没有。
若不是这床是一张玉床,快同顾清眠那间拼上一拼了。
“你当真不懂剑术。”
顾清眠一愣,抬头,方看见子琀立于身前。四周墙壁悬着夜明珠,散发着浅浅柔光,照在这人双颊,愈发显得凤目薄唇,冷面如玉。
顾清眠不问他如何知道,只是规矩起身,规矩行礼道:“是。”
子琀进前一步。
顾清眠后退一步。
他又行礼,不卑不亢道:“前辈威压太盛,晚辈承受不住。”
子琀冷哼一声:“娇嫩。”
然而这满屋森冷妖气,却随话而去。
他转身,屋中凭空浮现一张木桌,上头是一个玉壶。子琀指尖一划,出现两个酒杯。
顾清眠道:“晚辈不喝酒。”
子琀皱眉。
不得不说,他生得太好,于是连皱眉都是好看的。
“就你们丹修规矩多。”
言罢,他直接对壶灌下一口。
顾清眠道:“程兄不拘这些,前辈大可把他叫来。”
子琀嗤笑一声。
“你不必旁侧敲击。”子琀手于墙上一抹:“这就是剑冢。”
顿时,墙上浮起亮光,竟照出那段独木桥。程舟正拖着伤势,一瘸一拐走在上头。
顾清眠一愣,却看子琀又灌下一口酒。
紧接着,墙壁浮起光影,层层叠叠是各式各样的剑修,走在不同的路上。而子琀,就坐在这满墙光影之下。
一刹那,仿佛千百种人生,千百层光阴重叠在他脸上。
冥玉,多生于凶煞之地,以血浇灌,死气缠身。
凶煞之地,以血浇灌,死气缠身。
顾清眠瞬间猜到了什么。
“想来人妖两界断开已久,你们没有听过十阶禁令?”子琀恢复了灵力,心情不错:“十阶禁令,又叫长生禁令。”
妖分九阶,十者长生。一旦妖成十阶,便突破万物界限,为天道所不容。故而十阶大妖,往往受天道束缚,灵力近乎凡人。
唯有一处地方,可以允许他们恢复原有的妖力。那便是妖界圣地,聚集着自开天辟地来所有妖尊的地方——长生谷。
“剑冢是一处小世界,源于长生谷的一块石头。”子琀道:“加之一位剑修剑法,一位花妖的幻影之术所成。”
他看见顾清眠神情。
“不错,本座生于此,长于此。”
“是这剑冢的守坟之玉。”
作者有话要说:
子琀终于露脸了,我——我果然还是颜控。QAQ
日常比心(1/1)~
第12章 第十一章
“可是,前辈镇守剑冢,为何会在外头遇见程舟?”
子琀一顿。他摇晃手中酒壶:“每至千年期限,本座可以突破结界前往外面——”
“本座——”他顿了顿,眉头皱起。
房屋内的夜明珠成色甚好,光线隐隐绰绰,正描绘出他抿起的唇。
顾清眠思及聚灵散,顿时明白了——估计这位祖宗出结界后,发现带少了。
一时间,顾清眠竟有些想笑。还好他及时收住,正色道:“那前辈还把程舟留那?”
子琀冷哼道:“他是剑修,该走的路还得自己走。”他瞥一眼墙壁:“况且进剑冢时,本座也曾问过他。他自己选了这条路。”
墙上又浮出程舟状况。他不知哪捡来一根树枝,硬撑着向前。一步再一步,豆大的汗珠混上血水,一滴滴落下,又很快被滚滚热气蒸发。
他肩上没有东西,却仿佛叠着千层山岳,压得骨头吱嘎作响。鲜血从七窍渗出,流进嘴里,染红一口白牙。
“至于你——”程舟的画面突然缩小,隐逸于重重人影。每一个剑修都在负重前行。
子琀身边却浮出一个丹炉:“这里的关卡因人而异,你走了也是白走。”
顾清眠思及剑雪,衷心赞叹道:“这话在理。”
子琀一噎。
他这辈子看过太多剑修,哪个不是一腔热血、逆天而行?真没见着谁会承认自己无能,还坦坦荡荡、语带欣慰。
那一边,顾清眠的注意已被丹炉吸走。子琀还控制着丹炉叫它浮在半空,顾清眠倒迫不及待凑了上去。他仔细绕丹炉一圈,瞪大双目:“好炉!好哇!”
他抬头,恳切问:“前辈,我可以摸一摸吗?”。
“废话。”子琀控制丹炉落地,手一挥又是一地药材,“抓你就是让你炼丹的——”
“好,好!”顾清眠不待听完便喜上眉梢。他低头,将碎得七零八落的衣扯了两块,套在手上。而后就地一趴,开始检查丹炉底盘。
毫无姿态可言。
子琀忍不住扶额。
能否炼成一炉好丹,丹炉底座是重中之重。要看底座传热、耐热程度以及受热可均匀。但很少有人会真趴下去看。原因无他,姿势实在不雅。
子琀:“你不能举起来看?”
“对哦——”顾清眠恍然大悟。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因为闷在炉底,显得瓮声瓮气:“但是,我不喜欢炼丹时——”
他似乎敲了几下炉底,声音带上满意:“分散灵力把炉子举起来。”
“那样虽然很方便看受热程度,但是炼出的丹会有些差距。虽然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终归有。”
“所以,还得把炉子放在地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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